<p class="ql-block">美篇號：327912 </p><p class="ql-block">美篇昵稱：寒江雪</p><p class="ql-block">圖片來源：自拍</p> <p class="ql-block"> 列車掠過新鄉(xiāng)的站牌，不過微微一顫，未作半分停歇。窗外的天地在疾速中模糊成流光般的色帶，仿佛時(shí)光本身正順著軌道呼嘯而過。</p> <p class="ql-block"> 心底某個(gè)塵封的角落，忽然被輕輕叩響。六十六年人生長河里，兩載的水花永遠(yuǎn)濺落在此地 —— 一座四合院，一棵老榆樹，還有兩位長眠于此的老人。</p> <p class="ql-block"> 我生命的起點(diǎn)，在吉林市的冰雪之間；而情感的源頭，卻在四歲那年悄然完成了一次決定性的轉(zhuǎn)向 - 父母將我送上火車，送往河南新鄉(xiāng)一個(gè)叫東倉的小村，那片他們走出的鄉(xiāng)土。在那里，我遇見了定義我一生情感圖譜的兩位老人。 </p><p class="ql-block"> 姥爺像極了油畫里的莊稼漢父親，黝黑瘦削，歲月的風(fēng)霜在他臉上刻滿溝壑，可那些溝壑里盛著的不是愁苦，是慈祥，是堅(jiān)定。他是我童年天地里最巍峨的依靠。</p> <p class="ql-block"> 姥姥精明里帶著點(diǎn)可愛的嘮叨，她的世界仿佛就是那個(gè)總在燃著的灶臺。所有的愛與智慧，都藏在一碗粥、一片地瓜，還有一夜夜不停歇的扇風(fēng)中，密密織進(jìn)我最初的生命里。 </p> <p class="ql-block"> 記憶里沒有自行車，姥爺?shù)?“坐騎” 是那把磨得油亮的鋤頭。夕陽把他歸家的身影拉得老長，走進(jìn)院子，總會(huì)把鋤頭輕輕往榆樹干上一靠，像完成一場鄭重的儀式。而后在灶臺邊烘烘手，接過姥姥從灶膛里扒出的地瓜片，小心吹涼，遞到我期盼的小手里。那年月，能吃上一口地瓜片已是無尚的香甜 - 那是尋常日子里的奢侈，可他們，從來不舍得嘗一口。</p> <p class="ql-block"> 姥姥裹著小腳，步子邁得小，卻總踩著我的期待往前趕。她的灶臺就沒冷過，清晨天不亮就飄起玉米面粥的清香，寡淡的粥里臥著幾塊蔓菁，口感澀澀的，可經(jīng)她煮過，竟也浸了點(diǎn)煙火氣；要是趕上煮紅薯粥，那簡直是過年般的熱鬧 —— 紅薯在粥里煮得軟爛，甜汁滲進(jìn)每一粒玉米面，我捧著粗瓷碗，燙得直跺腳，卻舍不得放，喝進(jìn)肚子里暖到心口。冬夜，她先躺下為我焐熱冰冷的被褥；夏夜，她的蒲扇搖出整夜的清風(fēng)，涼風(fēng)習(xí)習(xí)，成了我這輩子最安寧的搖籃曲。</p> <p class="ql-block"> 姥姥姥爺從沒教過我該做什么、不該做什么，也沒逼著我讀書識字，只任由我瘋玩 —— 跳水坑、爬糞堆，跟著村里的野小子們跑遍田埂。也正是這份無拘無束，養(yǎng)就了我敢想敢說、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我這輩子活得自信，大抵就是源于兒時(shí)這份不管不顧的自由吧。</p> <p class="ql-block"> 六十載光陰，就像眼前這列高鐵，呼嘯而過。我離鄉(xiāng)的歲月，已是童年那段時(shí)光的三十倍。可有些時(shí)光的重量，從來都不取決于它的長短。</p> <p class="ql-block"> 正因?yàn)榱熊嚊]有停，這次路過才成了一場真正意義上的凝望與告別。</p> <p class="ql-block"> 它清晰地告訴我：那鋤頭，再無人扛起；那灶火，再無人點(diǎn)燃。姥爺姥姥已妥帖地封存在時(shí)光的琥珀里，連同地瓜片的焦香、玉米面粥的溫?zé)?，永遠(yuǎn)鮮活，從未改變。</p> <p class="ql-block"> 我們這列人生的火車，注定要一路向前；而他們，永遠(yuǎn)安詳?shù)赝Ｔ诹嗽亍?車窗朦朧映著我六十六歲的面容，也映著那片土地上永恒的黃昏。</p> <p class="ql-block"> 高鐵沒有停，這很好。它讓我的回望，不至于驚擾那份無瑕的寧靜。 </p> <p class="ql-block"> 有些地方，正因?yàn)樵僖矡o法踏入，才成了靈魂深處的故鄉(xiāng)。記憶里的庭院中央，那棵老榆樹依舊挺立，鋤頭還靠在樹干上，灶臺里的火，仿佛還在溫著那個(gè)再也回不去的童年......</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