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2025年11月8日，我來到陜西終南山的古觀音禪寺。退休后的日子本該安靜，可我偏愛這種安靜里的熱鬧——人來人往，卻不妨礙心靜如水。這座藏在山麓的千年古寺，像是時(shí)間特意留下的一處停頓，讓人走著走著，就不由自主慢了下來。</p> <p class="ql-block">抬頭望去，古寺的屋檐挑向天空，瓦片整齊地排列著，像一本翻開的舊書，寫滿風(fēng)雨的痕跡。檐下那片黃葉如金的樹影，在陽光里輕輕晃動(dòng)，仿佛在和我打招呼。來看銀杏樹的人排著長長隊(duì)伍。因我年越65歲，優(yōu)待不需排隊(duì)。</p> <p class="ql-block">寺里那棵銀杏樹，是唐太宗年間種下的，一千四百多年了，依舊枝繁葉茂。每年一到深秋，葉子金黃如焰，遠(yuǎn)道而來的人排著長隊(duì)，只為看它一眼。我擠在人群里，卻不急著往前。反倒喜歡站在稍遠(yuǎn)的地方，看陽光穿過樹葉，在地上灑下斑駁的光點(diǎn)，像散落的金箔，也像時(shí)光的碎影。</p> <p class="ql-block">那棵銀杏樹就立在殿前，金黃的葉子映著藍(lán)天，兩邊是灰瓦紅墻的殿宇，古樸而莊嚴(yán)。樹下有堵矮墻，幾個(gè)人站在上面拍照，我也忍不住掏出手機(jī)，卻遲遲沒按下快門。有些美，是眼睛記得住，相機(jī)留不下的。那一刻，風(fēng)正好，葉輕搖，香爐的青煙緩緩升起，仿佛整個(gè)秋天都停在了這一瞬。</p> <p class="ql-block">樹旁的香爐是銅鑄的，通體泛著暗金，爐頂蹲著一只小獸，神情肅穆。爐前擺著幾束花，落葉鋪了一地，金黃得像是大地鋪了層錦緞。我蹲下身，輕輕拂去鞋上的葉子，忽然覺得，人老了，反倒更愿意相信一些東西——比如祈愿，比如輪回，比如一棵樹能活過十幾個(gè)朝代，卻依然年年換新裝。</p> <p class="ql-block">殿前的紅欄桿上系滿了紅布條，密密麻麻寫著名字和心愿。有人求平安，有人求健康，還有人寫“愿父母長壽”。我看著那些字跡，有的工整，有的潦草，卻都認(rèn)真得讓人心頭一熱。陽光斜照，樹影婆娑，人群低聲交談，偶爾傳來孩子的笑聲。這哪里是寺廟？分明是一顆顆心在秋日里輕輕靠岸。</p> <p class="ql-block">庭院里人不少，卻并不嘈雜。紅綢帶掛滿了圍欄，隨風(fēng)輕擺，像無數(shù)未說出口的話在低語。我沿著石板路慢慢走，抬頭看飛檐翹角劃破藍(lán)天，黃葉在風(fēng)中打著旋兒落下。有位老人拄著拐杖站在樹下，仰頭望著，一動(dòng)不動(dòng)。我也沒打擾，只在心里默默想：我們這些人，不都是為了找點(diǎn)什么才來的嗎？也許不是為了拜佛，而是為了確認(rèn)——自己還活得有溫度。</p> <p class="ql-block">寺里的建筑依山而建，天王殿、大雄寶殿、圓通殿依次排開，禪堂靜立兩旁。千年的臨濟(jì)禪風(fēng)在這里未曾斷絕，晨鐘暮鼓，誦經(jīng)聲低回。而那棵銀杏，像是寺中的長老，不言不語，卻見證了一代代人的來去。它不只是一棵樹，更像是時(shí)間本身，在年復(fù)一年的黃綠交替中，默默守護(hù)著這份清凈。</p> <p class="ql-block">天色微微陰了下來，庭院里的人依舊絡(luò)繹不絕。有人拍照，有人靜坐，還有孩子蹲在地上撿葉子。我坐在廊下歇腳，看屋檐滴落第一顆雨珠。空氣里有泥土和香火混合的氣息，讓人莫名安心。退休后走南闖北，看過不少名寺古剎，可像這樣讓人舍不得走的，不多。</p> <p class="ql-block">不遠(yuǎn)處，一位穿黑衣的女士靜靜站著，她的男伴舉著手機(jī)在拍樹，孩子依偎在她身邊，小手抓著她的衣角。一家三口，安安靜靜，像一幅沒上色的水墨畫。我忽然想起自己年輕時(shí)，也曾這樣帶著孩子出游。如今孩子遠(yuǎn)在海外，而我，反倒有了更多時(shí)間，去補(bǔ)上那些曾被忽略的風(fēng)景。</p> <p class="ql-block">地上鋪滿了落葉，厚厚一層，踩上去沙沙作響。欄桿邊擠滿了人，紅布條在風(fēng)里飄，像無數(shù)小小的旗幟。陽光穿過樹梢，灑在人們肩頭，也灑在那些未完成的愿望上。我彎腰撿起一片完整的銀杏葉，夾進(jìn)隨身帶的筆記本里——不為紀(jì)念，只為記住這一刻的寧靜。</p> <p class="ql-block">一朵紫色的菊花開在角落，花瓣細(xì)密如絲，靜靜盛放在石階旁。沒人特別注意它，可它開得那么認(rèn)真。我蹲下來看了一會(huì)兒，忽然覺得，人到晚年，也該學(xué)學(xué)這花——不必爭春，不必喧嘩，只管在屬于自己的時(shí)節(jié)，靜靜綻放。</p> <p class="ql-block">香爐前煙霧繚繞，有人上香，有人合十默念。我站在人群外，沒上前，也沒離開?？茨乔酂熞豢|縷升騰，融入秋空，像是把人間的心事輕輕托付給天。銀杏樹在風(fēng)中輕響，仿佛也在低語。這一刻，我不求什么，只覺得能站在這里，呼吸這山間的空氣，已是莫大的福氣。</p> <p class="ql-block">一位穿紫色外套的女子在玻璃柜前打電話，柜子里燭光搖曳，映在她臉上，忽明忽暗。她語氣輕柔，像是在和家人說話。我走過時(shí)，聽見一句：“我到了，一切都好。”心頭一暖。是啊，一切都好——能走得動(dòng)，看得見，心里還有景，還有念，還有什么比這更值得感激？</p> <p class="ql-block">庭院深處有棵老松，枝干蒼勁，卻依然青翠。石板路兩旁擺著各色盆栽，秋菊爭艷。幾位游客在花前駐足，有人拍照，有人輕聲贊嘆。我沿著小徑走了一圈，又回到銀杏樹下。它依舊挺立，金葉紛飛，像一場不落幕的秋日儀式。</p> <p class="ql-block">一個(gè)小祭壇靜靜立在角落，香爐旁供著鮮花，紅玫瑰與百合插在瓶中，花瓣還帶著露水。墻上一塊舊標(biāo)牌寫著“大界外標(biāo)”，字跡斑駁，卻透著一股莊重。我默默看了一會(huì)兒，沒上香，也沒許愿。只是覺得，在這樣的地方，連沉默都是有分量的。</p> <p class="ql-block">丁氏攝影制作。</p>
<p class="ql-block">謝謝您駐足欣賞。</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