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藏盡寸草心

欽澄柏涵

<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b style="font-size:20px;">一碗面搭子</b></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欽澄柏涵</p> <p class="ql-block">　　晨光透過校園的香樟樹葉，在值班路上投下斑駁的光影。手機鈴聲突兀地響起，是母親帶著些許焦灼的聲音：“昨晚我臉上、頸項里像有好多蟲蟲在爬哦，癢得睡不著，這是咋塊的？”我指尖一頓，腦海里瞬間閃過中醫(yī)中的“風邪溢表”的說法，輕聲說到：“估計是風嘛，莫來頭。””停頓了一下，問她：“去不去橋頭張醫(yī)生那兒抓副中藥調(diào)理下嘛？”電話那頭立刻傳來干脆的應答：“去咯?！薄耙寐铮颐ν陣}就來接你哈。”“要得。”隨即掛了電話。</p><p class="ql-block"> 瑣碎的值班事務接踵而至，查看登記來訪、巡查校園、處理學生瑣事……直到下午三點，校園里的喧囂漸歇，陽光透過窗欞灑在靜謐的休閑廣場上，我靜坐片刻，那聲“去咯”才猛然撞入腦海，才想起母親抓藥的事竟被我忘得一干二凈。帶著幾分愧疚走出了校門?；丶夷闷疖囪€匙，腳步匆匆地奔向車，隨即撥通了母親電話，聲音里滿是歉意：“母哎，下來吧，我來接你了。”“要得，下來噠?！蹦赣H很高興的答應著。</p><p class="ql-block"> 車子停在熟悉的公路邊，遠遠望見母親順著院壩前的石梯慢慢走下來。石階被歲月磨得有點平了，兩邊的太陽能燈矗立在桿子上，母親的身影徐徐而來，卻透著幾分期待。接上她，我隨口問道：“老太爺在整啥子哎？咋不一起來吶，吃了晚飯再回去。”母親嘴角泛起笑意，眼角的皺紋也舒展了許多：“就是呢，我出門的時候他還問我，問你有沒有說吃了晚飯才回來呢?！?lt;/p><p class="ql-block"> 一句尋常的念叨，卻像一顆石子投進我心底，漾開層層酸澀的漣漪。父親向來怕麻煩子女，卻總把對子女的期盼藏在心里。我猛地停住車，轉(zhuǎn)頭看向母親，聲音帶著幾分急切：“回去接不接他？”母親眼睛一亮，立刻點頭：“要得嘛。”稍作停頓，又輕輕擺手，“算了，他在屋里忙木活，一會兒他自己走路到街上來，我們先去抓藥，在你那兒等他就行。”我望著母親理解的眼神，心中暖意涌動，輕輕點頭應下。</p><p class="ql-block"> 車子繼續(xù)前行，母親迫不及待地給父親撥通了電話，語氣里藏不住的喜悅：“娃兒說的留我們吃晚飯，我先去整藥，你一會兒走路到街上來嘛?！彪娫捘穷^，父親的聲音清亮而雀躍，連說了兩個“要得”“要得”，那股子藏不住的高興勁兒，透過聽筒彌漫在車廂里，驅(qū)散了我內(nèi)心深處的愧疚。</p><p class="ql-block"> 橋頭的藥鋪飄著淡淡的藥香，母親向藥鋪里看了看，張自忠醫(yī)生不在藥鋪，然后立在那里，我問她“咋啦？”她說“張醫(yī)生不在這里呢?！蔽胰ニ舯诜块g，他在看書。</p><p class="ql-block">我給他說明來意，他隨即開著輪椅，來到鋪子里，把脈，詢問，然后就是他指那里的藥我就抓那里的藥，他稱重、包好，遞到了母親的手中，叮囑著煎服方法。帶著這份沉甸甸的中藥，我開車回家，領(lǐng)著母親來到三樓的茶舍。剛泡上一杯溫熱的紅茶，茶香尚未散盡，父親的電話便打了進來?！拔以谌龢遣枭幔蟻砗缺璋?？”我話音剛落，就聽見父親爽朗的聲音：“我到街上了，在十字路口呢，不用來接，我逛會兒就過來?！?lt;/p><p class="ql-block"> 茶煙裊裊，母親坐在一旁絮絮叨叨地說著家常，從地里的菜園講到柚子樹上的柚子……語氣平和而愜意。我給妻竹打電話，聽筒里滿是風聲，她匆匆說：“我在新橋河來了，馬上就回來。”我剛說到“爸媽在我家”，信號便中斷了。沒過多久，妻的電話回了過來，帶著歉意：“剛才沒聽清，啥事？”“爸媽來了，在三樓，媽抓了藥，晚上在這兒吃晚飯?！逼薜男β晜鱽恚骸耙?，晚上吃面搭子！”</p><p class="ql-block"> 母親一聽“面搭子”，立刻眉開眼笑，眼角的皺紋都舒展開來了：“你老漢兒就愛吃這個，之前喊我做，我嫌麻煩沒弄，今天他總算能吃到了?！蹦欠莶卦诒г估锏奶蹛?，讓茶舍里的塔香的氤氳之氣都變得格外溫暖。</p><p class="ql-block"> 晚飯的煙火氣里，面搭子的香氣彌漫開來。金黃的面搭子沉浸在麥香的面湯里，蔥花撒落其間，熱油澆過的香氣直鉆鼻腔。父親捧著碗，吃得津津有味，嘴角還沾了些湯汁，母親坐在一旁，時不時給父親夾一張面搭子，眼神里滿是愛。簡單的一碗面搭子，沒有山珍海味，卻盛滿了尋常日子的溫馨，藏著父母間相濡以沫的情意，也裝著子女對父母的牽掛。</p><p class="ql-block"> 飯后，我還要回學校值班，臨走時說到：“看看竹和杰娃子哪個有空，如果他們都莫空，那就等學生上課了我就送你們回去?！蹦赣H笑著說到：“去吧，我們能回去。”</p><p class="ql-block"> 夜色漸濃，六點多鐘，忙完手頭的事，又想起父母還在我家沒有。我撥通了母親的電話，那頭傳來她溫和的聲音：“早就回來了，張麗紅娘倆送我們回來的，你安心值班，我們都到家了。”</p><p class="ql-block"> 掛了電話，窗外的夜色溫柔，心頭的暖意卻久久不散。一碗面搭子，看似尋常，卻串聯(lián)起了牽掛與期盼，承載著血濃于水的親情。它沒有華麗的包裝，卻有著最動人的味道，如同平凡日子里的一束光，溫暖著歲月，也照亮了心底最柔軟的角落。原來，最真摯的親情，就藏在這煙火繚繞的尋常滋味里，簡單，卻足夠綿長。</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right;">2025.11.4於家園巷</p> <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b>后記</b></p><p class="ql-block"> 今早給母親打電話，問她湯藥喝了沒。她說：“昨晚回來就熬起喝了，九點就睡了，今早五點才醒，身上不癢了，咳嗽也輕了，瞌睡也香了，張醫(yī)生的藥確實要得！”我聽聞此言，心里頭踏實多了，尋常日子的安穩(wěn)，莫過于母親身體的舒坦，平平安安就好。</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right;">2025.11.5</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