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都江堰半日記</p><p class="ql-block"> 文/原娜</p><p class="ql-block"> 早就聽過余秋雨的感慨：“史上最激動人心的工程不是萬里長城，而是都江堰。”這份評價像顆種子，在心里埋了許久，今天帶著這份好奇踏上這片土地時，才真正懂了這句話里的重量。</p><p class="ql-block"> 步入景區(qū)，首先映入眼簾的是刻著“世界遺產.都江堰”七個鎏金大字的巨石。當駐足留影，伸手觸摸那厚重的石面時，忽然感到一種奇妙的連接——這石頭承載著兩千多年來“水旱從人”的民生溫度，這里的每一道堰、每一處堤，似乎都是古人寫給后世的“生存密碼”。</p><p class="ql-block">跟著導游的講解，被吸引著往前走。</p><p class="ql-block"> 步道旁的石刻人物栩栩如生。我首先在李冰的石像前停下腳步。</p><p class="ql-block"> 這位都江堰的締造者，率民眾以“深淘灘、低作堰”的治水智慧，將岷江馴服為灌溉水源，為成都平原奠定了千年富庶的根基。只見他身著粗布短褐，眉頭微蹙目光篤定，仿佛正凝視著岷江水流。指節(jié)分明的手似乎在畫一道治水的標線，那神情是與江河博弈時的沉靜，更是對“水旱從人”的執(zhí)著。</p><p class="ql-block"> 而不遠處的諸葛亮雕像則帶著文臣的儒雅，錦袍寬袖垂落如流云，面容清癯神色凜然。他雙目遠眺嘴角微抿似在籌謀，仿佛正叮囑堰官嚴守古訓，連發(fā)絲的紋路里都透著“護堰保民”的擔當，將蜀相守護安寧的赤誠，凝在了千年不褪的石色里。</p><p class="ql-block"> 再往前走，看見一石獸噴珠濺玉，水流如瀑飛瀉而下——原來是臥鐵噴泉的“鎮(zhèn)水神獸”造像。那神獸形似犀牛，眉眼間帶著幾分憨態(tài)，卻在吐水時顯出磅礴氣勢。我伸手去接，涼意順著指縫漫進掌心，恍惚間竟覺這水是從兩千年前的岷江里舀來的，想那李冰當年治水時，岷江的浪也應如此這般，濺濕過他的衣袖。</p><p class="ql-block"> 不覺已到岷江岸邊，最先撞見的不是江水奔騰，而是魚嘴將一條江“溫柔劈開”的模樣。兩千年前的設計，至今仍能精準地分水，不偏不倚。忽見魚嘴前的水灘上，一只灰羽水鳥正時而靜立，時而跳躍，尖喙輕點水面，仿佛是守在此地的靈物，正替古人查驗著分水的分寸。</p><p class="ql-block"> 它或許見過李冰父子踏遍山河勘測地形的身影吧？或許也見過古訓清淤的場景，做了跨越千年的見證者。待我想再走近些，它振翅轉瞬融入江霧...</p><p class="ql-block"> 順著步道往寶瓶口走，腳步越近越覺震撼：那道看似普通的窄口，竟藏著“控水量”的大智慧。古人沒有精密儀器，卻能靠著對山勢水流的熟稔，讓江水在這里乖乖“排隊”，既不旱著農田，也不淹了人家，這份與自然對話的耐心，比任何現(xiàn)代工程更戳人心。</p><p class="ql-block"> 飛沙堰最是“藏巧于拙”，它就像江面上一道低調的緩沖帶，不聲不響就化解了洪水與淤積的難題。聽導游說，每年枯水期人們還會按古訓清淤，一代又一代人守著同一份準則，讓這工程活成了跨越千年的約定。</p><p class="ql-block"> 從江邊拾級而上，轉角處是掛滿愛情許愿鎖的橋頭建筑。墻面上嵌著一幅蘭草墨畫，筆意蒼勁。我忍不住攀上去，靠在覆滿青苔的石欄旁張開手臂，紅色綢帶在身側隨風輕揚，像一簇簇跳動的火焰。滿墻心形鎖叮當作響，忽然覺出這建筑的妙處——它把人間情愛的癡纏融入了厚重的水利工程，讓宏大的歷史里，也藏了細碎的浪漫。</p><p class="ql-block"> 踏上安瀾索橋（當?shù)厝烁鼝劢兴胺蚱迾颉保r，腳下的木板隨腳步輕輕搖晃，像踩著半江流云。抬頭可見“天下愛情第一橋”的牌匾，瞬間想起何先德夫婦修橋的佳話：當年夫婦二人募資建橋，遇洪水沖毀仍不放棄，最終讓這索橋橫跨岷江。手心攥著冰涼的鐵索，竟覺出幾分暖意，千百年來“相守”的溫度，在索鏈間悄悄傳遞。</p><p class="ql-block"> 待我折回公園出口處，臥鐵噴泉的水霧正如銀紗漫卷。它似從兩千年時光深處舀取的一捧江水，凌空抖作漫天碎玉。默然佇立，水珠落入脖頸，仿佛聽見模糊的號子聲從霧中飄來，混著鵝卵石裝入竹篾碰撞的輕響，一群赤膊漢子正彎腰將竹籠沉進江底，濁浪拍打著他們的腳踝，卻壓不住號子里的鏗鏘。風裹著水霧撲面而來，此刻的我，正隔著這層薄紗與千年時光輕輕相握。</p><p class="ql-block"> 都江堰的美，是一幅波瀾壯闊的山水畫卷，是“天人合一”的神奇，是功在當代、利在千秋的偉大壯舉，是活著的文明，它藏著時空的秘密，更漾著穿透千年的回響。</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作者簡介:張園娜，筆名原娜，資深紋繡師。</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