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散文】待到拐棗熟</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金秋十月，我走進(jìn)棗樹大院里，這里立著一棵六十年輪的拐棗樹。我張開了雙臂，好想爬上樹椏，對著遠(yuǎn)方呼喊，此時有種香甜的風(fēng)從樹梢間溢來，那是拐棗熟了后的一種無名的感覺。</p> <p class="ql-block">我摟一把深秋里薰人的風(fēng)，撿拾一串成熟的拐棗，揪去上面的一粒粒干果，咬了一口，一種澀澀的甜甜的味道滋潤了我的心田。秋風(fēng)拂動枝葉，拂動拐棗，拂動馨香，拂在我的臉龐，擁著這美好的景色，高高地站在拐棗樹的枝頭。遠(yuǎn)眺，卻是四顧茫然。</p> <p class="ql-block">據(jù)院里的一位黃姓老人講，那是1965年造紙廠初建時，廠里從南漳東鞏大山拉煤，煤堆就摞在這片角落。許是煤粒間夾帶了一粒種子，春風(fēng)一拂，煤堆旁竟冒出了嫩芽。起初無人識得這是什么樹，只見它枝葉瘋長，亭亭如一把撐開的綠傘，日子久了，也瞧不出特別模樣。它與院里那棵一百四十五歲的老棗樹相鄰而居，枝干舒展，同撐出一片堅韌的輪廓。</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三年后的春天，這棵樹忽然綻放出雪一般的白花。人們紛紛抬眼，望向那婆娑枝葉間綴滿的素白，亮眼奪目。遠(yuǎn)遠(yuǎn)望去，恰似一樹落雪，這花曾給院里人捎去過希冀與美好，也承載過些許苦澀與悵惘。廠里的年輕人從未見過這般景致，有人說像山梨花，有人猜是核桃花?；ㄩ_花謝，青枝依舊，這樹的身份，始終是個謎。</p> <p class="ql-block">時光匆匆，轉(zhuǎn)眼入了秋。某天清晨，人們忽然發(fā)現(xiàn)高高的枝椏間，垂掛起一串串彎彎曲曲的果實。摘一顆嘗味，澀中帶甜，這才恍然大悟——原來是棵拐棗樹 。</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拐棗真正成熟，要等到深秋十月白露時節(jié)。院里的孩子們早按捺不住，吵著要吃拐棗。大人們用竹竿將果實打落，孩子們便像拾棗般哄搶，笑聲灑滿院落?？纱簏c的孩子塞進(jìn)嘴里一嘗，只覺無味帶澀，便賭氣扔掉果子，一哄而散。自那以后，這棵拐棗樹成了孩子們的“冷門”，即便年年開花結(jié)果，也再難盼到他們來攀爬樹木的身影。熟透的拐棗簌簌落地，成了無人問津的棄果 。</p> <p class="ql-block">后來，有人試著用這拐棗泡酒，加幾塊冰糖，封存些時日，酒液竟成了溫潤的琥珀色。抿一口，甜意裹著酒香在舌尖散開。更有人說，這拐棗酒能治風(fēng)濕，于是，這些曾被遺忘的野果，忽然成了喝酒人的“寶貝”。就連不常飲酒的人，也會撿些回去泡酒，說它不僅能祛風(fēng)濕，還能緩解關(guān)節(jié)疼痛。無人問津的拐棗就這樣重新走進(jìn)了人們的生活 。</p><p class="ql-block">我也曾一時興起，撿了些拐棗回家。洗凈后裝進(jìn)玻璃瓶，加冰糖、兌上五十多度的白酒，封存半月。之后便隔三差五倒一杯，細(xì)細(xì)品味那淡淡的拐棗甜香。偶爾關(guān)節(jié)不適，也會用這酒擦拭，緩解酸痛。只是院里的孩子，依舊對地上的拐棗避之不及，仿佛這果實與他們隔著一段無緣的距離 。</p> <p class="ql-block">此刻我站在樹下，凝視著枝繁葉茂間垂落的串串拐棗，見葉片在秋風(fēng)中微微瑟縮，成熟的果實孤零零地往下掉。秋風(fēng)溫柔地拂過它，又帶著幾分涼意催促著它。這模樣，倒像極了生活里的某些人，有人喜愛，亦有人冷落。我不禁疑惑，為何院里的拐棗，不像山里的拐棗那般香甜，讓孩子們也能愛上它的滋味呢 ？</p> <p class="ql-block">秋依舊，情難再。樹葉漸黃，拐棗漸落。忽然從院子里跑來一群小孩，他們蜂擁而至，撿起地上一串串墜落的拐棗，我問他們撿拐棗干什么呀，男孩說：“給我爸泡酒?！迸⒄f：“給我家喂鳥?！贝饲榇司埃闶茄矍暗囊豢|秋光，也許是生態(tài)的變遷，待到拐棗熟了，我猶然惝恍于漸漸遠(yuǎn)逝的秋天里。</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