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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若還在，該有多好

于言

<p class="ql-block">　　此刻，我望著久違的全家福，皆是滿臉的笑容，增加的一個個新成員，很快溢滿了相框，也折射出每個小家的歡愉。但，抑制不住的腦補(bǔ)，浮想翩翩，缺席的c位，是無法言說的失落。您若還在，該有多好！</p><p class="ql-block"> 秋日的悲涼橫掃而過，冬日的凄涼如約而至。分別，這五年的時光，一閃而逝，我也走過了三十而立，恰逢中年之安穩(wěn)。曾在無數(shù)個瞬間里，藏著對你深深地思念。苦于在心底，在夢里，偏偏觸摸不到。</p><p class="ql-block"> 父親是最普通且平凡的農(nóng)民，于我而言，卻是我童年時光里，最傲嬌的炫富。42歲生養(yǎng)了我，滿眼的寵溺，在記憶深處，比同齡人的爹都老了些許，但父愛細(xì)致入微。不屑于洗衣做飯的大男人，卻時刻關(guān)注我的衣食住行。</p><p class="ql-block"> 挑食的我，成了您最大的心病。幾次在飯桌上，因為我的不愛吃飯，耐心哄勸，想方設(shè)法，心疼到抹眼淚。讀書住校時，我的姍姍來遲，成了您的刻不容緩。有一次，我提前說好的與同學(xué)約好，周末不回家，不會開車的您，在深夜愣是讓堂哥開著車，沖到學(xué)校宿舍樓下，來接了我，真性情的父親，是他一旦想，就要立刻要見到的孩子。</p><p class="ql-block"> 那一年的大年三十，我舉行了婚禮，臨上車時，因為親友太多，而熱鬧非凡，我也喜笑顏開，將你的難過掩蓋了而去。聽說，這一年的年夜飯時，少了我一個，在酒桌上，您哭得稀里嘩啦。從此，我決定，每一年的除夕，都回來陪爹娘團(tuán)圓。</p><p class="ql-block"> 初入婚姻，很是稚嫩，那一次，與婆家起爭執(zhí)，而哭著打電話給您。像是飛奔過來的娘家人，沒有吵鬧，您強(qiáng)壓著怒火，義憤填膺，又維持著體面，說將我接回去，住幾天。路上，我洋裝堅強(qiáng)，轉(zhuǎn)移話題，逃離眼神，您滿眼的心疼，忍不住抽泣，那一年，您已經(jīng)68歲。自此，我怕您擔(dān)憂，我收了又收，被您嬌慣出來的倔脾氣。</p><p class="ql-block"> 疫情時，生了孩子，抑制不住地喜悅。盼星星，盼月亮地，期待我們回去 ，又生怕有病毒的沾染，等待一天又一天。直到您的肺氣腫再次發(fā)作，又查出腫瘤，我被最后告知，醫(yī)院的病床上，強(qiáng)忍著不適，抱著最小的外孫，像是圓了一直的夢?？赡苣兄獣r日不多，催著我把孩子的滿月酒補(bǔ)了，其實不過是把準(zhǔn)備已久的大紅包，以姥爺愛的名義，光明正大給予他。一向體面的您，以身體不適為由，也未能吃到喜宴。</p><p class="ql-block"> 次日，您想看孩子，僅十個月的他，抱在懷里，握著手，站跟前，對著您發(fā)笑，目光無余地逗他，那一刻，我遺憾于，或許不應(yīng)該那么執(zhí)念于工作，而延遲好幾年生娃，但也從未聽過您的催促。又過兩日，我們返程杭州，您最后一面看孩子，躺在床上的您，滿眼眷戀。20天時間，父親與兒子，僅有的三次會面，成了我這一生，難忘的時刻。兩個與我血脈相連的男人，仿佛在傳遞著愛，無形的交接，而您是溢于言表，兒子恰逢咿呀學(xué)語。</p><p class="ql-block"> 這五年來，我始終銘記您的教誨，勤懇，務(wù)實，且謙遜低調(diào)。偶爾，陷入生活之困境時，內(nèi)心升起的依然是，您在另一個世界，可以看得到我的悲傷，且為我助力佑禱，燃起不滅的火花。您若還在，定會為我冰箱塞滿愛吃的食物，待我回家，一直做孩子，爬在背上，撒一撒嬌，叫聲："老頭，老頭"，沒大沒小開著您的玩笑。貪婪于我大口吞咽，狼狽的吃相，滿眼的幸福。聽聽我的傾訴，寬我胸懷，助我見識。</p><p class="ql-block"> 每當(dāng)見到您生前的親友，一旦提到，我的眼淚就會難以克制地打轉(zhuǎn)。您僅有的幾個老友也已年過80歲，兩鬢白發(fā)，去探望一次，就像又見了您一樣。提起您生前的有情有義，又會說起您的固執(zhí)與暴躁脾氣，您若不是煙抽太多，興許還與他們一樣，相伴多看幾年夕陽。我雖歷練的很堅韌與勇敢，而唯獨你，是我心底最為軟弱的肋骨，正如我的幼年，與中老年父愛碰撞，您的離去，成了我成年里最大的傷感。</p><p class="ql-block"> 我總會情不自禁關(guān)注，關(guān)于"墳"的故事。小時候，我怕墳，聽說里面住了鬼，您怕他們招惹到瘦弱身軀的我，于是，從不允許我一個人待在果園里。而當(dāng)，您埋沒于那片田地，即便路過時，都要多看一眼。每年桃花盛開時，您的墳前亦是美不勝收，當(dāng)長滿了綠油油旺盛的草，姐姐總說您生前愛干凈，會習(xí)慣把墳前清理干凈整潔?？傉f，同樣的管理方法，墳周圍的那幾顆桃樹上，又大又紅，滿是歡喜。有幾次，還在周圍遇見了蛇，輕輕爬到她面前，又悄悄離開。我們的念想，亦是您的掛牽。</p><p class="ql-block"> 32年的陪伴，您雖然沒有托舉的能力，卻是涓涓細(xì)流的父愛，給予生命的力量。我始終相信，人在童年里，感知到的愛，最為原始與純粹。因為被深深地愛過，保護(hù)過，滋養(yǎng)出了生命的原動力，迸發(fā)出源源不斷的能量，會更加孜孜不倦地?zé)釔凵睢?lt;/p><p class="ql-block"> 先生每次跟我回娘家，總會感覺少了些許您的談笑風(fēng)生。愛喝酒的你們臭味相投，亦是北方男人真性情之發(fā)揮場合。您很愛熱鬧，稚嫩的我，曾被您的朋友呵護(hù)長大，您愛喝端酒，我也時常被教導(dǎo)端茶倒酒給他們，從不怯場，美言幾句，各種夸贊與禮物。喝多的您，總喜歡絮叨，那時我不厭其煩，如今很懷念那種敦敦教誨。您若還在，好幾個外孫齊上陣，喝到您開懷大笑，酣暢淋漓。縱然錢包變癟，也心甘情愿。</p><p class="ql-block"> 養(yǎng)育孩子的過程中，身為父母，只是角色而已。我時常在掂量關(guān)于父愛與母愛的重量，或窮養(yǎng)或富養(yǎng)，與能力有關(guān)。您走后，依然沉浸在曾經(jīng)的夸贊中，雖沒了堅實的后盾，卻化作偶爾困頓時，撥開云霧繚繞的勇氣，這種滋養(yǎng)一直在心靈深處，燃燒不斷，綿延不絕。</p><p class="ql-block"> 幸運的是，你給予了的，我剛好也感受到了。于是，我長大了，也擁有了感受幸福的能力?？v容，生活有諸多不易，父愛卻一直佇立在那里，如今，化為永恒，還在那里。在腦海里，在心靈深處，在夢境里，卻唯獨不在身邊。</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2025.9.30 于言 杭州</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