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b>一、綿綿瓜瓞</b></p><p class="ql-block">今日是乙巳重陽節(jié)。</p><p class="ql-block">農(nóng)歷二九相重稱“重九”，古時視九為陽數(shù)，故亦稱“重陽”。</p><p class="ql-block">重陽在中國傳統(tǒng)文化里可是個大日子。 先說說它的來歷。</p><p class="ql-block">重陽之源能追溯至上古時，肇始于秋收祭天與祭祖活動，稱為“大饗”或“饗帝”，是祭祀先王或天帝的典禮，主要包含“?合祀先王?”（祭祀歷代先王，如周代宗廟祭祀）；“?普祭五方天帝?”（青帝、赤帝、黃帝、白帝、黑帝）；“?宴飲諸侯?”（天子宴請諸侯或上級犒勞下級）。</p><p class="ql-block">古代祭祀“大火”的儀式可能也與重陽起源有關(guān)。古人以二十八宿觀測季節(jié)變化，而其中的心宿，又稱大火星。如《詩經(jīng)》中“七月流火”句，不少人以為是指夏季最熱的時節(jié)，其實是說該星宿西移，預(yù)示秋季將至。 ?而到了九月，“大火”隱退，寒冬將至，此時古人舉行祭祀儀式是為了送別“火神”。</p><p class="ql-block">漢代是重陽節(jié)民間普及關(guān)鍵期。漢高祖劉邦的妃子戚夫人被呂后所害，其侍女賈氏出宮，將宮廷九月九佩茱萸、食蓬餌、飲菊花酒這些習(xí)俗帶到市井百姓生活中，求長壽之風(fēng)開始流行。</p><p class="ql-block">道教對重陽習(xí)俗的形成起了很大作用。東漢時，有個叫費長房的道士，是中醫(yī)典故“懸壺濟世”的起源人物；他預(yù)言汝河瘟魔之災(zāi)，指導(dǎo)弟子桓景于九月初九攜家人登高、佩茱萸、飲菊花酒以避災(zāi)禍。因為道教以“九”為陽數(shù)極數(shù)，“九九”重合象征陽氣至極，此時“清氣上揚，濁氣下沉”，所以地勢越高清氣越濃，登高可乘清氣升天或避災(zāi)，而茱萸和菊花酒則被視為辟邪丹藥，用于抵御瘟魔，體現(xiàn)了道教養(yǎng)生與禳災(zāi)的理念。??這個日子被賦予了辟邪祈福和“修仙升天”的宗教意義。??不過那時節(jié)日名稱尚未確定。</p> <p class="ql-block">重陽節(jié)名稱的確立也與文人雅集有密切關(guān)系?！爸仃柟?jié)”之名最早見于三國時期。魏文帝曹丕在《九日與鐘繇書》中寫道：“九為陽數(shù)，而日月并應(yīng)，俗嘉其名，以為宜于長久，故以享宴高會?！边@里說“俗嘉其名”是說民間很喜歡這個名稱；所謂“高會”，則是指正式的、有規(guī)格和規(guī)模的聚會活動，文人雅集就屬這類活動，對重陽節(jié)的傳播和對民間的引領(lǐng)起了極大作用。</p><p class="ql-block">晉代陶淵明在《九日閑居》中提到“秋菊盈園，持醪靡由”，意思是滿園菊花，想喝酒卻無酒。記錄了清貧詩人重陽賞菊卻無酒的惆悵無奈的狀態(tài)。但說明那個時代的重陽日賞菊、飲酒，借重陽抒懷已是固定的習(xí)俗。</p><p class="ql-block">唐代國力強盛，文化更是昌榮。唐德宗為推動農(nóng)耕文化發(fā)展，將中和節(jié)（農(nóng)歷二月一日）、上巳節(jié)（農(nóng)歷三月三日）、重陽節(jié)（農(nóng)歷九月九日）確立為官方節(jié)日，并稱“三令節(jié)”。朝廷放假并發(fā)放“過節(jié)費”，官員可“擇地追賞為樂”；這個“追賞為樂”與今天的人們結(jié)伴“長假旅游”有些相似?；顒觾?nèi)容包括登高、觀景賞菊、飲菊花酒、佩茱萸、親朋團聚等，成為全民共歡的盛大節(jié)日。</p><p class="ql-block">宋代重陽日極熱鬧，不僅官府、學(xué)堂放假，南宋宮廷還“于八日作重九排當(dāng)”，提前安排準備游樂活動。</p><p class="ql-block">明清時，宮廷仍保留登高、吃花糕等習(xí)俗，如明代皇帝親登萬歲山“暢秋志”；清代民間貼菊花枝葉于門窗“招吉祥”等等。</p><p class="ql-block">到了現(xiàn)代，重陽節(jié)轉(zhuǎn)型了。1989年，我國將農(nóng)歷九月初九定為“老人節(jié)”，倡導(dǎo)尊老、敬老、愛老、助老之風(fēng)；2012年，以法律形式正式確立為“老年節(jié)”。</p><p class="ql-block">截止目前，我國超過60歲的人口已達3億1千多萬，首次突然3億，占總?cè)丝诘?2%，而且在加速擴大，毫無疑問，中國已快速進入了老齡社會。因此，重陽節(jié)在民眾生活、社會服務(wù)及經(jīng)濟發(fā)展中越來越顯重要，影響面頗大。</p> <p class="ql-block"><b>二、殷殷詩韻</b></p><p class="ql-block">自古佳節(jié)出妙詩，重陽更不例外。但凡重大節(jié)日蒞臨，任何人的情緒、感受、思慮都會較平日有微妙的變化，即使你不相信佩戴茱萸能辟邪，但古老節(jié)日的氛圍也會感染你；古人也不見得都信，但卻樂意登高聚友飲酒，暢享快意人生，因此即興口占或斟酌再三的詩文，也會與常態(tài)生活里的不同，閃現(xiàn)著特有氣氛、哲思與智慧。所以我喜歡讀這類既有生活氣息、又洋溢人文精神的詩文，能看到古人生活過節(jié)的一個側(cè)面。上面說了重陽節(jié)的來歷，就再說說與重陽有關(guān)的古詩詞——</p><p class="ql-block">李白喜登高，登高必飲酒，飲酒必出詩——重陽這天，李白攜酒登高，開懷暢飲，笑對秋風(fēng)吟誦道：</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15px;">九日龍山飲，黃花笑逐臣。</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15px;">醉看風(fēng)落帽，舞愛月留人。</b></p><p class="ql-block">詩雖短小，卻一如慣常豪放，灑脫之風(fēng)，飄飄欲仙之氣油然而起。</p><p class="ql-block">白居易當(dāng)然沒有李太白那份放達不羈，他老成持重地在重陽節(jié)里這樣記下他的感受：</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15px;">滿園花菊郁金黃，中有孤叢色似霜。</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15px;">還似今朝歌酒席，白頭翁入少年場。</b></p><p class="ql-block">一看這首《重陽席上賦白菊》，便知詩人沒登高，而是在滿園菊花間與年輕人一起度重陽。在一地金黃中發(fā)現(xiàn)一叢似霜的白菊在獨自搖曳，有感而發(fā)，借白菊喻己，表達仍愿融入世俗間熱鬧的心境，也側(cè)面體現(xiàn)了唐代重陽敬老之風(fēng)。</p><p class="ql-block">順帶說一句，早年初讀此詩時，疑惑白翁怎會在一首短詩里連用兩個“似”字？后來反復(fù)琢磨，方覺并不累贅重復(fù)。第一個“似”是形似（菊色像霜），引發(fā)進一步聯(lián)想；第二個“似”是神似（白菊處境像“我”）；將景物與自己聯(lián)系起來，形成“聯(lián)想鏈條”，由形入神，步步遞進，使前后意象有了關(guān)聯(lián)。這種重復(fù)是“有意識的藝術(shù)加工”，而非“無意識的詞匯匱乏”。當(dāng)然詩中也不乏白頭老翁置身一群年輕人中那份淡淡的孤獨感和自嘲意味。</p><p class="ql-block">李商隱是晚唐獨樹一幟的大詩人，七言律詩寫得最好，堪稱里程碑。但他仕途坎坷，詩中常貫穿著身世和時世的悲情，重陽訪人時寫下的《九日》也透露著這樣的情感：</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15px;">曾共山翁把酒時，霜天白菊繞階墀。</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15px;">十年泉下無消息，九日樽前有所思。</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15px;">不學(xué)漢臣栽苜蓿，空教楚客詠江蘺。</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15px;">郎君官貴施行馬，東閣無因再得窺。</b></p><p class="ql-block">唐宣宗大中三年（849）的重陽節(jié)，李商隱去拜訪昔日好友令狐楚的兒子令狐绹，不巧他不在家。此前，李商隱曾多次向這位身居高位的老友之子令狐绹陳訴舊情，希望得到提攜，都遭到對方的冷遇。李商隱感慨之余，就題了這首詩留在令狐绹家的廳堂里。</p><p class="ql-block">詩由重陽把酒賞菊展開聯(lián)想，深情追懷令狐楚對自己的賞愛栽培，也怨恨令狐绹對自己的冷遇排斥，今昔對照，不由地怨憤交織。</p> <p class="ql-block"><b>三、悠悠詞章</b></p><p class="ql-block">濟南府大才女李易安于重陽這天一邊獨酌，一邊填詞，作了一首曠世佳作《醉花陰》：</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15px;">薄霧濃云愁永晝，瑞腦銷金獸。</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15px;">佳節(jié)又重陽，玉枕紗櫥，半夜涼初透。</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15px;">東籬把酒黃昏后，有暗香盈袖。</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15px;">莫道不銷魂，簾卷西風(fēng)，人比黃花瘦。</b></p><p class="ql-block">“人比黃花瘦”這句，讓中國人千年難忘，至今也找不出更簡練的句子形容女子苦悶瘦削的形象。說李清照“大才女”，毫不夸張，她更應(yīng)歸之于天才。她寫這首詞時，才20歲，婚后獨居汴京。922年前的那個重陽節(jié)，她在住所東籬邊獨酌，忽起一陣秋風(fēng)，簾卷起，穿過薄霧的月光映得女子愈顯形銷骨立——孤寂相思之情與涼徹周身的秋風(fēng)，一起撲向讀者，不由分說地讓人墜入其景其情——我曾一直好奇：這位生活在千年前的女子，交通資訊又不發(fā)達，即便有讀萬卷書的機緣，何以練就這般巧思，又駕輕就熟地將文字調(diào)度得那么熨帖妥當(dāng)、抒情達意？就是當(dāng)下智能時代，一個好學(xué)女子，潛心攻讀，20歲時恐怕連文學(xué)啟蒙還沒進行完呢，如何寫得出這般動人心魄的華彩詞章。所以我認為，文學(xué)詩詞不是讀來學(xué)來的，而是憬悟和提煉來的，是人的一種內(nèi)在認知的突破，多數(shù)人沒有這個天分。</p><p class="ql-block">南唐后主李煜的經(jīng)歷使他對悲秋和哀愁比一般人體味更深切，重陽這天他作了一首《謝新恩》：</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15px;">冉冉秋光留不住，滿階紅葉暮。</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15px;">又是過重陽，臺榭登臨處，茱萸香墜。</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15px;">紫菊氣，飄庭戶，晚煙籠細雨。</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15px;">雍雍新雁咽寒聲，愁恨年年長相似。</b></p><p class="ql-block">那些個亭臺樓榭，都是他在位時曾無數(shù)次登臨過的地方，而如今重陽登高、佩茱萸、聽雁鳴之際，怎能不浮想聯(lián)翩？亡國之恨、人生哀愁、舊日繁華的追憶，令他痛徹感到“愁恨年年長相似”。這也與他后期“故國不堪回首”的哀思一脈相承。</p> <p class="ql-block">臺灣詩人余光中曾對朋友說：“如果我去旅行，不愿跟李白同行，他不負責(zé)任，沒有現(xiàn)實感；跟杜甫在一起呢，他又太苦哈哈了，太嚴肅?？墒桥c蘇東坡在一起，就很好，可以做很好的朋友。他是個很有趣的人?！钡拇_，有趣，是一個人的氣質(zhì)特點，而詩人，尤其少不了這種特質(zhì)。才華橫溢，少壯即名揚天下的蘇軾因“烏臺詩案”差點被斬，貶到湖北黃州充任既無薪水也無權(quán)的小官，過著落寞拮據(jù)的生活。但他沒有沉淪，耕作借來的東坡荒地，釀制蜜酒，常跑到田間、水畔、山野、集市，與農(nóng)人、漁父、樵夫談天說地講故事，從中發(fā)現(xiàn)生活和樂趣，用內(nèi)心的靈性照亮身旁的人。他說自己是“上可陪玉皇大帝，下可以陪卑田院乞兒”之人。重陽節(jié)來臨時更加興致勃勃，與友人飲酒登高，借景抒懷，寫下一首《定風(fēng)波·重陽》：</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15px;">與客攜壺上翠微，江涵秋影雁初飛。</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15px;">塵世難逢開口笑，年少，菊花須插滿頭歸。</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15px;">酩酊但酬佳節(jié)了，云嶠，登臨不用怨斜暉。</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15px;">古往今來誰不老，多少，牛山何必更沾衣。</b></p><p class="ql-block">通篇無絲毫憂愁哀怨，反倒洋溢著豁達與瀟灑：插著滿頭菊花，放浪形骸地行走在山巒上；還告訴友人生活、仕途中“不用怨斜暉”，人生更不必像齊景公登牛山，感于生命短暫而徒傷悲?！肮磐駚碚l不老”一語，極其通俗質(zhì)樸，卻體現(xiàn)了莊子式的超然情懷和哲思，即便用在當(dāng)下，也十分受用。他這份笑納一切的達觀，時過千年，還在深深影響著后人。</p> <p class="ql-block"><b>四、恍恍逸事</b></p><p class="ql-block">說到這，忽然想起多年前我在重陽這天的一件事——</p><p class="ql-block">剛上初中，重陽那天，我去同樓另一個門洞三樓找同班的潘同學(xué)玩。他父親是總工，經(jīng)常教他一些電氣無線電知識，他也常拿著烙鐵擺弄二極管三極管線圈之類的東西。這天他伏在桌旁用烙鐵在一塊木板上烙了一行字“戰(zhàn)地黃花分外香”，我推開他家門，站在他身后，看著黑黢黢的烙字，一字一頓地讀——腦海里突然冒出電影里硝煙焦土、尸橫遍野的畫面，戰(zhàn)場上能嗅到香嗎——念到最后一個字，腦子一跳換成了“臭”。潘同學(xué)轉(zhuǎn)過身，仰頭翻著白眼，用烙鐵指著我：“好啊，反動！這是毛主席的詩。”把我嚇了一跳，哦，原來不是他胡謅的。趕緊說：“香香香，分外香。”</p><p class="ql-block">那時，我還不知道重陽是個啥日子？也沒見過這首詞。拿起他烙字用的摹本看——</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15px;">人生易老天難老，歲歲重陽。</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15px;">今又重陽，戰(zhàn)地黃花分外香。</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15px;">一年一度秋風(fēng)勁，不似春光。</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15px;">勝似春光，寥廓江天萬里霜。</b></p><p class="ql-block">我突發(fā)奇想地念了那個字，反倒極其深刻地記住了這首詞，也知道了“重陽”這個日子。后來又漸漸了解了這首詞的創(chuàng)作背景。</p><p class="ql-block">1929年6月，毛澤東在紅四軍“七大”落選前委書記，被黨內(nèi)批評為“家長制”“流寇主義”；9月又患上惡性瘧疾，幾近病危，被人用擔(dān)架抬到閩西上杭縣城臨江樓養(yǎng)病。到了10月11日（農(nóng)歷九月初九）這天，身體稍有好轉(zhuǎn)，他在臨江樓庭院里散步，遙望汀江兩岸硝煙未盡，菊花盛開的景象，寫下了這首《采桑子?重陽》。</p><p class="ql-block">古人寫重陽多半都有幾分惆悵悲秋意象。岑參也曾將菊花與戰(zhàn)場聯(lián)系起來寫《行軍九日思長安故園》：強欲登高去/無人送酒來/遙憐故園菊/應(yīng)傍戰(zhàn)場開。這詩寫在安史亂中，把“故園菊”與“戰(zhàn)場”并置，使愁思緒與家國情交織在一起。而毛澤東這首詞跳出“自古逢秋悲寂寥”的傳統(tǒng)定勢，用“戰(zhàn)地黃花分外香”、“勝似春光”這樣的壯美與贊嘆，把秋意寫得比春景更具氣象和意境。</p><p class="ql-block">“人生易老”對“天難老”，個人渺小對永恒自然，再接“歲歲重陽”的時間循環(huán)，使短暫生命與永恒山河強烈對照，為“戰(zhàn)地黃花”鋪排出一個大境界。在“戰(zhàn)地”這一極端環(huán)境中，柔弱嬌美之花獲得了戰(zhàn)火硝煙洗禮，鑄成了一種象征。結(jié)尾的“霜”是秋令自然實景，也寓意人所面臨的嚴酷環(huán)境；而“萬里”則把視野、胸懷展開，以此收束全篇，使余味盡顯蒼茫大氣。</p><p class="ql-block">作者那時“黨權(quán)軍權(quán)兩失”，身體又幾乎被瘧疾拖垮，而在詞里卻讀不到任何自憐哀嘆，反而借重陽之景表達堅定信念，展現(xiàn)了作者一貫的樂觀、浪漫精神。據(jù)說，后來蕭勁光蒙冤受審時，他還把這首詞抄贈給蕭，鼓勵蕭“經(jīng)得起考驗，春光在前”。</p><p class="ql-block">這大概是作者留下的唯一一首以“重陽”命題的詞作，卻在這首小令中完成了自然與人生、物象與精神的強烈碰撞，成為極富戰(zhàn)斗力和樂觀精神的絕唱。</p> <p class="ql-block"><b>五、念念重陽</b></p><p class="ql-block">重陽節(jié)從遠古祭祀活動一路發(fā)展演變，已蛻變?yōu)槿诤暇蠢?、登高、賞菊、飲酒、會友、團聚等多重文化意涵的節(jié)日，歷代文人借其抒發(fā)情感、寄托哲思，留下眾多不朽佳作。其歷史之悠久、文化之深厚，使其成為承載著中華文化的一個極具分量的重要節(jié)日，而且隨著社會的發(fā)展，愈顯多重意義。因此，以我個人看法，重陽節(jié)應(yīng)是僅次于春節(jié)的大節(jié)，理應(yīng)更加重視。</p><p class="ql-block">我又忽生奇想，如果中國不曾有詩詞歌賦出現(xiàn)，今天的人們對四季、自然的認知與感悟會怎樣呢？當(dāng)然，沒有文學(xué)詩歌，人類也會活下來。但是那樣的生活一定比現(xiàn)在大打折扣，審美的能力和趣味也不會如此雅致而多重。沒有美感和詩意的日子，是粗糲枯燥乏味的。所以，即便不會寫詩的老幼婦孺，這份審美也會像遺傳基因一樣浸潤在血脈里。</p><p class="ql-block">在歷代國人意識和眼中，重陽這個節(jié)日無疑也是個“詩節(jié)”——春節(jié)是一元復(fù)始，寄寓著團圓和希望；重陽節(jié)則在年將盡之前，滿載著收獲與美艷——看天高云淡，雁陣勁翔，山野斑斕，碩果累累，激勵人們登高暢懷，高歌低吟，感恩大地，享受美好。</p><p class="ql-block">今年進入十月以來，濟南雨水頗豐，連綿不絕，至重陽節(jié)，其間只有三五日偶見陽光，致地下水位突破30米，乃60年之最，各處泉群噴涌壯觀，為泉城之秋平添幾分朦朧氤氳之美。行走濟南，疑似江南。竟于煙雨迷蒙之際，連度國慶、中秋、重陽三節(jié)，想來亦為有趣。其間我作詞、律、絕四首，于重陽節(jié)一并記下——</p> <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15px;">《醉花陰·重九泉畔》</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15px;">霜染草木秋意透，菊綻霏雨后。</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15px;">契友步清嘉，曲水亭街，共飲黃花酎。</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15px;">歷山霧繞楓櫨秀，云破明湖皺。</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15px;">醉憶二安詞，逸韻天陶，光彩揚浹宙。</b></p> <p class="ql-block"><b>《七絕?泉城秋雨》</b></p><p class="ql-block"><b>南山縹緲籠云煙，北水瀠洄飛百泉。</b></p><p class="ql-block"><b>傘簇老城添嫵媚，湖平雛菊更清妍。</b></p> <p class="ql-block"><b>《七絕?中秋雨》</b></p><p class="ql-block"><b>云重雨細漫清寒，燈澹風(fēng)欹墜粉殘。</b></p><p class="ql-block"><b>歷下亭中宜把酒，明湖岸上好觀瀾。</b></p> <p class="ql-block"><b>《七律?十月即事》 </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15px;">清河煙雨鎖秋山，黑虎喧騰趵突潺。</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15px;">歷下亭間新菊盛，明湖柳畔老荷閑。</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15px;">云重暮鼓傳三里，水曲晨鐘振五關(guān)</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15px;">把傘踽行苔徑濕，拾秋何必百花灣。</b></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