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人的這一生,其實都是在迎來送往中向死而生的。知道會有離別,只是不知道會在哪個站點(diǎn)。</p><p class="ql-block">幾天前夢到林伯躺在病床上,感覺不太好的樣子,叫我過去跟他說幾句話。亂七八糟的夢經(jīng)常做,雖然心理有點(diǎn)難受,但也沒特別在意。今天收到好姐妹信息的那一刻,那個夢的情景突然清晰地撞擊了我的腦袋。難道他是在我夢里和我告別?今天28號了,時間剛好是幾天前。有些事,說玄也玄。</p><p class="ql-block">時光倒退回到9年前,大概是這個季節(jié),秋高氣爽,我輟學(xué)打工去了。初出茅廬的我,對社會的一切懷抱無數(shù)好奇,那個時候熱忱也純真。</p><p class="ql-block">因為不喜歡和同事爭單子搶提成,所以主動要求看管老板另外隔開來的一家小店,雖然沒有提成,但樂得自在。</p><p class="ql-block">每天早上,我總能看到一位滿頭灰白發(fā)的老伯一邊肩膀挎?zhèn)€小書包,另一只手牽著一個七八歲的男孩走過。每次經(jīng)過他都會一邊打量檔口里的衣服。后來跟他熟悉了之后,我才知道他其實心里是在想:這些不會是舊衣服吧!而我心里是在想,老伯是不是想買套西裝穿一穿?于是在某一個早上,老伯送完孫子上學(xué)回來又經(jīng)過店門口的時候,人稱小辣椒的我,拿出了她的殺手锏——辣椒癲,蹦到了老伯面前,用不太正宗的白話打招呼:“嗨!啊伯!買套西裝著啦……”啊伯笑笑說:“我睇嚇啫……”</p><p class="ql-block">一個天真又沒皮沒臉的招呼,就有了這后來非親卻勝親人的關(guān)系。</p><p class="ql-block">老人家和他的老伴鐘姨跟我一見如故,我們又都是率性熱心腸的人。自此后,林伯經(jīng)過店門口的時候都會和我聊聊天。在辭職回家后的那幾年,我們也有書信來往。</p><p class="ql-block">時間來到2018年,還是這個季節(jié)。在社會翻滾有兩年,算是有點(diǎn)社會經(jīng)驗了。如果說兩年前是初出茅廬,那兩年后是初生牛犢。那年突然萌生了自己打拼的念頭。誰給的勇氣不知道,腦子一條筋就是奔著曾經(jīng)打工的地方去。目標(biāo)就是擺地攤,賣衣服。因為入行門檻低,啟動資金也低,試錯成本可控。</p><p class="ql-block">圖中的那輛三輪車,是我到花都買的第一件謀生工具。后來輾轉(zhuǎn)跟著我們搬了很多次家,最后實在用不上了才賣了它,賣它之前我給它拍了一張照片,珍藏在手機(jī)相冊里。</p><p class="ql-block">那是林伯陪我去買的。因為資金有限,所以覺得買個二手的就好。他也不知道哪里得知的消息,知道哪個地方有賣這些二手的車。熱鬧的區(qū)中心竟然隱藏一棟廢棄的樓房。廢棄的爛尾樓房中,昏暗空曠,樓層間不時滴答滴答地滴著水,沒有裝修的水泥地面,破爛隨處可見。那種陰森的感覺讓我心里發(fā)毛,影片情節(jié)中被人敲頭殺害的片段不斷在腦子里閃現(xiàn)。我拽著林伯的衣袖緊張地說,啊伯,不買了,我們回去吧,這看著有點(diǎn)陰森。林伯卻是一副社會老道的樣子,笑著說,傻女來既,我本地人來的嘛,怕咩啫?然后用很蹩腳的普通話叫了一聲在角落里做事的中年男人:“喂!撈頭,你們這有沒有二手的三輪車賣?”那人抬起頭來,打量了我們一下說,有一輛,你看看。沒兩下,那個人就把車推了出來,成色挺新,我也滿意,要價230,討價還價一番,只減了十塊錢。沒辦法就成交了,一老一少是把車推回住的地方的。</p><p class="ql-block">九月份的廣州早晚雖已經(jīng)涼爽,但中午的太陽還是火辣辣的。啊伯總是不辭辛勞地帶著我去逛了一個又一個的市場,告訴我哪個市場的人多,哪個適合擺攤。</p><p class="ql-block">…………</p><p class="ql-block">他大概是我上一輩子的親人吧,雖然稱呼他做啊伯,他也曾提過我當(dāng)他干女兒,但是,在我心里他更像一個更年長些的長輩,像我的爺爺和外公一般。他總是笑笑地看著我嘰嘰喳喳說個不停,嘴里都是夸獎的話,啊嬌真系叻女來嘎,啊嬌第日要做大老板,開大公司……</p><p class="ql-block">天下沒有不散的筵席,感恩遇見!</p><p class="ql-block">啊伯,一路走好!此后您長眠,我常念!</p><p class="ql-block">愿早登極樂凈土!</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