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前幾日接到表妹的電話,得知(堂)舅舅家即將動遷,消息來得猝不及防。今年“五一”節(jié)去探望時,還聽舅舅說起因機場聯(lián)絡線從屋下穿過,導致地基沉降、墻體開裂,居民們多次反映卻遲遲無果。如今突然啟動搬遷,雖是遲來的回應,卻也讓人欣慰——政府終究沒有忽視百姓的呼聲。搬離危房固然是好事,可于我而言,那份深植于鄉(xiāng)音鄉(xiāng)情中的眷戀,卻難以輕易割舍。于是當即決定,在舅舅舅媽搬離之前,再回去一次,向那承載童年記憶的老屋,作一次深情的告別。</p> <p class="ql-block">小時候去外婆家是讓我最開心的事情,每次當媽媽說休息天帶我們去外婆家,我都會興奮好幾天,只是那個時候去外婆家的交通很不方便,路程大概需要4~5個小時,所以要在凌晨四點左右出發(fā)趕公交頭班車,然后換黃浦江輪渡再換乘小火車這樣一折騰到外婆家已經差不多是午餐時間了,吃過飯待不了多長時間又要趕公交回家了,晚了怕趕不上末班公交車,</p><p class="ql-block">現(xiàn)在好了,上海的城市公交飛速發(fā)展,地鐵四通八達,去哪里都很方便。10月25日早上八點多我坐上地鐵出發(fā)去舅舅家,一個小時就到達地鐵2號線凌空路站,表妹開車來地鐵站接我,不到十分鐘就到達舅舅家啦!</p> <p class="ql-block">這是即將消失的舅舅家的地址,一個在地圖上或許微不足道,卻在我心中重若千鈞的坐標。它不僅是一處居所,更是血脈相連的見證,是外婆家祖脈延續(xù)的根系所在。</p> <p class="ql-block">抵達時,搬家公司的車已停在門口,工人們進進出出,搬運著家具與舊物,忙碌的身影穿梭在熟悉的小院中。我默默站在一旁,無力插手,唯有舉起手機,將這最后的喧囂定格成影像。隨后,我從樓下走到樓上,逐一走過空蕩的房間,每一步都像踩在回憶的回音里,拍下這即將消逝的家的模樣。</p> <p class="ql-block">舅舅家樓房后方的曬臺外,隔著一片稀疏的樹林,便是上海磁懸浮列車的軌道。每隔幾分鐘,便有一列銀白色列車呼嘯而過,轟鳴聲劃破寂靜,仿佛現(xiàn)代文明的脈搏,正無情地碾過這片即將退場的鄉(xiāng)土。那聲音,像是告別的鐘聲,一聲聲催促著時光前行。</p> <p class="ql-block">我緩步走向外婆家的老屋,那間如今被表哥們新建的樓房包圍著的破舊平房。它低矮、斑駁,像一位被遺忘在時光角落的老人,沉默地佇立在鋼筋水泥的夾縫中,卻仍固執(zhí)地守著往昔的溫度。</p> <p class="ql-block">翻出女兒小時候在外婆家老屋門前拍的照片,那時門前還是一片空地,陽光灑在泥土上,孩子笑得天真無邪。如今那片空地早已被覆蓋,連同那段無憂的歲月,一同埋進了記憶的深處。</p> <p class="ql-block">我輕輕撫摸著老屋門框上銹跡斑斑的門牌號,那數(shù)字早已模糊,卻仍清晰地刻在我的心里。它不只是一個編號,更是一段家族歷史的印記,是外婆慈祥笑容的背景,是母親童年奔跑的起點。</p> <p class="ql-block">我繞著老屋緩緩走了一圈,拍下幾張照片,每一張都像在與一段過往道別。風吹過屋檐,仿佛傳來舊日的低語。我知道,這一別,或許便是永訣。祖宅將不復存在,但它的影子,會永遠住在我靈魂的某個角落。</p> <p class="ql-block">舅舅家門前那口老井依舊靜默地立著,井邊那棵樹也還在,枝干虬曲,見證了幾代人的悲歡。小時候的夏天,我與弟弟在樹下打井水嬉戲,清涼的井水濺濕了褲腳,笑聲回蕩在小院。忽然,一只刺毛蟲從樹上掉落,正巧落在弟弟手上,瞬間紅腫如火燎。是舅媽急匆匆從生產隊討來氨水,輕輕涂抹,才讓弟弟的手慢慢消腫止痛。那棵樹,那口井,那段驚慌又溫暖的午后,成了我童年最鮮活的記憶之一。</p> <p class="ql-block">中午,舅媽應我請求,最后一次用大灶為我煮了一鍋“咸酸飯”——咸肉、菠菜干煮的鄉(xiāng)土滋味。灶臺前舅媽忙碌的身影,熟悉得讓我眼眶發(fā)熱。我淘好米,主動蹲下燒火,柴火噼啪作響,火光映在臉上,仿佛又回到了那個無憂的暑假。那一刻,我不是中年人,而是外婆膝下那個等飯吃的孩子。</p> <p class="ql-block">不多時,鍋蓋掀開,熱氣騰騰,咸香四溢。那一鍋大灶菜飯,不只是食物,更是情感的蒸騰,是土地與親情共同熬煮出的味道。我深深吸一口氣,想把這香氣永遠封存在記憶里。</p> <p class="ql-block">“開飯啦!”表妹笑著為我們盛飯,碗里是滿滿的鄉(xiāng)情。我們圍坐一桌,吃得格外安靜,仿佛每一口都在咀嚼過往,每一粒米都帶著故土的重量。</p> <p class="ql-block">想起今年勞動節(jié)在舅媽家包餛飩、搓圓子的歡樂時光,笑聲在灶間回蕩,面團在手中翻飛。那是最后一次用大灶煮餛飩圓子了。將來搬進新公房,廚房里只有煤氣灶與抽油煙機,再沒有這柴火的煙火氣,也沒有這圍灶而坐的溫情??晌抑?,那份暖意,不會隨老屋一同消失。</p> <p class="ql-block">今年五一,我曾隨舅媽走進菜田,采摘嫩綠的蠶豆與新鮮的蔬菜。泥土的氣息撲面而來,陽光灑在豆莢上,露珠晶瑩。那一刻,我仿佛也成了鄉(xiāng)野的一部分,與土地血脈相連。</p> <p class="ql-block">采下一顆草莓送入口中,酸甜在舌尖蔓延,那是春天最原始的味道。它短暫、微小,卻讓我瞬間回到童年——那個在田埂上奔跑、在樹下捉蟲、在井邊嬉水的自己。</p> <p class="ql-block">采摘的樂趣</p> <p class="ql-block">午飯后,表妹們紛紛去整理新居的物件,我則獨自拿起手機,再次環(huán)顧舅舅家的老房子。陽光斜照在斑駁的墻面上,像為它披上最后的金紗。我拍下每一處角落,每一道裂縫,每一次光影的流轉。這不僅是一次記錄,更是一場儀式——與祖宅道別,與童年作別,與一段無法重來的時光揮手。從此,回望的路將通向新居,而心中的故鄉(xiāng),永遠停駐在這片即將消逝的屋檐下。只愿舅舅舅媽在新家安康順遂,愿表妹們生活美滿,這份鄉(xiāng)愁,雖難割舍,卻能化作心底最溫柔的守望。</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