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萬里長江邊的一座中等城市有一個北河區(qū)，某熱門的一個局有一位副局長到齡退休，局里空缺副局長，人選配備一事請示區(qū)里，區(qū)委組織部答復：人選由局里內(nèi)部產(chǎn)生，要抓緊確定人選上報。消息傳開，局里凡認為自己夠條件的科級干部紛紛四出活動。</p><p class="ql-block">袁局長召集局領導班子討論決定：公開競選空缺副局長人選，請人事科迅速制訂實施方案。</p><p class="ql-block">按照班子通過的實施方案，第一輪筆試，從十五位競選者中篩選出六名；第二輪面試，又選出了三名；第三輪綜合考核，三人均各有千秋。局領導班子成員討論，各持己見。最后，老袁一錘定音：就報綜合科科長方杰。理由是：方杰學歷高，年紀輕，業(yè)務骨干，群眾基礎不錯。還有一條，老袁沒有明說：方杰是老局長的侄女婿。會后，人事科將人選及相關資料上報。</p> <p class="ql-block">下班回到自己18層的家，老袁來到陽臺，手扶欄桿，望著濤濤江水和下游剛剛合龍的又一座斜拉式跨江大橋，心想：為人選煩了好幾天，今天終于確定，既有民意、又合我意，正好報答一下老局長當年的知遇之恩。</p><p class="ql-block">剛端起飯碗，家里電話鈴響了，是區(qū)政府辦公室宋同志來電：分管副區(qū)長問，你們這次上報空缺副局長人選，考慮了小林沒有？座機剛掛，手機響起。區(qū)委組織部薛干事說，部長讓我傳個話，這次上報空缺副局長，要嚴格按程序進行，順便問一下，人事科吳科長是不是候選者？</p><p class="ql-block">兩個電話，讓平時倒床就入眠的袁局長躺在床上翻來覆去睡不著。</p> <p class="ql-block">次日上午，老袁就召開局領導班子會議，通報昨晚兩個電話的內(nèi)容，然后，字斟句酌地說：“區(qū)里兩位領導未直接出面，是交代屬下打的電話，說得很委婉，所提的人選是在我們確定的三人之內(nèi)，但個中含義想必各位都清楚，看究竟報誰好？”</p><p class="ql-block">話音剛落，老袁的司機匆匆忙忙走進會場，把手機遞給老袁：“局長，區(qū)委辦公室的孫副主任說有急事找你。”老袁踱步來到走廊一角接聽，原來是傳達劉書記的意思：這次局里空缺副局長人選如還未上報，能否給小馮一次機會？</p><p class="ql-block">袁局長返回會議室，當即向大家原話轉(zhuǎn)達，并面露難色：“小馮雖是三名之外，卻是劉書記提的人選，大伙說說看，到底該報誰好？”眾人一聽，面面相覷。</p> <p class="ql-block">經(jīng)過整整一上午激烈的爭論，過了食堂開飯時間后，終于形成決議：分頭做科室負責人的工作，改報小馮。至于其他兩位區(qū)領導，做好解釋工作。</p><p class="ql-block">當天下午，袁局長趕去區(qū)委組織部，隨后前往區(qū)政府，向兩位領導當面逐一委婉說明情況，兩位區(qū)領導聽出話外音，自然也不便再說什么。最后，袁局長找到劉書記，說：“就按您的意思報?！眲浡犃?，臉上露出一絲不易察覺的笑容。</p><p class="ql-block">回到局里，袁局長交代人事科改報小馮。正準備下班下樓時，市局梁局長親自打來的電話，梁局長直截了當?shù)卣f：“老袁呀，這次副局長的空缺，市局的意見是報你們最初決定的人選?！?lt;/p> <p class="ql-block">老袁身子往下跨了兩層臺階，他趕緊扶住樓梯，遲疑之中，拿出手機，撥通劉書記電話，囁嚅地把市局梁局長的話照實復述一遍，最后，請示報誰為好？</p><p class="ql-block">劉書記沉默了一分鐘，爾后，慢條斯理地說：“咋變卦啦？既然和市局說好了，還來問我？你好好掂量掂量，看著報吧。”</p><p class="ql-block">袁局長一聽，愣住了，一時沒緩過神來。</p> <p class="ql-block">兩天后，袁局長接到方杰科長的邀約，明天一起聊一聊，順便吃個飯。</p><p class="ql-block">去還是不去？老袁拿不定主意。恰巧，上級<span style="font-size:18px;">通知：你們局的副局長人選上報暫時放一放。這讓袁局長松了一口氣。</span></p><p class="ql-block">晚飯過后，退休的老局長從避暑勝地打來電話，親切地說：你沒聽到民間“四種人”上位的說法嗎？他們各自分別只有四分之一的希望。袁局長忙問：“那四種人”？老局長道：第一個“老親”，指與高層有親戚關系的；二是“老拍”是指會拍主要領導馬屁的；三是“老機”，正好是符合形勢要求的，如，學歷、年齡、婦女、民主黨派人士等；最后剩下這個“老實”，指肯做事有能力的。你可按此給他們做做工作。于是，袁局長欣然赴約。</p> <p class="ql-block">席間，方杰說，以前聽說過民間傳的這個潛規(guī)則，但是，感覺現(xiàn)在不是這“四種人”了，更多的是上層打招呼的。為什么現(xiàn)在的干部喜歡跑關系或躺平，跟這個不無關系，有的時候有關系的不做事也能提拔，沒關系的做事了也不一定可以提拔，再加上現(xiàn)在提拔先看年齡和學歷，這也阻擋了很多想做事能做事這部分人的晉升通道。</p><p class="ql-block">小林道，中國是個人情社會，每個人都有自己的人情圈子，在能力差不多的情況下，安排自己人也很正常，地球離了誰都可以轉(zhuǎn)，哪個位置放誰都可以坐。但這里有一個導向問題。還要看哪些沒被提拔、又覺得自己能力不錯該提拔的人的想法了。我以為，不管是提拔還是沒提拔，心態(tài)最重要，“不以物喜，不以己悲”。</p><p class="ql-block">一向沉默寡言的小吳說，各位注意到?jīng)]有？近幾年出問題的官員，多是一些從上到下一級壓一級派下來的，他們只顧政績，忽略老百姓需求；土生土長的干部顧慮多，有一個得對得起父老鄉(xiāng)親的問題，不敢明目張膽犯規(guī)?，F(xiàn)代地區(qū)的回避制度值得酙酌，如今不像古代信息不發(fā)達。</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8px;">老袁沒有料到</span>席間氣氛會這么好，緊鎖的眉頭疏展開來，夾了一筷子喜歡吃的桂魚，敞開心扉道：“一個人的心態(tài)真的太重要了，上面領導提拔誰，不提拔誰，下面領導也只有推薦權，最后的決定權還是在上面，據(jù)說，南江市里的同行局上報的班子名單，走馬換將了也無人敢吭聲。你不高興又能怎樣，你自己有讓上面領導也覺得你行嗎？如果沒有，那就沒啥牢騷可發(fā)，影響自己的思緒和工作。我們基層干部辛苦，壓力大，事情雜，白+黑，5+2，這些都是常態(tài)。”</p> <p class="ql-block">半個月后，上級正式通知：經(jīng)研究決定，你局選派一名干部，提拔交流到相關部門任職，副局長由市里下派干部擔任，任命隨后下發(fā)。</p><p class="ql-block">聞之，袁局長剛泡好的明前龍井茶冒著熱氣，手中的茶杯蓋卻遲遲沒有放下。<span style="font-size:18px;">提拔交流該報誰？</span></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