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曾幾何時(shí),歷史于我,不過是教科書上一行冰冷的鉛字:“公元前209年,大澤鄉(xiāng),陳勝、吳廣揭竿而起……?!倍瘢?dāng)我真正站在這片被陽光曬得滾燙的土地上,才驚覺,那場(chǎng)席卷天下的風(fēng)暴,竟是從腳下這方平凡的仟佰間呼嘯而出的。</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極目遠(yuǎn)眺,最撼動(dòng)人心的,并非臆想中的斷壁殘?jiān)?,而是無垠的、正在豐收的玉米田。秋風(fēng)過處,萬千株玉米身披金黃甲胄,列成沉默的方陣,籽粒飽滿如待射的彈丸。這鋪天蓋地的豐饒,與兩千年前的絕望形成了奇異的對(duì)位。遺址里,一方橫幅靜立,刻著毛主席的《賀新郎-讀史》,"更陳王奮起揮黃鉞”,字若千鈞,道盡了那被逼至絕境后,點(diǎn)燃華夏農(nóng)民起義第一把烈火的決絕。</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起義廣場(chǎng)旁,一棵四百年的古柘樹,正將虬龍般的枝干伸向蒼穹,樹皮皴裂如甲,每一道紋路都像是刻進(jìn)年輪的檄文。我撫摸它蒼老的軀干,忽然懂了何為“樹猶如此,人何以堪” 。它靜立于此,看過明月的清輝,聽過清雨的哭泣,更見證過那個(gè)“會(huì)天大雨,道不通”的生死時(shí)刻。而今,它蔭蔽著在此嬉鬧的孩童,仿佛歷史的雷霆與喧囂,最終都沉淀為這尋常百姓家的安寧。</span></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歸程車上,窗外是飛速后退的、和平的田疇。我閉上眼,仿佛還能看見:陳勝舉起銅戟,劃破秦朝的天空;而今天的農(nóng)家,正揮舞鐮刀,收獲著沉甸甸的秋天。一場(chǎng)起義,一棵古樹,一片玉米的海洋,它們共同告訴我:從“王侯將相,寧有種乎”的吶喊,到今日我輩可以自由行走于山河的悠然,這條路,我們的民族走了兩千兩百年。這一趟,開眼界了。</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2025.10.25.</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大雨</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于山東滕州</span></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