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秋天的邊緣 <p class="ql-block">今天是霜降，秋天的最后一個節(jié)氣。沒有了灼熱陽光的助力，早晚的氣溫已經(jīng)降到了零度以下，夏天好像真的不會回來了。翻開日歷，立冬就在不遠的眼前，我們已經(jīng)站在秋天的邊緣上了。那些關于五彩斑斕、如夢如幻的景色早已落幕，站在秋天的邊緣，觸目皆是的是介乎于綠色與土色漸變中的一種顏色，這倒更接近于秋天的本色。 </p> <p class="ql-block">記憶中的秋天就是這個顏色，那是父親的秋天。某一個早晨，睜開雙眼，窗上的呵氣可以畫出形形色色的曲線和各種各樣的圖案的時候，父親就不再像以往一樣，趴在枕邊上抽著煙袋和母親聊著柴米油鹽亦或張長李短，而是早早的起床拿著锨鎬叮叮咣咣的在院子里挖著一個菜窖，在我看來，那個菜窖將會裝下一個夏季天的茁壯和整個秋天的果實，供我們在慢慢寒冬里過著一種足不出戶則菜食無憂的日子，于是，整個冬天幾乎每家都是周而復始的一張菜譜 ，土豆、蘿卜、大白菜。 </p> <p class="ql-block">這個時候，家在鄉(xiāng)下的同學父親也在忙碌著一項重大工作，稱之為“收秋”。我曾有幸跟著同學一同去鄉(xiāng)下收秋，那是一項龐大的工程，我們跟著同學父親穿過一排排玉米地，掰下一穗穗金燦燦的玉米果，然后拿著鐮刀先是把那些枯黃了葉子的玉米、仰著頭的高粱或彎著腰的谷子割倒、芊穗、打捆、碼垛；然后小心繞過露出白茬的砟子壟把一捆捆秸稈裝上車；然后父親前面駕轅、我們后面推車；然后鄉(xiāng)村路上便形成了一個個移動的柴草垛在黃昏中浩浩蕩蕩的前行 .....無數(shù)個然后之后，曾經(jīng)齊刷刷的莊稼地就像聽見口令臥倒的士兵一樣，瞬間消失成一片灰茫茫的原野。 </p> <p class="ql-block">記憶中的秋天就是這個顏色，那是母親的秋天。用不了很久，父親的菜窖就在秋天里竣工了，接下來就是母親的戰(zhàn)場了。天氣越來越冷了，早上起來都要袖著手，這個時候，母親開始“囤秋菜”。從記事起，家鄉(xiāng)每年的10月末到十一月中都會有場盛會全民參與，那就是“囤秋菜”。清晨太陽剛剛升起，母親就會呵著白氣、滿街蕩巷的看行情，用不了幾天，就會引領著一車車白菜走進院里，隨后就是我們這些孩子們在母親的指揮下抱白菜、曬白菜、收白菜，循環(huán)往復一段日子，母親就會選擇一個日子下窖，一同下窖的還有一根根捆好的大蔥，一袋袋碼好的土豆， 其外，還有紅蘿卜、青蘿卜、胡蘿卜、大蔥、土豆子、窩瓜…… 它們都是秋菜的主力軍。 </p> <p class="ql-block">在不遠的鄉(xiāng)村里，同學的母親也在忙碌，父親把地里的莊稼收完了，母親的工作才剛開始，率領著侄男弟女一大幫，浩浩蕩蕩的大軍開往地里，稱之為“收秋落兒”，其陣勢也不遜于秋收：半截身子埋在地里的土豆、紅薯，遺落在地壟里的半穗高粱、谷穗，甚至于散落于土坷垃背后的豆莢、玉米粒都要顆粒歸倉。一天下來，挎著筐、拎著袋、走在暮歸的路上，那份自豪儼然是又一場豐收。 </p><p class="ql-block"> …… </p> <p class="ql-block">秋天的模樣就這樣以一種固定的顏色負載著父親母親的勞作，年復一年的儲存在我的記憶中。 </p> <p class="ql-block">此刻，站在秋天的邊緣，那段遙遠的日子瞬間被喚醒。那是一段透析靈魂的日子，那時的我們活的清清楚楚。春有春的鵝黃、淡粉、萌綠，夏有夏的葳蕤、茁壯、喧嘩，秋有秋的五彩、絢爛、夢幻，冬有冬的寧靜、純粹、凜冽......夏穿單冬披棉春秋有過度，四季分明，似乎離開哪一季都不會迷失方向。</p> <p class="ql-block">如今，隨著人們生活水準的提高，憑借四季掌握生活變化的規(guī)律已經(jīng)越來越淡化了，正如一句歌詞唱到的那樣：城里不知季節(jié)變化，媽媽又再寄來包裹，郵來寒衣御嚴冬.......的確，待在冬暖夏涼的空調房里，走在四季有景的城市街道上，人們對于四季的更替已經(jīng)不那么敏感了，更鮮有人們靜下心來拂開歲月的浮色，去打量季節(jié)的本色了。 </p> <p class="ql-block">今年的深秋在故鄉(xiāng)度過，在這個與土地靠的更近的小鎮(zhèn)上，這種感覺又被激活。站在小城的街道上，我把目光投向遠處，吸吶著深秋凜冽清醇的空氣思潮如瀾，遼闊無邊的沉靜覆蓋著蒼莽四野，在這純粹的寧靜中，只有風涌動著秋葉穿過稀疏的樹縫向我撲簌而來，這讓我記起了一首詩是這樣寫的：</p><p class="ql-block">我知道我只有，</p><p class="ql-block">成為一棵樹，</p><p class="ql-block">才有資格說來過秋天，</p><p class="ql-block">并曾經(jīng)是它的，</p><p class="ql-block">一部分。</p> <p class="ql-block">我從一棵站立的樹身上看到了附著在樹尖、樹葉上的霜色律動，那是光陰的顏色，日子的顏色，是我記憶中秋天的顏色。空曠的天宇間，我們就這樣沉默的彼此對視，那一瞬間，我想到了許多詞匯，比如踏實、質樸、勤勞，比如智慧、勇敢、犧牲等等....... 我想，那遠在鄉(xiāng)村土地上的父老鄉(xiāng)親們，他們才是這個秋天真正的著色者。他們用年復一年的汗水與付出，繪就了一塊又一塊土地上奮斗、成熟、與收獲的顏色。那是沉靜的、樸素的秋色，是一種不耀眼卻能襯托出萬物間最耀眼圖案的底色！</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