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ql-indent-1">行至深秋,卻意外地邂逅了一場大雪。這場雪,來得突然,也來得不太合時宜。它本該屬于隆冬的,屬于那萬物屏息、天地皆寂的時節(jié);如今卻紛紛淋淋地,落在這雖然蕭索、卻還殘存著幾分暖意的深秋里。于是,那緊抱在枝頭的、蜷曲的黃色、紅色乃至綠色的葉子,便被這飄然而來的白,輕輕地、沉沉地覆蓋了。</p> <p class="ql-block">這雪,不像是下在地上,倒像是落在了心里。立在窗前,看這千軍萬馬似的雪片,自天而地,靜靜地、耐心地,將世界的棱角與顏色輕輕抹去。遠處的屋頂,近處的枯草,都失了本來的面目,只剩下混沌的、灰白的一片。</p> <p class="ql-block">已然過去的六十年,是不是也被這樣悄無聲息地覆蓋了呢?那些曾經(jīng)愉悅的、熱烈的、痛悔的痕跡,那些風(fēng)雨,那些溝坎,被一層又一層的記憶之雪覆蓋,終于也模糊成一片,分不清哪是歡喜,哪是悲戚了。</p> <div><br></div><div><br></div> <p class="ql-block">風(fēng)風(fēng)雨雨,是早已看慣了的。人世間的路,走起來總覺著比旁人要陡峭些,泥濘些。也曾迎著風(fēng),咬著牙關(guān)前行,衣袂被吹得獵獵作響,心里卻偏有一股不服的意氣。也曾跌倒在雨里,泥水混著血水,嘗到一種咸澀的滋味,那究竟是雨水,還是淚水,如今倒也記不真切了。</p> <div><br></div><div><br></div> <p class="ql-block">世間的炎涼,便如這四季的輪轉(zhuǎn),是無可奈何的事。萬丈紅塵,逆天改命,也只是一點少年的意氣罷了。還沒等認清要走的路,就已經(jīng)到了日暮夕陽。就這樣立在深秋的風(fēng)雪里,追憶著昔日的朝陽。正如這首曲子,名字喚作《圓滿》,但怎么聽都有著無盡的蒼涼與無奈,不知不覺的就勾起了內(nèi)心的萬般惆悵。這一刻,終于明白,順其自然,便得圓滿!</p> <p class="ql-block">熱鬧時,仿佛滿世界的笑語都涌到你的耳邊;冷清時,便只聽得見自己腔子里那顆心,一下一下,機械地跳著。見得多了,嘗得盡了,心反倒像一口古井,再投下石子,也激不起多大的波瀾了。</p> <div><br></div><div><br></div> <p class="ql-block">心底是清平的。這清平,是淘洗盡了一切的浮華與幻象之后,剩下的一點澄澈的底子。所有的執(zhí)念,都隨著這一層一層的六角冰晶散落到冰湖之底,千年不醒。</p> <p class="ql-block">在這白茫茫的靜默里,忽然對自己這一生的行走,生出了一種恍惚。我這一生,究竟算是怎樣的一生呢?仿佛攀爬了一座極高的山,一路上只顧著應(yīng)付腳下的陡崖,竟不曾好好看過一眼沿途的風(fēng)景。如今好容易到了一個可以歇腳的山脊,回頭一望,來路卻已被這歲月的風(fēng)雪彌漫,白茫茫一片了!我是誰?我從哪里來?我這一生的辛苦,又都為了什么呢?這些問題,年輕時是來不及想的,現(xiàn)在想了,卻也不需要答案了。</p> <p class="ql-block">窗上的水汽,被我無意中呵成了一片迷蒙。我用手指,在上面輕輕地劃著,劃出一道無意義的痕。這痕,旋即也模糊了,消失了。我忽然覺得,我們的一生,大約也就是這樣一道痕罷了。</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雪,似乎下得小些了。天色依舊沉沉地壓著。這深秋的雪,是存不住的,未到明朝日出,便要化得無影無蹤,只留下一點秋的殘骸罷了,還有一切的清冷和迷茫的灰白。</p><p class="ql-block">今年塞上的秋,在這場大雪的催促下正式謝幕了……</p> <p class="ql-block">拍 攝:王玉范</p><p class="ql-block">制 作:王玉范</p><p class="ql-block">文案策劃:王玉范</p><p class="ql-block">時 間:二0二五年十月二十二日</p><p class="ql-block">地 點:烏蘭察布市蒙中、植物園</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