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寒露一過。便有了一種白居易《池上》：“裊裊涼風動，凄凄寒露零”的感覺。晨起時天尚微陰，水汽在車窗上凝出細碎的霧，倒像是為這場通天峽之行鋪墊了幾分詩意。2025年10月19日，我們毛毛小分隊聚齊4人（刀客、六級風、愛人和我）跟隨九天的戶外群出發(fā)通天峽。車窗外掠過的青山讓我的心早已飛往峽谷深處。大約10點40分，我們4人從景區(qū)入口沿棧道急步而行，諾大的景區(qū)在太行高速縱橫的巨大水泥墩中穿行。行至百余步，視線忽然被前方的崖壁截斷——那便是通天峽的第一道驚艷，崖石并非尋常的土黃或墨灰，而是帶著濕潤水汽的深青，刀削般的紋路垂直向下，仿佛是巨斧劈開山體后留下的痕跡。</p> <p class="ql-block"> 循著隱約的水聲往谷中走，棧道依著山勢蜿蜒，一側是陡峭的崖壁，另一側便是碧綠的深潭。潭水極靜，是濃得化不開的綠，待走近了，才發(fā)現(xiàn)水中不時露出灰黑色的石頭，有的極像是睡龜，有的像是臥龍，水的綠就像是翡翠的陽綠色。刀客說這水是“玉作的流”，倒真貼切，風過時水面起了漣漪，那綠便跟著晃動，活像一塊被驚擾的碧玉，漾開了滿澗的光。人在水邊行，遠遠望去，像是行走在綠色的鏡面上，星星點點，韻味十足。</p> <p class="ql-block"> 再往深處去，水聲愈發(fā)清晰，轉過一道彎，便見飛瀑從數(shù)十米高的崖頂傾瀉而下。水流撞擊在下方的巖石上，瞬間碎成萬千雪白的水花，水霧騰騰地往上涌，在半空中凝成細小的水珠，風一吹，便撲在臉上、衣襟上，帶著山澗特有的清涼。我們索性停下腳步，站在瀑布不遠處的觀景臺上，聽著水流轟鳴的聲響——那聲音不似城市里的喧囂，是帶著生命力的“韻”，混著山間草木的清香，竟讓人覺得連呼吸都變輕了。我們在水中的步町上走動，感受像雨、像霧，又像風一樣的泉水從天而降，身邊的大風車在水的作用下不停轉動，象征著生命不息，運動不止。</p> <p class="ql-block"> 行至峽谷中段時，天又暗了幾分，細密的雨絲開始飄落，卻不是那種讓人狼狽的大雨，而是如絲如霧的“煙霏”。雨絲落在頭發(fā)上，結成細小的水珠；沾在衣襟上，留下淡淡的濕痕，卻不覺得冷，只添了幾分沁人的涼意。棧道旁的灌木掛著水珠，葉片愈發(fā)鮮綠；崖壁上的青苔吸足了水分，連縫隙里都透出勃勃的生機。偶爾有幾聲鳥鳴從谷中傳來，清脆得像被雨水洗過，襯得這峽谷愈發(fā)幽靜。</p> <p class="ql-block"> 不知不覺走到了峽谷盡頭的回龍橋，回頭望時，只見云霧在山間流轉，將崖壁、飛瀑、碧潭都裹上了一層朦朧的紗。方才一路走來的疲憊，竟在這山水中悄悄散去——沒有匆忙的打卡，沒有擁擠的人潮，只憑著一雙腳，循著山水的指引，看崖壁的青、潭水的綠、飛瀑的白，聽水聲的悠、鳥鳴的脆，任雨絲沾衣、水霧撲面。原來所謂“忘世愁”，從不是刻意尋找，而是當身心都沉浸在這樣的景致里，那些俗世的煩憂，便會像谷中的霧一樣，輕輕散了。</p> <p class="ql-block"> 穿過潮濕的通天洞，參天大樹的樹葉已經(jīng)開始變黃，石縫中有道鐵梯子，順著梯子，踩著流水，開始登山。此時我們?nèi)鐗舫跣?，剛才山谷中的削壁凝青，飛瀑碧水只是開味小菜，至此開始登山才是我們的開味大菜。踩著青石板越往上走，云霧越重。當我扶著濕漉漉的木扶手登頂時，整片山峽突然像開蓋的蒸籠。云霧在腳下流動，剛才的石屏山此時蜷成了一條拍著尾巴的錦鯉！一陣拔高后，又開始轉山，山上各種彩林五彩斑斕，綠的、黃綠的、桔黃色的交織鋪滿山坡，如畫家的調(diào)色盤一般絢麗多彩。</p> <p class="ql-block"> 12點半時，大家又累又餓，尋一處石桌和幾個石凳，北朝大山，面向云海，坐在樹叢下，鋪上桌布開始就餐。燒雞牛肉，水果小菜，那必須有酒。他們?nèi)硕际窃娤衫畎资降娜宋铮也缓染?，便是詩圣杜甫的后人（戲稱）。他們?nèi)税丫茊柷嗵?，誰主沉?。课ㄓ斜兄?。</p><p class="ql-block">一酌解千憂，再飲破樊籠。</p><p class="ql-block">醉里乾坤大，壺中日月長。</p><p class="ql-block">何須論得失，且共此瓊漿。</p><p class="ql-block">莫嘆人間路，浮沉本無常。</p><p class="ql-block">今朝同把盞，萬事皆可忘。</p><p class="ql-block">我對著云起云涌，霧來霧隱，獨自思緒。霧來時，面前白茫茫一片，如混沌未開的世界；霧去時，山峰疊翠，纜車穿梭。此時心空了，什么也沒有，只有眼前的樹、山、風、霧，一切如過眼的煙云。</p> <p class="ql-block"> 當我踩著石階最后一級登上山頂時，風先裹著云氣撲了滿懷。方才在山腰還濃得化不開的霧，此刻竟慢慢散了，像被誰輕輕撩開了紗，遠處的峰巒、谷中的溪流漸漸露出來，朦朧間真如傳說里的仙洲，讓人忍不住駐足屏息，怕驚擾了這縹緲的景致。扶著觀景臺的欄桿極目遠眺，視線能越過層層疊疊的山影，一直延伸到天邊。風掠過耳際，帶走了攀登時的喘息，也吹淡了心底那些細碎的煩憂——原來“極目天寬”從不是虛言，當目光放得足夠遠，那些困住人的小事，竟都成了眼底山河里不值一提的點綴。</p> <p class="ql-block"> 低頭時，又被另一番景致絆住了腳步。山間的樹木早已換了秋裝，紅的似火、黃的如金、綠的凝碧，點點彩葉綴在枝頭，順著山勢鋪展開來，將整座山峰染得斑斕鮮活。風一吹，葉片輕輕晃動。站在這云散霧開的山頂，看天、看山、看葉，只覺得心也跟著變得澄澈寬廣，連呼吸都染著秋的清歡。</p><p class="ql-block">等到三位詩仙上來時，我們開心的在飛來石上擺著各種動作，引得年輕人一片唏噓。我們報他以微笑，活了大半輩子，是要活出自我。我還要大聲的吟誦：</p><p class="ql-block">云舒霧散見仙洲，</p><p class="ql-block">極目天寬萬慮休。</p><p class="ql-block">最是秋山添秀色，</p><p class="ql-block">斑斕彩葉滿峰頭。</p> <p class="ql-block"> 天色漸沉時，我們才循著來時的棧慢慢返程?；赝ㄌ鞃{，那抹深青的崖壁已隱在朦朧天色里，碧潭的綠、飛瀑的白、彩林的斑斕，都化作了心間揮之不去的印記。云霧里的水聲、鳥鳴、酒酣時的笑語，仿佛還在谷中回蕩，和微涼的山風纏在一起，成了此行最綿長的余韻。</p> <p class="ql-block"> 其實山水從不是過客，它是藏在俗世里的解藥——當我們?yōu)樯畋疾ǖ貌铰拇掖視r，總有這樣一澗青玉、滿谷煙嵐，等著用它的清、它的靜、它的壯闊，輕輕拂去人心頭的塵埃。此番通天峽之行，帶走的是滿身塵埃，留下的，是往后想起便覺溫暖的山水記憶。</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