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2025年10月18日,雙休日,擠出時間參加了玉屏的京郊兩日游,前往延慶觀賞百里山水畫廊的秋色。</p> <p class="ql-block"> 車到延慶迎賓湖,便算是入了畫廊的門檻。這湖不大,靜靜地臥在山坳里,水色是那種沉靜的碧,像一塊上好的、涼沁沁的翠,被四周的山小心翼翼地捧著。風過處,水面皺起極細的紋,將那山的倒影、云的游蹤,都揉成一片恍惚的夢。沿著湖岸走,心便也跟著靜了下來,方才城里的那些煩囂,仿佛都被這澄澈的碧波濾了去,一絲也不剩了。</p> <p class="ql-block"> 再往前,是奶山湖。這名字起得樸拙,卻也貼切。遠遠望見那山,圓潤潤的,真像一只倒扣著的奶碗,憨態(tài)可掬地蹲在天邊。湖水便依著這山,更顯得溫柔了。水邊生著些蓼草與蘆葦,長長地探到水里去,偶爾有幾只水黽,在平如鏡面的水上劃開一道道極細極快的銀痕,倏忽間便不見了,水面又復歸平靜,好像什么也未曾發(fā)生過似的。</p> <p class="ql-block"> 第一日的末站,是滴水壺。這名字聽著便覺著奇巧。未見其瀑,先聞其聲,那聲音不是“飛流直下”的轟隆,而是淅淅瀝瀝的,綿綿不絕的,像春蠶嚙桑,又像靜夜的更漏。及至走到近前,才見一道瘦瘦的飛泉,從數(shù)十丈高的崖頂垂下,并非一匹完整的白練,而是散作千絲萬縷,亮晶晶的,被風一吹,便化作了一片濛濛的水霧,拂在臉上,涼絲絲的,帶著一股子清甜的土石氣息。那崖壁因了長年累月的浸潤,生滿了厚敦敦的、墨綠色的苔蘚,鮮潤得仿佛能掐出水來。這景致,沒有磅礴的氣勢,卻自有一種幽邃的、纏綿的韻致,讓你不覺佇立良久,直到那水汽沁透了衣衫。</p> <p class="ql-block"> 第二日,便去拜會那遠古的沉默——硅化木地質公園。</p> <p class="ql-block"> 一腳踏進這公園,恍如踏入了時間的逆流。眼前這些,哪里是石頭,分明是樹,是曾經有過生命、有過蔥蘢的樹。它們或直立,或斜臥,軀干完整,紋理清晰,連那樹皮的褶皺都宛然在目??缮焓忠挥|,傳來的卻是玉石般堅硬冰冷的質感。陽光照在上面,反射出一種屬于礦物的、沉黯的光。它們就這樣,以石的姿態(tài),凝固了億萬年前某一個瞬間的生機。</p> <p class="ql-block"> 我靠在一段粗壯的硅化木上,掌心傳來的,是北方的烈日也曬不暖的涼。我想象著,在不可計的歲月之前,這里該是怎樣一片遮天蔽日的原始森林,有恐龍在其間悠閑地踱步,它們的足跡,或許就印在近旁,成了另一本等待破譯的無字天書。而今,林海成了荒原,生命成了化石,熱鬧的,終究是沉寂了。這無言的陳列,比任何喧囂的博物館都更令人感到震撼,那是一種來自時間深處的、巨大的蒼涼。</p> <p class="ql-block"> 從地質公園出來,心緒還有些沉浸在太古的洪荒里,車子卻又駛過了千家店鎮(zhèn)的舊址。想象著古代街市的繁榮,方才的蒼涼感,霎時被一股熱蓬蓬的煙火氣給沖散了。方才還在與億萬年的時光對晤,轉身便可融入這最踏實、最親切的人間煙火里。那遠古的沉默是真實的,眼前這熱熱鬧鬧的生計,也同樣真實。</p> <p class="ql-block"> 歸途上,我又想起了那滴水壺的綿綿水汽,與硅化木的沉沉堅硬。這一柔一剛,一瞬一恒,仿佛便是這百里畫廊的兩只眼睛,一只看著這流動的、鮮活的現(xiàn)在,一只望著那凝固的、蒼茫的過去。而我,一個偶然的過客,便在它們的凝視中,載著滿心的清寂與滿足,悠悠地返航。</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