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美篇名:飛躍</p><p class="ql-block">美篇號:1445007</p> <p class="ql-block">深秋的陽光透過圖書館的落地窗,塵埃在光柱中輕盈旋舞。我輕撫著《紅星照耀中國》泛黃的封面,指尖傳來舊紙?zhí)赜械某料恪N迨昵暗哪莻€午后,當目光掠過斯諾筆下“每個紅軍戰(zhàn)士口袋里都裝著土制鉛筆”的細節(jié)時,胸腔里突然傳來玻璃迸裂般的脆響——那是少年時代某種堅硬外殼碎裂的聲音。</p> <p class="ql-block">那年我十六歲,高中畢業(yè)后背著黃帆布包,隨知青卡車來到上饒鉛山飛餓知青點。山溝的夜晚漆黑如墨,唯有瓦廠那盞汽燈亮著。借著微光,我在破草鞋、土鉛筆與南瓜飯之間讀懂了斯諾,把“苦”字重新寫成了“志”字。那一刻,我知道自己不會再被群山困住。</p> <p class="ql-block">1976年冬,我脫下補丁褲,換上父輩那代的國防綠。新兵連結束后,因出的黑板報被首長看中,調往分區(qū)電影隊。那些年跑遍各放映點,記得放《地道戰(zhàn)》那晚,大風呼嘯,膠片被吹得嘩啦作響。我將軍大衣裹住放映機,戰(zhàn)士們卻在銀幕背面看得熱血沸騰。忽然明白:把光投出去,就是把自己的路鋪出去。</p> <p class="ql-block">1980年退伍到地方報社,擔任攝影兼文字記者。暗房紅燈亮起時,顯影液里緩緩浮現的影像,總讓我想起斯諾在窯洞油燈下拍攝的紅軍。我將鏡頭對準改革開放的前沿:企業(yè)改制、分田到戶……每一卷膠片都是我的“新長征”底片。</p> <p class="ql-block">1999年,女兒以620分的高分填報原廣州第一軍醫(yī)大學。送站時只說了一句:“別忘了,你爺爺渡江負過傷,你爸放過電影,咱們家換種方式繼續(xù)站崗?!碑厴I(yè)后她分到福州總院,白大褂的身影讓我想起《紅巖》里提藥箱的小蘿卜頭——只不過,她活在和平的黎明里。</p> <p class="ql-block">1998年夏,長江流域遭遇特大洪水,我隨省新聞單位奔赴九江決堤現場。在無電的帳篷里借著車燈寫稿,返程車票被我夾進《紅巖》扉頁,旁注:“江姐在渣滓洞繡紅旗,我們在長江大堤報道汛情,不同的戰(zhàn)場,同一面信仰?!?lt;/p> <p class="ql-block">退休后整理舊物,只留三套膠片:1979年野營拉練、1999年女兒軍訓、2019年國慶閱兵。它們首尾相接,恰是我們一家三代的“軍功章”。</p> <p class="ql-block">2021年國慶,帶著女兒和外孫女游渣滓洞。大外孫女蹦跳著把耳機線纏成死結,卻在江姐遺書展柜前突然安靜,指著“寧兒:快快長大,報效祖國”輕聲問:“外公,她疼嗎?”我蹲下身,老花鏡滑到鼻尖,恍惚看見三十年前女兒也曾這樣發(fā)問。六十七載歲月如書頁翻飛,嘩啦啦落進祖孫三代交疊的影子里。</p> <p class="ql-block">夜深人靜,我將臺燈擰到最暗——怕驚擾隔壁背誦《紅巖》臺詞的外孫女。翻到斯諾拍攝的“吹梅花三弄”照片,忽然想起1974年在飛蛾插隊時,也曾用漏風的口琴吹過同一支曲子。半個世紀流轉,口琴已銹成銅綠,書頁間的星光卻從未黯淡。外孫女的童聲撞在書架上:“竹簽子是竹子做的……”恍若當年窯洞里斯諾寫作的沙沙聲,只是這回,聲音里交織著Wi-Fi的訊號。</p> <p class="ql-block">有時女兒加班歸來,癱在沙發(fā)上抱怨辛苦,我便將《青春之歌》里林道靜在獄中演算數學題的照片發(fā)給她。她回個“懂了”的表情包,轉身繼續(xù)工作。那一刻我知道,書頁間的星火已沿血脈流淌,在她眼中點亮了新的星系。</p> <p class="ql-block">整理書柜時發(fā)現,這些書早已與我的人生年輪交融:《紅巖》里夾著1998年抗洪車票;《紅星照耀中國》扉頁留著2003年非典時寫的“要當穿透恐懼的光”;《青春之歌》末頁還有退休時畫的五角星。它們從來不是靜置的陳列品,而是精神年輪里的琥珀,封存著每個重要時刻的蟬鳴與雪落。</p> <p class="ql-block">此刻外孫女正在客廳排練《紅巖》課本劇,用小紅旗遮住半張臉念臺詞:“竹簽子是竹子做的,共產黨員的意志是鋼鐵!”童聲稚嫩卻震得窗戶玻璃輕顫。我忽然徹悟:紅色傳承從來不是儀式化的朗讀,而是當孩子在作文里寫下“要像江阿姨那樣勇敢”時,那些書頁間的星火已沿血脈奔流,在她清澈的瞳孔里點燃了新的星河。</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