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寶的百衲衣逍遙客 <p class="ql-block">上世紀70年代上中葉時，剛走出童年進入青少年的自己，記得雖然已經(jīng)能吃飽無腥少油的飯菜，但因日復一日、年復一年地拼搏在熬酷暑、忍嚴寒的勞作中，對人生的未來的充滿無助、迷茫和失望。這期間，一件分不清原布料和底色的百衲衣，無聲卻貼身地陪著我度過了許多算不上黑暗卻是非常難熬的日子。</p> <p class="ql-block">那是一件父親穿破了的舊衣，一次我試穿了一下，覺得雖有點寬松，倒也合適，就讓母親縫補好后，專門在勞動時穿了。這衣服原來應該是藏青色的卡其布料，已經(jīng)打了不少補丁，衣服顯得有點厚，但勞動時穿很實用，夏天吸汗冬天御寒，我竟然很喜歡穿。好幾年都是穿著這件衣服參加田間勞動或干其他事，后來又不斷添了不少補丁，衣服越來越厚，這就更無須顧忌掛磨沾臟和雨淋日曬了。這不是一件像僧人的那種用各種布塊拼接成，而是在舊衣上不斷添補丁而成的百衲衣。</p> <p class="ql-block">那時候天天要勞動，尤其是夏天，幾乎每天都汗水濕衣，也不可能每天都洗，因為沒其他適合勞動的衣服換，所以沒洗過時穿上去就有一種濃烈的汗味。非常奇怪的是，那氣味竟讓自己有一種自信和自豪感，或許其實也是麻木。不像現(xiàn)在這樣對汗味討厭，出汗一多就要沐浴更衣。想來那種莫名其妙的情緒，恐怕是對勞動付出血汗的自滿，也是對自己身處逆境的心理上的自虐。沒有經(jīng)歷過的人，或者不是自己那種心理狀態(tài)的人，是不會也不能有這覺悟的。</p> <p class="ql-block">還有一種奇怪的心態(tài)是，當時穿著那么破爛的衣服，竟然沒有自卑感，就像很自然的穿著一件工作衣。因為當時其他人也好不了多少，還因為這布囊包裹下的幼嫩皮囊里有一顆沒有瞧不起自己的心，雖沒有明確的目標，更無啥大志，但總覺得會好起來的，不會一輩子這樣子，后來的歲月一步步印證了這一點。我們這一代有太多這樣的人了。</p> <p class="ql-block">現(xiàn)在的衣服很多，雖不高檔，但也有貴到小幾千的，卻沒有一件是像這件百納衣這樣讓我曾當寶一樣記憶深刻的。那破舊而厚實的衣服常散發(fā)出來的汗臭味，要在如今自己討厭，別人更會討厭。但在當時就像是聞到煙火氣一樣自然和親切。經(jīng)歷過那種聞到煙火味就意味著很快就要吃飯了的日子，如今聞到煙火氣也是不會那么討厭的，所以現(xiàn)在的汗臭味也不大會被同輩同類的人討厭?？僧吘宫F(xiàn)在講究衛(wèi)生和環(huán)保了，聞到汗臭味和煙火氣的機會也少了，況且這類氣味是遠沒有工廠飄出的氣味讓人討厭的。</p> <p class="ql-block">其實到如今，同村的小伙伴，甚至是家人，估計誰都不會記起我當年曾有那樣一件如今乞丐也不會穿的衣服。這說明時代的進步，社會的發(fā)展和人生的變化，在某種程度上說是在不知不覺的悄悄進行著的。所以我們漸漸的接受了新事物，也漸漸的忘卻了曾經(jīng)有過的痛楚，甚至會漸漸地對當下的幸福麻木了。經(jīng)?；匚哆^去那種痛苦不好，完全的忘卻也不該。過來的人應該知道自己是怎么過來的，所以要知足和珍惜當下生活，無需也不必以這些去影響和教育下一代，相信他們會在接受比我們科學、正規(guī)的教育中能健康成長和成熟。我們只要以慈祥的眼光看著他們在抹了蜜的日子中生活就好，因為不同時代的人，精神世界和思想境界都是不一樣的。自己只要默默地想想：我們的過去是為他們當然也為自己的現(xiàn)在，鋪了路的。</p> <p class="ql-block">圖片： Ai制作</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