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今天是我的生日，一個容易被遺忘的日子，夾在國慶長假的尾聲里，仿佛連時間都走得匆忙。年輕時，是兒子記得我的生日；如今，這份溫暖的牽掛傳到了小孫女手中。就在我?guī)缀跤忠雎赃@一天時，她仰著小臉認真地說：“奶奶，明天是你的生日，我有禮物要送你喲！”我笑著問：“是你的畫嗎？還是手工折紙？”她搖搖頭，眼睛亮晶晶的：“是我的身上最寶貴的東西，不花錢的，明天你就知道啦！”第二天清晨，送她上學的路上，快進校門時，她忽然轉(zhuǎn)身撲進我懷里，緊緊抱住我，奶聲奶氣地說：“奶奶，生日快樂！這是我送你的禮物！”那一刻，心被柔軟填滿。原本對六十歲后的生日已漸漸淡然，卻被這純真的祝福重新點燃了歡喜。我輕聲問先生：“今天怎么過？”他正忙著給家婆做飯，隨口說沒什么安排。我笑著說：“小孫女都記得呢，要不，我們上山撿毛栗子吧？”他欣然答應(yīng)：“好啊?！?lt;/p> <p class="ql-block">今年的秋陽依舊熾烈，浙江的氣溫仍徘徊在三十五六度，往年此時已穿起春秋外套，今年卻仍似盛夏。盡管如此，山間的召喚仍讓人難以抗拒。我撥通好友的電話：“今天有空嗎？陪我去撿毛栗子吧?！彼鞈?yīng)下，于是我們?nèi)送?。漫山遍野的老板栗樹靜靜佇立，曾幾何時，有人收栗、燒殼、烘炭，如今老人不再上山，唯有凌晨的販栗人悄悄采摘謀生。我們九點多才來，只為拾趣，為那一份屬于山野的閑適。車子停妥后，從一戶人家屋后上山，我知道這里有幾棵老品種的栗樹，前年枯死了幾棵，產(chǎn)量少了，但果實耐儲，味道更濃。我不喜攀高，便安心在屋邊草叢中細細翻找，一顆顆青刺小栗藏在落葉間，像大地悄悄藏起的珍寶。先生和好友都往高處去了，身影漸漸隱入林間。我獨自在茅草叢中撥弄，手抄雖未帶，卻毫不在意，只覺每一顆栗子的發(fā)現(xiàn)都是一次小小的驚喜。繞到屋后，茅草已高過膝蓋，往年主人會清理，今年卻無人打理，栗子落在草中，反倒更顯珍貴。正低頭尋覓，好友已下山，籃中收獲頗豐。她催我：“歇會兒吧?！蔽倚Υ穑骸霸贀煲粫?，眼前這一片還多著呢?！闭f著，一位中年男子走來，說是住在山下，正來給父親做飯。我們聊起天，他指著腳下說：“你看，這兒還有好多你沒看見的?！蔽业皖^一看，果然密密麻麻。他父親八十八歲，曾因抽煙入院搶救，花去數(shù)萬元，幸而救回。如今兒子每日上山照料，一如我每周為九十八歲的父親做飯。孝心如山，無聲卻厚重。先生和好友在屋前閑坐，我仍在屋后流連。他們勸我下山，我卻舍不得這指尖的喜悅。先生說：“過了中午，長蟲出沒，去年我見過，怪嚇人的。”可今日有他們在，我無所畏懼。這山間的快樂，是金錢買不來的，是歲月淘洗后仍熠熠生輝的純粹。</p> <p class="ql-block">我們終于滿載而歸，下山后順道加油，回老家吃了頓簡單的午飯。好友的孫女三點半就要接，匆匆告別，各自歸家。這一天，沒有華宴，沒有燭光，只有山風、草香、小孫女的擁抱，和草叢中一顆顆帶刺的毛栗?？烧沁@些細微的瞬間，織成了最溫暖的記憶。撿毛栗會上癮的——那種在枯葉與茅草間翻找的專注，風吹過時刺殼“啪”地裂開的輕響，指尖觸到果實的微涼與堅實，都讓人沉醉。這不僅是收獲，更是一種回歸：回到童年，回到自然，回到被愛與被需要的踏實里。生日的意義，或許就藏在這平凡而豐盈的一天中——被記得，被愛著，被山野溫柔相待。</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