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今年的國慶、中秋小長假，兒子建議利用這個時間陪我們重走一趟下鄉(xiāng)路，重溫當年的知青生活。我們欣然接受了孩子的旅游計劃。我想，離開農(nóng)場四十多年了，如今我們已到了耄耋之年，是時候帶孩子們到原居住過的地方看一看，讓晚輩們切身體驗我們當時的生活環(huán)境，讓他們與現(xiàn)在優(yōu)越的居住條件相對比，或許能更好激發(fā)他們對現(xiàn)實生活的珍惜并為之努力。</p> <p class="ql-block"> 10月4日上午，我們開車前往以前曾經(jīng)工作并居住過的大旺正隆作業(yè)區(qū)，聽說那里已改成居委會，但部分原農(nóng)場職工宿舍仍保留原狀。我坐在車里，望著車窗外寬闊平坦的高速公路和兩邊快速掠過的一幢幢嶄新的樓房，映入眼簾美麗繁榮的景色與多年前大片的農(nóng)田和蔗地風景大不相同，腦海里不由自主地浮現(xiàn)出往日發(fā)生在農(nóng)場的樁樁往事……</p> <p class="ql-block"> 我是1965年10月17日從粵東平原的一個小城和100多位小青年一起上山下鄉(xiāng)到粵北山區(qū)的。那時候國家經(jīng)濟仍處于困難時期，為了讓在城里待業(yè)的青年到農(nóng)村去，政府的宣傳機構動用了電影、電臺、報刋等媒體大力宣傳知識青年到農(nóng)村去的重大意義。當時的電影《青山戀》、《我們村里的年輕人》、《邢燕子》等的影片頻頻上映，吸引了大量正在家里賦閑無所事事的年輕人。社會上還流行著這樣一句話：“我們也有兩只手，不在城里吃閑飯。”閑居非無志，遭遇失學和失業(yè)困惑的年輕人漸漸在家里呆不住了，不少人的家庭也面臨經(jīng)濟困難的壓力，所以聽說有國營農(nóng)場招人就紛紛報了名，希望能找到工作并可減輕父母經(jīng)濟上的負擔。告別了家鄉(xiāng)，告別了親人，年輕人到了粵北農(nóng)場之后有糧食供應而且有少量的生活補貼，大家思想都比較單純，每天砍柴種地，過著原始的農(nóng)耕生活，在那里很快消耗了六年多的青春歲月</p><p class="ql-block"> 1971年我們被集體調(diào)到肇慶四會的大旺農(nóng)場，農(nóng)場位于西江和北江的沖積地，種植水稻和甘蔗，地勢低洼，人稱草塘，堤防薄弱，容易引發(fā)決堤水浸，誘發(fā)血吸蟲病。當時的老職工和新來的知青勞動強度極大，居住環(huán)境很差，而且有不少老職工感柒了血吸蟲病，很多人憂心忡忡，前途渺茫，希望有機會可以離開農(nóng)場，特別是后來從大城市來的老三屆的知青，他們像盼星星盼月亮一樣希望回到父母身邊?？墒俏覀冞@些從粵北來的老知青已到了成家立業(yè)之年，不少人已結婚生子，勉強住上茅草屋或逼仄的半邊房子，過著平淡艱辛的日子。</p><p class="ql-block">改革開放后落實政策，知青們見有了轉機欣喜若狂，不少單身知青可以輕松回大城市就業(yè)，但拖家?guī)Э诘睦现鄠兙筒灰粯恿耍麄儙捉?jīng)周折回到家鄉(xiāng)的小城后卻遭遇重重困難，十分被動，大家只好神仙過海各顯神通，艱苦奮斗，努力改善生活處境。我感恩得到父母和兄弟姐妹的關懷照顧，度過回城后那一段艱難的日子。好在國家改革開放政策越來越好，到了晚年老知青們基本上都有了不愁吃穿還有余糧游山玩水的機會。</p> <p class="ql-block"> 九十年代初，農(nóng)場迎來大轉機，在政策的扶持下發(fā)生了巨大的變化，蛻變成高新科技開發(fā)區(qū)，昔日廣闊的草塘上出現(xiàn)了一座座拔地而起的高樓大廈和寬敞的廠房，進駐了不少高科技企業(yè)和大公司。四通八達的馬路車水馬龍，它們連接著以前的作業(yè)區(qū)，耕地徹底消失了，原來破舊的知青宿舍夷為平地，改建成美麗的洋房住宅，作業(yè)區(qū)成了居委會。感今懷昔，眼前欣欣向榮的新氣象怎不令曾在那里工作生活了十余年的老知青感慨萬千呢？</p> <p class="ql-block"> 當我們的車子開進大旺高新區(qū)之后，發(fā)現(xiàn)原來十分熟悉狹窄的土路已消失殆盡，通往正隆作業(yè)區(qū)的路徑已無法辨別，我有點茫然。好在有導航指引，兒子才沿著平坦的水泥路順利把車開到原正隆作業(yè)區(qū)的舊址。在一座掛著正隆居委會牌子的新大樓旁，我一眼就瞧見幾棟老舊的二層樓房，既熟悉又陌生的老房子安靜地佇立在那里，悄無聲息，好像在迎接離開多年的老房客。</p><p class="ql-block"> 當久違了的知青老屋一下子出現(xiàn)在眼前時，我有點激動，思緒很快回到那個難以忘懷的年代。我仿佛看到當年那些充滿活力的年輕知青的身影，他們各自拿著農(nóng)具從宿舍里走出來，有的哼著小調(diào)，有的交頭接語，在隊長響亮的開工哨子聲中快步走向田間地頭，走向綠色的蔗地，開始了一天的勞作。如今的老宿舍顯然已落伍了，像被年代遺忘的老人一樣，靜靜留守在曾經(jīng)熱火朝天的故土上。走廊底下晾曬著幾件舊衣服，現(xiàn)在這里可能是外來打工人的臨時住所。相信這些老屋不久后將被高樓大廈取而代之。</p> <p class="ql-block"> 我發(fā)現(xiàn)了多年前知青的孩子嗷嗷待哺時曾經(jīng)住過的托兒所舊址。我指著那兩間簡陋破舊的房子對兒子說：“四十多年前你和姐姐就曾經(jīng)在這里度過。那時候的嬰兒剛滿56天，母親就應下地勞動了，她們把孩子送進托兒所。由于市面買不到奶粉，保肓員阿姨只好煮米糊讓嬰兒充饑，有的孩子抗拒吃米糊就整天哭鬧，有時哭聲此起彼伏，所以當大人開工時，托兒所就成了最熱鬧的地方?！眱鹤幽弥謾C邊拍照邊回荅說：“那時候太難為孩子和當母親的了！如果沒有今天的舊地重游，我根本就想像不出我們兒時曾經(jīng)在這樣的環(huán)境里呆過?！?lt;/p> <p class="ql-block"> 距離托兒所舊址才幾步遠的平地上，有一口被水泥封了口的老井孤零零的呆在那里。我深知，在知青年代這口熟悉的井的存在意義重大，功不可沒。那時沒有自來水，大家刷牙洗臉，洗衣做飯甚至給孩子們煮米糊都是用打上來的井水。好在井水清凈，吃用沒問題。因為大家的日常生活離不開水，挑井水飲用，打井水洗菜，在井邊洗衣，在井旁聊天，所以井邊常常很熱鬧。圍繞著這口井，人們還流傳著知青們浪漫的愛情故事呢。如今，這口貢獻多多，知青們有著深厚感情的老井終于退出歷史舞臺，徹底休眠了。</p> <p class="ql-block"> 大旺農(nóng)場位于北江畔，沿江一帶筑著長長的大堤嚴防北江漲潮時水漫入農(nóng)田及房舍，正隆作業(yè)區(qū)離大堤最近，每年都必須用沙石加固堤防，這些繁重的體力勞動就落在新老知青的肩上。當?shù)厝朔Q挑石填堤為“擔大堤”，這是一項苦差事，但每逢防洪時人人都責無旁貸，奮不顧身，于是大堤的安全與否也成了知青在防訊期的頭條大事。而滾滾的北江水也倍受人們關注，江上常有漁民撒網(wǎng)捕魚，為了改善生活或接待到家來的客人，我有時會耐心蹲在岸邊等捕魚歸來的漁船，向他們購買活蹦亂跳的江魚，魚的味道極鮮，至今仍回味無窮。既然來到正隆，我們也順便來到北江堤上遠眺。大堤也大有改觀，拓寬了，比前堅固了。從前我們坐船往返三水和廣州的小碼頭不見了，只見堤邊建了不少現(xiàn)代化的工廠，變化不小呀！</p> <p class="ql-block"> 離開大堤之后，我們驅車直至現(xiàn)在的大旺熱鬧市區(qū)，來到高檔住宅區(qū)“錦繡豪庭”，好朋友白燕在小區(qū)門前熱情迎接了我們。我們倆已相識相知一個甲子了，60年前我們同乘一輛解放牌客車前往粵北山區(qū)；文革早期我們一同加入文藝宣傳隊，她能歌善舞給大家留下很深的印象；后來我們又到了同一個生產(chǎn)隊，不論插秧砍蔗等農(nóng)活，她樣樣都做得好。如今她也進入耄耋之年，但仍活躍在舞臺上，曼妙的舞步和婀娜的身姿總會贏來陣陣熱烈的喝采聲。說句心里話，她年輕的心態(tài)實在值得我們學習。大家見了面寒喧之后便來到小區(qū)附近的一家茶館，我們的老友蔡老師早已預定了喝茶聊天的餐桌。自從1971年來到大旺農(nóng)場后，來自勞動大學的蔡老師便和我們在同一生產(chǎn)隊，他為人善良，樂于助人，我們很快成了好朋友。今天久別重逢，自有許多說不完的心里話。應邀前來小聚的還有另外幾位老農(nóng)友，雖說都已步入老年行列，但大家都精神矍鑠，令人欣慰。</p><p class="ql-block"> 由于時間匆匆，我們還要到肇慶市與另一位朋友聚會，不得不與原農(nóng)場的老友們一一握手互道珍重，祈盼來日再聚。</p> <p class="ql-block"> 在開往肇慶的高速公路上我們接到既是老同學又是老農(nóng)友的好友阿仲的邀請，約定晚飯由他做東于肇慶“世紀漁港酒家”聚會。由于時間短促，我們到達晚上將下榻的“星酒店”之后放下行李稍事休息一下便坐游艇至七星巖南門，匆匆忙忙沿星湖畔走了大半圈便乘車趕往予約的酒家。在星湖里恰逢到了夕陽西下的時刻，湖面浮光躍金，太美了，我們?nèi)滩蛔∫贿呞s路一邊手機隨拍，倒也把幾張美麗的星湖夕照留了下來。</p> <p class="ql-block"> 當我們從星湖畔打車到達朋友約定的“世紀漁港”酒家時，正是夜幕降臨華燈初上的時刻，朋友阿仲伉儷已攜兒孫在酒家的套間里等候多時了，他和我的親家是同窗三年的好友，大家見面相談甚歡。</p><p class="ql-block"> 席間回憶起五十多年前在粵北山區(qū)時有一次突發(fā)山火，當時的口號是“火光就是命令”，知青們奮不顧身沖上山去撲滅山火，半夜里野火終被撲滅，但在清點人數(shù)時發(fā)現(xiàn)少了一個知青一一阿仲(那時候他還不滿20歲)，我們的賴指導員急得團團轉，馬上帶幾位知青上山尋找，后來發(fā)現(xiàn)他跌落在一處山洞中，幸虧有突出山石托住了他，不然將掉進幾十米的深淵。這時候山上漆黑一片，伸手不見五指，救援不宜輕舉妄動，必須靜候天亮。為了讓他脫離險境，賴指導和另外兩名知青拿手電筒守著洞口為他照明，他們徹夜無眠，一直陪他說話，生怕他累了打瞌睡掉進洞底。終于等到天亮才把他安全帶回連隊。這件事轟動了整個農(nóng)場，大家都慶幸小仲拾回了一條命，又紛紛為指導員點贊。當他像講故事般說起那次的險情時，我想起自古有一句：“大難不死必有后?！保匆豢?，現(xiàn)在的他已兒孫滿堂，其樂融融！</p> <p class="ql-block"> 在世紀漁港的晚餐桌上，大家一邊品嘗著豐富可口的肇慶菜，一邊談古論今。老一輩共同回憶起故鄉(xiāng)的今昔和發(fā)生在同窗及農(nóng)友身邊的故事。席間小字輩們聽得津津有味并互相添加了微信好友。看著眼前溫馨的場面和融洽的氣氛，我心里十分高興。</p><p class="ql-block"> 時間在開心的聚會中一點一滴溜走了，可是天下沒有不散的誕席，告別的時候到了，大家只好互祝平安后紛紛離開了酒家。</p><p class="ql-block"> 我們則結束了大旺與肇慶快樂的一天游，回到酒店。第二天由于下大雨，不方便到其他地方玩，于是便提前回家了，把假日里美好的時光永遠定格在腦海里。</p> <p class="ql-block">注：以上部分視頻和圖片由白燕提供。</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2025年10月12日</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