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言：倒春寒、夏旱、秋澇，灣莊受災(zāi)。 <p class="ql-block">灣莊村轟轟烈烈的水沖壩建設(shè)隨著冬雪的迫近逐漸消停下來……，一大堆泥水混合物橫亙在溝口，就像醒發(fā)了的面條撒上了白生生的面粉。為了推進工程項目進度，縣里調(diào)來了兩臺大黑?！仆翙C，突突地冒著黑煙在溝谷里前前后后的跑來跑去，把黃土往溝口推送，順便把溝溝渠渠整平。</p><p class="ql-block">忙了一年四季的莊稼人終于有了休閑的時光。冬至這一天，狗罷點著一袋煙，盤腿坐在炕上，望著窗外陰沉沉的天，吧唧幾口，“我說富財他娘，這明冬暗年，覺的明年會不會跌年成了吧?”“管他年成了不年成，我老孃常說春里種不里，秋天打不下！”?！笆橇嗣?！”狗罷哎了一聲，一聲不吭的下了炕，披上羊皮大襖，推門而出，天空中已經(jīng)飄起了雪糝糝，微風(fēng)起，天地一片迷茫！</p><p class="ql-block">一轉(zhuǎn)眼，年也過完了，小強他們纏著爺爺去縣城里轉(zhuǎn)九曲，不僅僅孫子要去，狗罷老漢也想去。去年冬天的天氣也是實在怪！最冷的時候有零下三十來度，家窮的人家差點熬不過來！雪下的也極少，大地好像挨了千刀萬剮，就像一張年逾古稀的老臉，黃土高原上被凍結(jié)實了。</p><p class="ql-block">轉(zhuǎn)九曲也叫九曲黃河陣燈油會，用木棍繩索等搭建成迷宮一樣的通道，以二十四節(jié)氣為門，上面糊上各色彩紙，點上蠟燭，轉(zhuǎn)一圈，慶賀風(fēng)調(diào)雨順，保佑國泰民安。由于參與的人多，遠望游人如龍，燈火輝煌。在旁邊的木質(zhì)盤子神龕前還有彈唱鑼鼓等樂隊助興，顯得熱鬧非凡。眾人身穿秧歌服或手持柱香，或提著燈籠，魚貫而入。小強騎在爺爺?shù)牟弊由希\的看著流光溢彩的盤子神龕，仿佛走進了清明上河圖。身后還愿的炮竹騰空而起，發(fā)出“咚咚”的聲響，禮花在月圓之夜四散飄逸！正月十五雪打燈，這是吉利的預(yù)示，可這月圓之夜是悲還是喜?</p><p class="ql-block">解凍了，河水歡快的又流動起來。農(nóng)忙時節(jié)到了，可雨還沒有來。春雨貴如油，它能抑制浮塵，滋潤越冬的莊稼?？晌鞅钡狞S沙又起，卷起一股股旋風(fēng)，呼呼呼地刮著，夾雜著小石子，打在窗戶上噼里啪啦的響。果樹次第開了花，桃花紅杏花白，煞是好看！有的還掛上了小果實。一夜晨起，霜滿田野，落花繽紛，今年的水果宣告全線失守！</p><p class="ql-block">村里安上了電磨，狗罷是管理員，春上碾面的人家多，磨房里轟隆隆的聲響震得窗戶斯斯的響！家里的人口多了，飯量也大了，今天準備推上點豆面和玉米面，老李正低頭忙著，老三拄著拐杖，伸手咯吱一聲推開門，“哥家！忙著了！給我推點谷子吧！”“哎呀！老功臣，這還沒好利索了么！傷筋動骨還一百天！”“實在是躺不行了，咱們受了一輩子苦，種了一輩子地，這點傷能擋的住了！”“是了，以咱老黃歷看今年天年是個大問題。一冬沒雨！”“哎！靠天吃飯！不由人啊！你有空了喊一聲，我讓小的們背來！”說著，拉著瘸腿踉踉蹌蹌的走了！</p><p class="ql-block">正如狗罷老漢所料，快下種了，還沒有一場飽墑雨，遲遲下不了種，眼看滴答了一場小雨，搶種下去，天空像定住了一般，紅彤彤的太陽雷打不動地掛在藍天上！突然間一聲怪雷，杏核般大的冷雨傾瀉下來！砸在各種金屬器上叮鈴叮鈴作響，“完了完了，地皮戈壁了，露不了芽了！”，老農(nóng)們趴在白晃晃的土地上，用樹根般的手指扣起種穴里的種子，捻了又捻，個個抹著眼淚，唉聲嘆氣！一聲聲無奈之后又是一番操勞，補種的種子又下地了！</p><p class="ql-block">麥收的時候下雨了，莊稼總算是見苗了。一切都是那么的自然美好，田野里彌漫著一片花粉的味道！莊稼瘋了似的長，玉米稈有兩三米高了！太陽漸漸升高，三伏天到來了，悶熱中，一切快要蒸發(fā)了似的！地表干了，漸漸的葉子也卷了黃了，不耐旱的玉米狀況尤為的嚴重，一片片的無精打采，瘦骨嶙峋！夏天是結(jié)籽的關(guān)鍵時刻！村里的水窖也快干了，很多人去遠處水源肩挑牲靈拉，富財?shù)霓r(nóng)用車被政府租用送水救災(zāi)抗旱，突突突地跑來跑去！村東頭的紅龍廟響起了咿咿呀呀的祈雨聲，四鄰八方的人們都出動了，抬著三牲貢獻，吹奏著八音，繞著龍王廟轉(zhuǎn)圈后，然后一起跪在廟院里，聽村里的老者祈雨禳災(zāi)，然后進廟燒香磕頭上布施。在吃了廟里準備的簡單供飯后，又急急忙忙的回村去了！哎！大壩早點修起，這不還能頂點事了！人們雖然都在抱怨，可腳腳手手不停歇！</p><p class="ql-block">一轉(zhuǎn)眼，八月十五中秋節(jié)，玉米雖然減產(chǎn)，但耐寒的谷子和糜子都還不錯，黃澄澄、沉甸甸的谷穗笑彎了腰，火紅火紅的高粱就杵著櫻槍的隊伍一樣筆挺著，春天的雨還是派上用場了！田野里愈發(fā)的熱鬧，山雞野兔，麻雀田鼠紛紛出動，麻雀最愛谷子高粱，黑壓壓的一片從一塊田飛到另一塊地，于是各家各戶派人站崗放哨，如臨大敵！以往年，秋雨多是正常情況，有時晴空有時淫。豐收眼巴巴的到手，可幾場小雨過后便是綿綿不絕的秋雨滿世界地飄落下來，仿佛老天被捅了個大窟窿了，一洗如錦，氣溫也隨著心情變冷了！</p><p class="ql-block">快樂在灣莊消失了，谷子高粱發(fā)芽了，玉米起霉了，溝溝岔岔漲水，黃土高原在陰雨的浸潤下，處處滑坡，處處損壞。停雨的間隙，全村出動，維修道路疏通溝渠。官祿書記挽著袖口褲腿站在村頭，看著這片狼藉，堅定地望著遠方，“敢叫日月?lián)Q新天！”</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