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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午茶》一我的老師劉潔明

大茂王

<p class="ql-block">老師劉潔明的書房里，有一只老瓷盤，靜靜擺在書架最顯眼的位置。盤面兩條紅龍在波濤間騰躍，龍身蜿蜒，似要破盤而出，周圍海水翻涌，綠植纏繞，邊緣一圈紋飾細(xì)密如織。他說那是他祖父留下的，不值什么錢，卻從不肯換。每次泡《子午茶》時，他總喜歡把茶杯輕輕擱在盤沿，仿佛那不只是個擺設(shè)，而是一段沉在水底的舊時光。茶香氤氳中，龍影微動，像是在回應(yīng)某種無聲的召喚。</p> <p class="ql-block">春日午后，陽光斜斜地穿過窗欞，落在他案頭那本翻舊的《茶經(jīng)》上。他常說：“茶如人，各有其時。”就像那年我在園中見他佇立在一叢牡丹前，花瓣層層疊疊，粉嫩得像少女初醒的臉頰，綠葉襯著，格外鮮活。他不摘花，只靜靜看著，說花開得再盛，也得等它自己落下才最有味道。那一刻我忽然明白，他教我的從不只是茶，而是如何與時間相處。</p> <p class="ql-block">有一次我?guī)Я艘皇t玫瑰去拜訪，想討個彩頭。他接過花，笑了笑，卻轉(zhuǎn)身放進(jìn)廚房邊的銅盆里，說：“太艷了，壓不住茶氣?！标柟庹赵诨ò晟?，紅得幾乎要滴下來，葉脈清晰，仿佛能聽見生命在舒展。他泡了一壺老白茶，說玫瑰像少年心性，熱烈卻浮躁，而《子午茶》講究的是子時沉淀、午時升發(fā)，一靜一動，才是天地節(jié)律。我聽著，看著那束花在光里漸漸低了頭，竟也品出一絲禪意。</p> <p class="ql-block">那日雨后初晴，我們坐在院中石桌旁。天光澄澈，空氣里浮著草木的清氣，幾枝不知名的白粉色小花從墻角探出，花瓣薄如蟬翼，在陽光下近乎透明。他指著那花說：“你看，不爭不搶，卻自有風(fēng)骨?！闭f著提起紫砂壺，緩緩注水，茶葉在杯中舒展，像極了那些在風(fēng)里輕輕搖曳的花瓣。那一刻，茶香與花氣交融，我忽然覺得，所謂《子午茶》，或許不是某個特定時辰的儀式，而是心在喧囂中仍能聽見自然呼吸的能力。</p> <p class="ql-block">后來我常去他家小院，那棵開滿粉花的樹一年比一年茂盛。春風(fēng)吹過，花瓣如雨飄落，落在茶席上，落在書頁間，也落在他花白的鬢角。他從不拂去，任其停留，仿佛那不是凋零，而是一種溫柔的陪伴。他說：“樹開花，人煮茶，都是順應(yīng)時節(jié)的事。”子午交替，寒來暑往，他在茶香里守著一份不動聲色的堅持，像那樹，年年歲歲，靜默地開，靜默地落。</p> <p class="ql-block"><a>《子午茶》一我的老師劉潔明</a></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