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18px;">社會在發(fā)展，人們的洗澡方式也在發(fā)生根本變化。童年時，我家住漢江邊，夏天就依靠在漢江或小河游泳來解決。春秋季洗澡往往在天黑前，奶奶把一木盆熱水放在堂屋，讓我脫了衣褲蹲在盆內(nèi)，用毛巾浸熱水放我頭上反復(fù)擰擠。熱水從頭頂流向全身，再擦干，往往把一盆清水洗成了渾水。</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18px;">若是冬天，一家人圍在地火坑烤著柴火。奶奶在火坑旁放上木盆給我洗，有時候火星子飛濺到身上，燙得肉皮生生地疼。</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18px;">上了中專，夏秋天在水龍頭上沖著洗，冬天打盆熱水，擦過臉后，順便把毛巾從衣領(lǐng)口塞進去，擦一擦前胸和后背。晚上腳凍痛了，下自習(xí)后用熱水燙腳，卻很少擦身。不過上學(xué)也沒出多少汗水，整個冬天基本沒洗過澡。</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18px;">在第二年冬季時，男生宿舍流行疥瘡，驚動了校衛(wèi)生室。給我們?nèi)巳税l(fā)硫磺軟膏，校醫(yī)大講要注意衛(wèi)生，要多洗澡。當(dāng)時我們幾個班為了配合學(xué)校基建，住在校外工棚里。工棚外面是亂泥坑，長滿了野草，學(xué)校無澡堂，哪有條件勤洗澡？</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18px;">1981年秋我參加工作后，分配在縣站，和局機關(guān)在一個大院上班，一個灶上吃飯。我和華貴兩人一起住在二樓集體宿舍，早晨帶上熱水瓶，去灶房排隊罐兩壺水回來，那點水只能夠當(dāng)天飲用。</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18px;">?深秋的一天傍晚，我下鄉(xiāng)騎自行車回來，累得渾身是汗。我把宿舍的大半壺?zé)崴惯M臉盆，脫下衣服正在擦洗時，門外卻“咚咚”地響起了敲門聲，我連忙穿起衣服打開門。住我樓下的李姨埋怨我，只顧自己快活，你去看看樓下，樓板上下雨了！</b></p> <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18px;">我隨李姨來到她家，樓板縫兩旁有一條長長的濕水印，縫口嵌著亮晶晶的水珠，墻邊的樓縫正在往出滴水。下面放著大立柜，立柜頂上臉盆里滴滴答答響。我連忙向李姨道歉，今后用水一定注意。</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18px;">晚上和華貴聊起傍晚的事，華貴說他渾身汗臭，好久沒洗澡了?？h城中學(xué)巷下邊有個國營浴池，明天我倆可以去那兒洗澡。</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18px;">第二天領(lǐng)導(dǎo)安排我倆下鄉(xiāng)，回來時已是下午。隨即來到向陽大道，一路上行，在工業(yè)樓下面確實有個“國營浴池”標(biāo)牌，澡堂正在開放。我倆各買了一張五毛錢的澡票，售票員說還要各交兩角錢，才能領(lǐng)到手牌的鑰匙和毛巾。</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18px;">我倆自帶有浴巾，沒要那條不知多少人用過的臟黑毛巾，但是錢仍得交兩毛，售票員說洗畢出來還手牌時退押金。</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18px;">?我倆拿著手牌往里走，售票員在身后大喊男浴池在左邊，千萬不要往右走，右邊是女浴池。我回答說知道了，掀開藍色油跡斑斑的厚門簾，昏暗的燈光下，四周彌漫著熱騰騰的霧氣。</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18px;">?右邊門簾突然掀開，鉆出來兩位長發(fā)飄飄身穿紅色上衣，端著臉盆的瘦高女士。華奎拉了我一下手，說別亂看走了神，我說下次也要帶個臉盆來。這才轉(zhuǎn)回頭來，一路往左走，掀開寫著男賓的厚門簾。見一個長條形池子，里面裝了大半池水。有七八個人頭在水里晃動，滿屋子飄著濃濃的霧氣，幾乎看不清人。</b></p> <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18px;">靠墻有一長排更衣柜，柜前有一些木條凳，兩個胖子男人正在擦身，另有兩三人光著身子搓垢痂，修剪腳指甲。</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18px;">我找到和我手牌號碼相同的柜子，脫去衣褲放進去，解放鞋放柜下地面，赤著腳走近水池里，潮濕發(fā)霉的氣味直鉆鼻孔。</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18px;">我往水池里走去，腳底下滑溜溜的。用手試了下水溫，熱熱的正合適。然后將整個身子慢慢浸入水里，只露出個腦袋。華貴躺在我旁邊，身子一進水里，頓時發(fā)熱，汗水滲滿額頭。我把毛巾來回擺動，又在全身反復(fù)搓洗?；璋档臒艄庀?，黃色的水面上漂浮著一層細(xì)小的油珠珠。華貴小聲說他從未在浴池洗過澡，這樣泡著真舒服。旁邊一位胖子說，等會兒把垢痂泡脹了，再叫搓澡師傅渾身給你一頓搓，那才真叫個享受呢！</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18px;">華貴小聲說他尿急了，我靠近耳邊告訴他，你沒在河里游過泳嗎？直接尿在池子里，沒有動靜的。我的話還是被旁邊那位胖子聽見了，他大聲說公共浴池不準(zhǔn)撒尿，快起來，到旁邊廁所尿去解決！</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18px;">華貴趕緊說他可以忍住，我估計他是怕穿衣服嫌麻煩，因為廁所在門簾外邊。水里“咕?！币宦曧?，胖子大喊，誰放屁了？華貴趕緊承認(rèn)對不起，說他實在是忍不住了。我也連忙道歉，四五個人說說笑笑地開著玩笑才算了事。我瞅華貴時，他向我眨了眨眼睛。</b></p> <p class="ql-block"><b>過了半個小時，我從水里起來，去瞄了一眼搓澡房，兩個師傅正在那兒忙碌著。華貴也跟進來，我倆商量反正享受了洗浴，何不再享受一次搓澡？師傅說五角錢一人，先搓澡，出門時在售票房統(tǒng)一結(jié)算。</b></p><p class="ql-block"><b>?在等候中，我用手摳腳后跟老肉皮，竟是那樣的松軟，一摳脫掉一塊。一個人造革皮子包著的木板床位現(xiàn)在空了，師傅向皮墊子上潑了幾瓢水，沖洗了上一個人搓掉的垢痂，示意讓我上去仰在床上。</b></p><p class="ql-block"><b>我四腳朝天躺上床，眼望天花板，感覺羞澀，連忙閉著雙眼，任由師傅擺布算了。師傅開始從我額頭、脖頸、前胸慢慢往下搓，只聽搓澡巾發(fā)出沙沙聲響。他搓過手臂、胸膛、肚臍，一路向下搓去。正面擦畢后，他拍了一下讓我翻身，后背也是從上到腳后跟。接著他拍了拍我說，好了，去池子里洗一下，記得拿著牌子到前臺結(jié)賬。</b></p><p class="ql-block"><b>我坐起來，發(fā)現(xiàn)床邊身子兩側(cè)落了一層垢痂，心想師傅會收拾的，很尷尬地去旁邊水龍頭下沖洗身子。</b></p><p class="ql-block"><b>我和華貴走出浴池門口，街兩旁昏暗的路燈閃著弱光，天已全黑。微風(fēng)吹來，頓覺渾身輕松，神清氣爽。</b></p><p class="ql-block"><b>四十多年過去了，人們的洗澡已經(jīng)發(fā)展到淋浴、浴盆浴、公共溫泉浴等方式，健康水平大幅提升。過去的木盆浴、臉盆擦身、大眾浴池時代，已經(jīng)成為記憶，常常喚起我對過去時光的懷念和回憶。</b></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