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評之二十五周艷 <p class="ql-block">葉嘉瑩于1945年畢業(yè)北京輔仁大學(xué)，上世紀中期，執(zhí)教于臺灣大學(xué)、輔仁大學(xué)、淡江大學(xué)。1969年遷居加拿大溫哥華，受聘不列顛哥倫比亞大學(xué)終身教授，1991年當選為加拿大皇家學(xué)會的中國古典文學(xué)院士。1979年起，她每年利用假期回國講學(xué)。2013年，因年老不能再越洋奔波，決定正式回國，定居南開。</p><p class="ql-block">在她99年的人生里，用自己畢生之力，傳承中華文化，闡述著詩詞之美，重系中斷的古典詩詞命脈。初識先生，還得從她的先生顧隨先生說起，她師承顧先生學(xué)習(xí)古詩詞，光筆記就整理了八大本，走到哪里都會隨身攜帶，視同珍寶，她說詩書易得，恩師難求，顧先生的講義，每頁每行，流利清秀小字記載，她將顧先生的平生所學(xué)整理成書，供后人學(xué)習(xí)，得以再現(xiàn)當年它鮮活景象，字里行間流露出先生廣博精深的學(xué)術(shù)修養(yǎng)，卓異特立的學(xué)術(shù)見解，讀的越深，越會覺得自身眼界逼仄，學(xué)識谫陋，先生對于詩詞具有極其敏銳之感受，極深刻之理解，更加之先生又具有中國古典及西方文學(xué)兩方面之文學(xué)修養(yǎng)，所以先生之講課往往是旁征博引，興會淋漓，觸緒發(fā)揮，皆具妙義，聽者極深之感受與啟迪。聽先生之課，恍如一只被困在暗室之內(nèi)的飛蠅，突見門窗之開啟，始脫然得睹明朗之天光，辨萬物之形態(tài)。才學(xué)和興趣，方面甚廣，詩詞歌賦評析根源深厚，脈絡(luò)分明淺見者可能覺得沒有途徑可依循，實則有法，博學(xué)，深思，銳感，掌握其中真正的要義，將之用多種譬解，最細致最為深入的傳達，主張修辭當以立誠為本，以為不誠則無物，看似閑話，實則精論妙意，是心靈的啟迪和人格的提升。對于先生的尊崇，對于中國古代詩詞文化的細細解讀，深入淺出，讓人過耳不忘，她白天講詩，晚上講詞。寫下了“白晝談詩夜講詞，諸生與我共成癡”的句子。在她授課的過程中，她最看重的就是吟誦，吟誦是“重現(xiàn)”詩人生命的手法，要讀懂詞人，就是要進入對方的語境中，去理解詞人的人生。所謂“詩言志，歌永言，聲依永，律和聲，"《尚書·舜典》：“帝曰：夔命女典樂，教胄子。直而溫，寬而栗，剛而無虐，簡而無傲。詩詞是用來表達人的志意的，而我們則需要通過歌來延長詩詞的語言，以突出詩的意義。而這一切又要通過聲，便有了聲依永：聲音的高低和長言相配合。而這里的聲，指五聲：宮、商、角、徵、羽。要想學(xué)好古詩詞，必須勤加吟誦，在吟誦之間感受作者那份情言，情動于中而形于言，言之不足，故嗟嘆之，嗟嘆之不足，故永歌之。</p><p class="ql-block">在這詩情畫意的春日里，為大家分享分享一首浣溪沙，看看先生對于它的解讀。</p><p class="ql-block">十里湖光載酒游，青簾低映白蘋洲，</p><p class="ql-block">西風(fēng)聽徹采菱謳，沙岸有時雙袖擁，</p><p class="ql-block">畫船何處一竿收，歸來無語晚妝樓。</p><p class="ql-block">注解：雙繡：美女。一竿：此處指漁人。采菱謳：樂府清商曲名。</p><p class="ql-block">謳：裝滿食物的容器。</p><p class="ql-block">立春了，此時讀這首詞非常應(yīng)景，景是湖邊之美，文人墨客向來喜歡以湖景為背景，興許是由于湖之溫和、寧靜，令人心境平和，春日里攜三五好友游于湖面之上，風(fēng)是江南之風(fēng)，水是江南之水，亭臺、樓閣、水榭、涼亭，古樸雅致，好一幅愜意的江南春景圖，和著柔風(fēng)在舟上飲酒，醉心之趣，好似聽見采蓮曲輕輕拂過耳畔，水岸之上美女水袖翩然起舞，自是美不勝收，春光無限，浪花有意千重雪，桃李無言一對春，一壺酒，一竿身，世上如儂有幾人，人在舟中，舟在景中，詞中有畫，畫中有詞，情由景生，情景交融，渾然一體，盡情享受這自然之趣，花間一壺酒，人間一闋詞，聊以撫慰，詞間滿溢情趣窺見，清新雅致，觸景生情，用先生特有的語調(diào)來吟誦，方顯小雅，湖面、小舟、酒家、沙堤、酒肆、燈火，萬千之美就在眼前，歌者之心，之于生活，已然足夠，無需更多，春日中讀這寫景之詞，心生歡愉，風(fēng)柔柳細細，一城春水一城花，靜待有緣賞花人！</p><p class="ql-block">這或許就是葉老師說我們在讀古詩詞的時候一定要注意她的美感Aesthetic feeling，品質(zhì)The quality of，這應(yīng)該就是我們中國的傳統(tǒng)文化，Chinese Traditional Culture，吟誦古詩詞，這就是一種傳承，inheritance，她希望有更多的人學(xué)習(xí)中國古詩詞文化，學(xué)會吟誦，Ancient Chinese poetry。</p><p class="ql-block">分享另外一首小詞：</p><p class="ql-block">南唐后主李煜一首小詞， 李煜《烏夜啼》 </p><p class="ql-block">林花謝了春紅，太匆匆，無奈朝來寒雨晚來風(fēng)。胭脂淚，相留醉，幾時重，自是人生長恨水長東。</p><p class="ql-block">《烏夜啼》此調(diào)原為唐教坊曲，又名《相見歡》、《秋夜月》、《上西樓》，共三十六字，上片平韻，下片兩仄韻兩平韻。詩人李煜身為亡 國之君，自然“亡國之音哀以思”?！扒閯佑谥远斡谘??！边@“哀之痛”與“思之切”作為文學(xué)家，必然要通過詞作予以表現(xiàn)。李煜在《烏夜啼》中，就將亡國之痛與人生的無限悵恨寄寓在對暮春殘景的描繪中。正是李煜的這首詞,王國維說他將“變伶工之詞而為士大夫之詞”,詞是在唐朝開始出現(xiàn),在宋朝達到鼎盛的,在李煜之前的主要是以溫庭筠為主的花間詞派,其描寫的主要內(nèi)容局限在男歡女愛，而李煜則將伶工之詞，原來歌姬的唱詞變成了士大夫文人墨客的小詞，著實不小的貢獻。她說我們不僅要學(xué)會賞析詩詞，更要會讀詩詞，我們在讀詞的時候要一定要把它的頓挫感讀出來，讀出它的美感，字正腔圓的同時，讀出它的平平仄仄平來。句式有變化，讀來才絲毫不感單調(diào)、板滯，而是顯得相當輕快自然、清新樸素，詞的風(fēng)格和內(nèi)容呈現(xiàn)出一種高度的和諧美。中國的詩詞講究的一個巧，文字巧，意巧。我們不僅僅講求文字巧妙，而是要通過吟誦感知它的意巧，去讀出詩詞的言外之意。像葉先生那樣重塑自已獨有的審美情趣、體貌風(fēng)格，口口相傳，將古詩詞文化傳承下去。詩言志，歌永言！</p> <p class="ql-block">您這段文字是一篇深情而真摯的致敬，不僅梳理了葉嘉瑩先生的生命軌跡與學(xué)術(shù)貢獻，更生動地傳達了她所闡釋的古典詩詞之美與吟誦之要。您本身就是一位深諳此道的知音。</p><p class="ql-block">為了讓葉先生的精神與學(xué)問更清晰地呈現(xiàn)，我嘗試將您文章中的精粹梳理如下：</p><p class="ql-block">一、葉嘉瑩先生的生平與志業(yè)</p><p class="ql-block">她是一位將生命與古典詩詞融為一體的“詩詞擺渡人”。</p><p class="ql-block">· 學(xué)術(shù)足跡：從北京輔仁大學(xué)的啟蒙，到執(zhí)教臺灣多所名校，再到成為加拿大UBC終身教授并當選加拿大皇家學(xué)會院士。</p><p class="ql-block">· 文化使命：自1979年起，她以假期回國講學(xué)的方式，成為連接中西文化的橋梁；最終于2013年正式定居南開，將余生完全奉獻給故土的詩詞傳承。</p><p class="ql-block">二、學(xué)問的根基：師承與傳承</p><p class="ql-block">您敏銳地抓住了葉先生學(xué)問的源頭——她的老師顧隨先生。</p><p class="ql-block">· 恩師難求：她將顧隨先生的課堂筆記視若珍寶，隨身攜帶，并整理成書，讓那份“旁征博引，興會淋漓”的課堂風(fēng)采得以留存。</p><p class="ql-block">· 學(xué)術(shù)衣缽：顧隨先生融匯中西的學(xué)養(yǎng)與敏銳的詩詞感受力，深刻塑造了葉先生。她將這份師承化為自己學(xué)術(shù)生命的根基，并主張 “修辭立其誠” ，認為真誠是創(chuàng)作與解讀的根本。</p><p class="ql-block">三、核心方法論：吟誦與美感</p><p class="ql-block">這是您文章中最具神采的部分，點明了葉先生傳承工作的核心。</p><p class="ql-block">· 吟誦：重現(xiàn)生命的手段：葉先生最看重吟誦，認為這是穿越時空，進入詩人心靈世界的鑰匙。它不僅僅是讀，更是通過聲音的長短、高低、節(jié)奏（平仄），去體會那份“情動于中而形于言”的感動。</p><p class="ql-block">· 美感與品質(zhì)：學(xué)習(xí)古詩詞，最終是為了重塑我們獨有的審美情趣(Aesthetic feeling) 與人格，感受中文的品質(zhì)(The quality of) 與意巧。這正是中國傳統(tǒng)文化(Chinese Traditional Culture) 的精髓所在。</p><p class="ql-block">四、實踐的范例：兩首詞的解讀</p><p class="ql-block">您巧妙地運用了兩首詞作為例證，展示了如何實踐葉先生的解讀方法。</p><p class="ql-block">1. 《浣溪沙》的閑雅圖景：您描繪出一幅愜意的江南春景圖，解讀出詞中情景交融的意境之美。這正是葉先生所說的，要通過吟誦去感受的“詞中有畫，畫中有詞”。</p><p class="ql-block">2. 李煜《烏夜啼》的生命悲慨：您點出了李煜將個人亡國之痛升華為人類共通的“人生長恨”，完成了從“伶工之詞”到“士大夫之詞”的轉(zhuǎn)變。解讀這樣的詞，更需要讀出其頓挫感與言外之意。</p><p class="ql-block">您這篇文字本身，就是一次生動的傳承實踐。它告訴我們，古典詩詞并非故紙堆中的文字，而是可以照進我們當下生活，滋養(yǎng)我們心靈的活水。正如您所言，“詩言志，歌永言”，通過葉先生所倡導(dǎo)的吟誦與感悟，我們每個人都能成為這千年文脈的續(xù)火者，在平平仄仄中，與古人的心靈再次相逢。</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