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b style="font-size:22px;">歸園田居其三 陶淵明</b></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b style="font-size:22px;">種豆南山下，草盛豆苗稀。</b></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b style="font-size:22px;">晨興理荒穢，帶月荷鋤歸。</b></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b style="font-size:22px;">道狹草木長，夕露沾我衣。</b></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b style="font-size:22px;">衣沾不足惜，但使愿無違。</b></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b style="font-size:22px;"> 一．四品</b></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b style="font-size:22px;">（品人品事品史品詩）</b></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0px;">孔子說過：“天下有道則仕，天下無道則隱”，古來有許多文人，總在仕與隱兩難中糾結?！稓w園田居其一》以“久在樊籠里，復得返自然”結尾，讓人感受到陶淵明回歸田園后的釋放出來的快樂?；貧w田園如此快樂，為什么還三番五次地自進“樊籠”、“誤入塵網”呢？陶淵明在《歸去來兮辭序》中說，是因“為口腹所役”，身不由己，而大部分文人進仕途還是為了追求功名富貴光宗耀祖。我們說過，在古代，只有富裕的地主家庭養(yǎng)得起讀書人。許多離開官場隱居的文人，回歸田園后，仍然能夠過著飯來張口，衣來伸手的不勞而獲的生活。陶淵明家道早已破落，“弱年遭家乏，老至更長饑（《有會而作》）”，回歸田園，要解決“口腹”之需，要維持一家生計，就要自耕自食，參加田間勞作。有些文人想離開官場樊籠，想到耕作的辛苦，不免打了退堂鼓。謝靈運就承認自己“進德智所拙，退耕力不任”——想在官場混，心智卻適應不了官場的氛圍；歸耕田園，體力又無法勝任。謝靈運在猶豫中終究滯留在官場上，最后掉了腦袋。陶淵明對歸耕后的勞作辛苦有著清醒的認識，他詩中吟誦道：“人生歸有道，衣食固其端。孰是都不營，何以求自安”（《庚戌年(410 )九月獲早稻》）——連耕作都不做，如何解決一家老小的衣食生計？同一首詩中，他用“開春理常業(yè)，歲功聊可觀。晨出肆微勤，日入負耒還。山中饒風露，風氣亦先寒”，記錄了四季辛苦的勞作。</span></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0px;">《歸園田居其三》是陶淵明寫田園耕作生活的代表作。這首詩很短，只有八句。前六句記述一天的勞作：他在南山下開荒種豆，田里的雜草長得又高又密，豆苗卻長得又瘦又稀。因此，他不得不早晨很起來去鋤草，直到天黑月出，才扛著鋤頭，拖著疲憊的身體回家。歸途的山路狹窄逼仄長滿了灌木雜草，晚間的早露打濕了自己的衣裳。</span></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0px;">如果是這樣的敘述，你一定會覺得，陶淵明苦苦追求的田園生活一點也不愜意；你還會產生強烈的同情心，覺得陶淵明太苦累了自己。因為他本可以安坐縣太爺?shù)拇筇蒙希硎芷咂饭俚馁旱?，又可以借“公田之利”種點秫米，釀酒買醉，何必在野地里早出晚歸，自找苦吃！然而，這一天的辛苦勞作，到了陶淵明的筆下，就融入田園詩境，洋溢著濃濃的詩意：</span></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b style="font-size:20px;">種豆南山下，草盛豆苗稀。</b></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b style="font-size:20px;">晨興理荒穢，帶月荷鋤歸。</b></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b style="font-size:20px;">道狹草木長，夕露沾我衣。</b></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b style="font-size:20px;">衣濕不足惜，但使愿無違。</b></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0px;">詩的最后兩句是從田間勞動升華田園詩境的點睛之筆：</span><b style="font-size:20px;">“衣濕不足惜，但使愿無違。”</b><span style="font-size:20px;">衣裳濕了算什么？自己的心愿得到滿足才最重要。這兩句，語氣平和堅定，真誠地表達了自己的心愿。那就是追求獨立自由的人格和自由自在的生活！</span></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b style="font-size:20px;">“衣沾不足惜，但使愿無違”，</b><span style="font-size:20px;">這兩句讓讀者體驗到的是陶淵明一天辛苦勞動后，感受到勞動的快樂。這種快樂與游山玩水的快樂不一樣，與飲酒半醺的快樂也不一樣，而是一種漁樵耕種的快樂，田園農村的快樂，自然天性得以滿足的快樂。讀到這里，回頭再去讀那句</span><b style="font-size:20px;">“帶月荷鋤歸”</b><span style="font-size:20px;">，就可以體驗到與“早出晚歸”別一番的曠達滋味：</span></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0px;">一輪明月，伴隨著結束了一天勞動，肩扛鋤頭，穿行在田野阡陌中的詩人。詩人一天勞作的苦累不見了，我們見到的是一幅美好的月夜歸耕圖！人物、景色栩栩如生，畫面上洋溢出著詩人美好的心情。短短的八句詩，寓情于景，以景述情。語句平常，含義雋永，不愧是大詩人的手筆。讀詩至此，我們?yōu)樘諟Y明歸耕苦累所作的擔憂也就化作了會心的一笑。</span></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b style="font-size:22px;">二．散譯與注釋：</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種豆南山下，草盛豆苗稀。</b></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0px;">在南山坡上種些豆子，雜草茂盛豆苗卻很稀少。</span></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晨興理荒穢，帶月荷鋤歸。</b></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0px;">于是我早早下田清除野草，披著月光才荷鋤回家。</span></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15px;">興：起床。 荒穢：形容詞作名詞，指豆苗里的雜草。理：清除 。</span></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道狹草木長，夕露沾我衣。</b></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0px;">山道狹窄灌木叢生，夜露打濕了我的衣服。</span></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b><b style="font-size:22px;">衣沾不足惜，但使愿無違。</b></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0px;">打濕衣服不足以惋惜，只要不違背自己回歸自然追求自由的意愿就好。</span></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