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2px;">我們連有件事很有意思。知青在連隊的幾年間，連長、副連長、副指導員走馬燈般換了六、七位，唯有指導員始終穩(wěn)坐頭把交椅，如常駐代表。</span></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2px;">其實仔細想想，指導員并無什么過人之處，倒是剛一到連隊，就聽說了指導員的外號“大稀松”。指導員是根紅苗正的解放軍轉業(yè)軍人，濃眉大眼大高個，想必穿軍裝時也是名大帥哥。</span></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2px;">聽說連長和指導員文革中是兩派。連長不是軍人出身，安排農活管理連隊是一把好手，精明能干，和“稀松”的指導員很是不同。</span></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2px;">?我們察言觀色，也沒發(fā)現(xiàn)他們之間有什么問題，只是感覺倆人都是各司其職客客氣氣，還挺互補。也許我們那時太小，看不懂內里的門道。</span></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i style="font-size:15px; color:rgb(22, 126, 251);">第一間連部是連長和指導員的辦公室。</i></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2px;">外號果如其人，指導員雖說能力有限，但凡事也都能對付過去。對知青不刁難不為難，比較好說話，因此指導員雖是連領導，但知青都不怕他。</span></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2px;">我們請?zhí)接H假時，“柿子專揀軟的捏”，找指導員軟磨硬泡，再海誓山盟般地保證不超假，一般都能得到放行令。</span></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2px;">那時晚上常有全連大會，指導員在上面講話，我們在下面聊天睡覺。指導員也不惱，只管說他的。指導員說話慢悠悠，有時連不上下句了，就軋悠軋悠幾下嘴，這是指導員講話中的習慣動作。</span></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2px;">我們北京知青到連隊的當天晚上，指導員在歡迎會上介紹新人，念女生名單時，引起陣陣笑聲。我們幾個人的名字不但有點怪，還湊成了一大串，直接把指導員搞暈。</span></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2px;">?指導員可能覺得這些名字不像翠花、淑芬念起來那么順嘴，所以需不時軋悠幾下嘴，磕磕巴巴很費力，再加上東北口音，更是整得怪腔怪調。于是，每念一個名字，下面就哄笑一陣，一陣接一陣，最后就成了哄堂大笑。指導員也是無奈地邊笑邊軋悠嘴邊念，會后說了一句：“一副中草藥?！?lt;/span></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i style="font-size:15px; color:rgb(22, 126, 251);">1989年，指導員夫婦去滬看望上海知青。</i></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2px;">不過有一次開大會，主持會議的指導員少見的嚴肅，開場白簡單明了，沒軋悠一下嘴。我們猜測必有大事，果不其然，是團里來人抓罪犯。那是我第一次感覺指導員真正像個指導員。</span></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2px;">那時經(jīng)常開全連大會，有一次主題是讓大家給連隊領導提意見。我們班寫稿的倒霉差事又落在我頭上，而且沒人愿意念稿。我明知道那是個得罪人的事，也只能“自導自演”，寫稿發(fā)言全承包，誰讓我是班長呢。</span></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2px;"><span class="ql-cursor">?</span>那時年輕氣盛，有什么說什么，言辭不免有些激烈，一篇稿念完，居然有掌聲鼓勵。我心里直嘀咕：主持大會的指導員肯定會臉色不好看。沒想到指導員仍氣定神閑，過后也沒給我小鞋穿。看來“大稀松”不是白叫的，大人有大量。</span></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2px;">指導員留給我的印象總是黑衣黑褲，尤其冬天時的黑襖黑褲。一次指導員剛進雞舍，一身黑把小雞們嚇得拼命往墻角鉆。</span></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2px;">小雞雛們膽子小，遇有風吹草動便層層疊疊扎堆躲避，下面的小雞們不堪重負，不一會兒便死傷一片。不過我們倒是挺感激指導員，他的雞舍之行又讓我們有了口福。</span></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i style="color:rgb(22, 126, 251); font-size:15px;">1999年知青回連，與指導員（后排右二）和老職工在新建的寶泉嶺火車站。</i></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2px;">指導員曾有一次特“露臉”的事。大約是在1975年冬閑時，兵團組織各連指導員去大寨學習，在北京停留數(shù)日。我們三名已困退回京的知青便負擔起招待之責。</span></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2px;">未返京同學的家長們，紛紛拜見領導，請吃請喝外帶送東西，各盡其能。一名知青的父母和我們一起陪著指導員游頤和園登萬壽山，歸途中去了莫斯科餐廳。</span></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2px;">就餐時，我感覺服務生和周圍桌的食客們都用異樣的眼光看著我們。想想也是挺怪的一個場景：指導員身著黑襖褲、頭戴皮帽子，服裝打扮雖與餐廳格調格格不入，但被尊推主座且聊天說地，下手座上是兩位大學教授及三名知青陪客。</span></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2px;">指導員去火車站時，戰(zhàn)友的弟弟開著三輪小蹦蹦去送行。當時那一火車的指導員就數(shù)咱連的指導員神氣，不但吃西餐還外帶車來送往。其實這一切的后面就是一句話：可憐天下父母心，尤其是知青的親人們。</span></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2px;">?指導員回連后，把在京的照片掛在家中，這在當年絕對是件值得驕傲的事。</span></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2px;">1969年第一次踏上黑土地時，是指導員在鶴崗火車站接的我們。1974年我離開北大荒時，又是指導員在我檔案里放了一份充滿溢美之辭的鑒定給我送行。</span></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2px;">最初我看了副班長寫的鑒定初稿，覺得已經(jīng)把我夸得很不好意思了。但指導員看后卻不滿意，一定要把優(yōu)點再充實。副班長一再修改后指導員才通過。</span></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2px;">我感覺就憑那份鑒定，回城找工作肯定能加分不少，所以至今我都很感激指導員。聽說后來知青們返城時，指導員都給了一份不錯的鑒定。在這件事上指導員一點兒也不“大稀松”。</span></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2px;">2002年我們十幾名京滬知青返連時，當時健在的老職工們幾乎都來看望我們。幾位老連長和副指導員還健在，可惜指導員已不幸病逝。</span></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i style="color:rgb(22, 126, 251); font-size:15px;">2002年，北京、上海部分知青回到寶泉嶺和29連歷任連長、老職工合影。</i></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2px;">前排左二至右四是當年的各屆連長，連領導唯獨缺少了指導員。</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color:rgb(22, 126, 251);">愿指導員天國安好??</span></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