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1968年,威猛的“斗批改”正在激烈進行中,學校已停止了上課。大大小小的單位都成立了專案組,我和從省儀祉農校畢業(yè)分配不久的段振強被抽調公社專案組搞外調。那時很奇怪,公社書記靠邊站,社長被揪了出來,青年干事也靠了邊,是公社文書王明道成了“大拿”!一天他交給我們一個外派任務,群眾揭發(fā)“舅父同外甥女亂倫”的案件,女孩被父母趕了出來,在山間看野豬的棚子里生出了嬰兒,用石頭砸斷了臍帶,嬰兒已成死胎,讓我們去調查清楚。這是什么案子呀,同階級斗爭相差十萬八千里!</p><p class="ql-block">我們去了,那地方叫“馬落灘”還是“馬鹿灘”,無從查考,也無心查考。一道清凌凌的瀑布從半山洞里噴涌而出,似一條白練懸掛青山,瀑布下面,形成一個圓圓的潭,像一塊碧玉鑲嵌在荒山野嶺間,靜謐地冷視著人間。靠近山腳處,正面形似三角形的草棚孤零零的臥伏在那里,沒有門簾,沒有玉谷秸桿做的門。當時正值雪后,北風呼嘯,一陣陣寒意從后背涌來。當?shù)厝苏f,就是這樣的冰天雪地里,一個嬰兒分娩了!一邊是雪的白,一邊是殷紅色的血,一個被拋棄在天地間的少女,我們感到世界的窒息!</p><p class="ql-block">隨后了解到,他(她)們是農村常常扯拉的稱呼關系,并不是親舅父與親外甥女關系!男的因為一貫道德敗壞,早已法辦,正在縣城監(jiān)獄里受刑改造。我倆馬不停蹄,又趕往縣城勞改磚窰,見到了男子本人,瘦高的身個,人模人樣。據監(jiān)所干部介紹,他有點文化,讓他過稱收購柴草,打條子,財會室發(fā)錢。本來他就要刑滿釋放,可他賊性不改,虛開發(fā)票,引誘賣柴草婦女上勾,再發(fā)男女私事,又被加刑!</p><p class="ql-block">男子還在受刑,這案子也能了結了。王明道文書讓我倆再把女方調查的深透一些,我倆面面相覷,不情愿的再去調查。女子已嫁了人,正在區(qū)公所附近,人煙密集,我倆又是外地人,容易引起不必要的騷動,使女子重新陷入難堪。我倆商量定,不去“打草驚蛇”。尋到一處高位置,望到女子的“新家”:家徒四壁,房屋低矮,院落擠窄,典型的貧寒家庭!我們不再深究下去,既不見女子本人,更不驚動她丈夫,給她留下一點人的尊嚴,讓她在往后的歲月里與丈夫平安相行!在這過程中我們連他們生產大隊,生產隊的干部見都未見,也算我們自作主張吧!</p><p class="ql-block">一個女人死里逃生,倍受蹂躪,為什么不能給她一點憐憫呢?我們給她留下了一點尊嚴,盡管微不足道,人性在,社會在!</p><p class="ql-block"><br></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