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8px;">博斯騰湖的荷葉(雪峰攝)</span></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風雨無晴</b><span style="font-size:18px;">(199)(下)</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8px;"> 《我是學生兵》(二十七)</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晚年歲月里,每個生命、每個家庭的日常節(jié)奏,都藏著過往的印記與人生的沉淀。</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美籍烏克蘭鋼琴家霍洛維茨的一生,本身就是一部跌宕的樂章。他五歲跟隨母親學琴,少年時進入基輔音樂學院啟蒙,青年便在蘇聯(lián)巡演中成名??蓵r代的風浪驟起,父親慘死于古拉格勞改營,姐姐在絕望中結(jié)束生命。1925年,他被迫移民德國;1939年,定居美國并加入美籍。直到61年后借美蘇文化交流的契機,他才重返蘇聯(lián)舉辦音樂會。</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他的演奏,是激情與克制的完美融合。既忠實還原原作靈魂,又敢于突破創(chuàng)新,尤其是對諸多經(jīng)典樂曲的演奏詮釋是后人難以逾越的高峰,被譽為“鋼琴皇帝”,有史以來最偉大的鋼琴家之一。晚年的他,講究內(nèi)省與深刻。82 歲那年,在維也納金色大廳的告別演出上,他指尖流淌出的舒曼《夢幻曲》,帶著呼吸般的起伏、恰到好處的遲疑,輕聲訴說他“一個世紀的故事”。這場演出通過全球轉(zhuǎn)播震撼世界,《紐約時報》盛贊其為“融化鐵幕的指尖”,說他的演奏早已不屬于舒曼、不屬于霍洛維茨,而是全人類對故鄉(xiāng)、對童年、對所有回不去的遠方,最深情的告白。</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每當我沉浸在霍洛維茨的琴聲里,總會陷入沉思,想起許多往事,也想起雪峰的故事。</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雪峰是家中長子,1980 年考入軍校與我同窗。這一考,不僅讓他跳出了 “農(nóng)門”,更讓他扛起了沉甸甸的家庭責任。我曾聽他聊過諸多瑣事,知道他們夫妻兩個,在四十多年的生活里,從改革開放初期的僅夠糊口,到日子漸漸寬裕,再到能有結(jié)余,齊心合力一邊經(jīng)營好小家庭,一邊傾盡全力支持大家庭。特別是妻子向來勤儉,對自己的日常開支苛刻到近乎“摳門”,卻從無一句怨言。這份理解與包容,在柴米油鹽的瑣碎里,顯得格外珍貴。退休后,雪峰更是索性回到農(nóng)村老家,睡在父母床前,端飯喂藥、擦身洗腳,為父母盡孝送終。</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誰家的小日子,沒為 “幫襯大家庭” 紅過臉?尤其當男方家境偏弱、兄弟姐妹多,需要搭把手的事一樁接一樁,很容易讓小家庭的矛盾升級。可每次和雪峰夫妻相處,我總被他們的默契打動。兩人眼里藏著對彼此的深情,會察覺對方情緒里的細微波動,用最樸素的方式給足彼此情緒價值。</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我總好奇,他們攜手走過這么多年風雨,能把家庭矛盾捋順、把難關逐個邁過,到底藏著什么訣竅?對此,雪峰始終笑著不答。直到又一次,我在聆聽霍洛維茨的《夢幻曲》中,才感悟到雪峰用平凡的生命,在曲折泥濘的人生路上,踏出足跡與奉獻的艱難。</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如今,雪峰曾經(jīng)鼎力相助的兄弟姊妹,都過上了寬裕幸福的日子。家人雖散居各地,但彼此掛念沒有隨歲月變淡,反倒越來越濃。每逢春節(jié),大家還像從前一樣,熱熱鬧鬧地約著家庭大團圓,在歡笑聲中延續(xù)親情的溫暖,也努力讓這份牽掛,在下一代人心里扎根。</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爸媽不在了,但故鄉(xiāng)的親人、山上的樹、田邊的河,總讓我魂牽夢繞?!?雪峰說,每隔一段時間就惦記著回故鄉(xiāng)小住幾日,給老屋添點人氣,在田埂上踩串新鮮腳印,再回到喧囂的都市,心里就會特別沉穩(wěn),不再急躁、不再焦慮。</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難道故鄉(xiāng)之行,是霍洛維茨在雪峰心里演奏的一場“夢幻曲”音樂會?我猜想著。</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span></p> <p class="ql-block">博斯騰湖的荷花(雪峰攝)</p> <p class="ql-block">“鋼琴皇帝”霍洛維茨</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