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處暑的日頭仍帶著灼人的熱，像極了五十年前那個夏天。我揣著半舊的帽子，驅(qū)車幾百里，又站在了盤石頭水庫的地界。只是這一次，不再是二十幾歲、一身補丁的知青，而是鬢角染霜的退休老人。</p> <p class="ql-block">記憶里的盤石頭，是河道里遍地的鵝卵石，穿著舊的解放鞋，腳硌的生疼。那會兒我們剛從鄉(xiāng)下抽回來，被派到這兒勞動，白天扛著鋤頭挖渠，晚上就散到農(nóng)戶家吃飯。玉米面粥煮紅薯是頓頓不落的口糧，干起活來不到兩小時，肚子就餓得咕咕叫?？蓻]人喊累，一群半大的孩子，憑著一股“戰(zhàn)天斗地”的勁，在亂石堆里刨土、搬石塊，盼著這水庫能早一天有模樣。整整一個月，手上磨出的繭子掉了又長，水庫卻還是初見時的雛形，連大壩的影子都沒瞧見。離開時回頭望，只記得河道里的石頭亮得晃眼，還有風(fēng)吹過玉米地沙沙的聲響里混著我們的喘息聲。</p> <p class="ql-block">如今再到這兒，景區(qū)大門因汛期落了鎖，紅漆斑駁的“盤石頭水庫”幾個字，倒比記憶里清晰。心里那股子念想?yún)s沒斷——五十年了，它該是什么模樣？后來我在網(wǎng)上翻到了現(xiàn)在的圖片，圖片里的盤石頭水庫當(dāng)真不負歲月打磨：大壩如一條青色巨龍橫臥山間，雄偉得讓人挪不開眼；庫水清澈見底，像塊被群山捧著的碧玉。誰能想到，當(dāng)年我們揮汗的亂石灘，如今成了高山之巔的“大水缸”，下游人家的飲水、萬畝良田的灌溉，都仰仗著這一庫清水。更難得的是每到汛期，它就像位沉穩(wěn)的守護者，通過精準(zhǔn)的水位調(diào)節(jié)，把洪水穩(wěn)穩(wěn)“兜住”，保住了下游一方百姓的安康?？粗掌?，忽然懂了當(dāng)年那股子“傻力氣”的意義——我們埋下的，原是守護的種子。</p><p class="ql-block">聽村民說，楊寨溝村有小條道，只是要爬一個小時的山，在山頂就可以看到大壩，山道比當(dāng)年的河道更崎嶇，路邊的野草齊到膝蓋。才走了十幾步，膝蓋就開始發(fā)酸，喘得也厲害。站在山口望著蜿蜒的山路，突然笑了——二十幾歲時，扛著幾十斤的石頭能走二里地，如今望而卻步。香愛農(nóng)家院的餃子香還在齒間，河蝦的鮮、山野菜的嫩，都比當(dāng)年的紅薯粥扎實，可那股子能拼的勁，終究是隨著歲月慢了下來。</p><p class="ql-block">在路上遇到了三個從廣西來旅友。那個中年男人自我介紹，他當(dāng)年參軍的時候，二十幾歲，在這搬石頭，修水壩，現(xiàn)在退休了，一定要看看當(dāng)年戰(zhàn)斗過的地方。</p> <p class="ql-block">最終還是知難而返。坐在車?yán)锘仡^望，被云層遮著山巒 ，幾百里的往返，終究沒見著它如今的模樣，心里很是遺憾?？赊D(zhuǎn)念一想，五十年前的盤石頭，是青春里的“苦”；如今的盤石頭，是歲月里的“念”，更是實實在在護著人的“暖”。</p><p class="ql-block">若有下一次，我定帶好登山杖，穿雙合腳的鞋。倒不是非要比當(dāng)年更能扛，只是想站在山梁上，親眼看看這由我們當(dāng)年的汗水打底，如今庇佑一方的盤石頭——看它清波蕩漾，看它守護萬家，看五十年光陰，如何把“戰(zhàn)天斗地”的故事，釀成“歲月安瀾”的模樣。</p> <p class="ql-block">在網(wǎng)上看到的潘石頭水庫的圖片</p><p class="ql-block">圖片：雪姍手機拍攝</p><p class="ql-block">美篇號：16069545</p><p class="ql-block">配樂：鋼琴曲《安靜的敘事》</p><p class="ql-block">雪姍2025處暑寫于鄭州</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