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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題】魂系夢牽的老師

原野

<p class="ql-block">我是一名中學教師，如今退休四年了。回憶從教四十余年的歲月，讓我魂系夢牽的還是上學時引領我前行的老師，至今，那些點點滴滴的記憶仍縈繞于我的腦海，無以釋懷。</p> <p class="ql-block">1984年1月23日，我在四川省會理師范就讀。期末的最后一堂測試剛剛結束，校園里已彌散著濃濃的歸家心情。各班同學都忙著把行李搬到大教室寄存，方便學校假期管理。走廊和樓梯口，扛著行李的人來來往往。</p><p class="ql-block">當時，大部分同學都要從會理縣城坐汽車到成昆鐵路的永郎火車站乘火車，113公里的108國道是唯一到這里的路。那會兒，一天就兩三趟班車，票早就被搶空了。我被動地跟著大家把東西寄放妥當，走在校園小徑上，心里卻空落落的發(fā)慌。</p> <p class="ql-block">中午時分，校園里的人走了大半，只剩一些買了后幾天車票的同學，在操場邊慢悠悠地散步聊天。我也只是對著那些梧桐樹發(fā)愣，忽然聽見一聲喊：“喂！德清，你還沒走哇？”抬頭一看，班主任羅玉林老師在我前方不遠處，揚著個空茶杯正朝我招手?！傲_老師，沒走呢，沒買到車票?！蔽覒?。羅老師是學校里的年輕派，比我大不了兩歲，他的單身宿舍和學生宿舍是一棟樓。他任我們班主任兼數學，課下總愛跟我們湊在一起吹吹牛，跟大家打得火熱?！败囎勇铮栴}！”他總是那般輕松快樂，幾步走過來，晃著手里攥著的玻璃茶杯說：“今晚跟我擠宿舍吧，走，先殺幾盤棋，晚上我?guī)阏臆??！币痪湓捊o我吃了顆定心丸。我說：“給我找車，那太好了，能節(jié)省三四塊車錢，可以讓我解決一周菜錢了。”我笑著回應，心里暖暖的，今天吃飯睡覺有了著落，連回家的路似乎都亮了；我點點頭，跟著他往宿舍走去。</p><p class="ql-block">羅老師的單間宿舍不大，一張木桌靠窗擺放著，上面有很多書。他從書旁移過象棋，“來，干幾盤！”他執(zhí)的紅棋，落子總愛用指節(jié)敲敲桌面，輸了棋就笑著自我解嘲：“哎，剛才那步該先將軍搶先手，再吃馬才是正招！”棋一盤接一盤地下，我?guī)状翁嵝蚜_老師該去找車了，他說，還早，他們拉礦的一般都要晚上11時左右才能回家。好在我們下棋的興趣也很高，窗外的天色已被暮色彌漫，屋子里白熾燈映著棋盤上的棋子，空氣里飄著輕松快樂的味道。</p><p class="ql-block">直到夜里11點過，他才說：“走，找車子去?！蔽覀兲ぶ窡舫隽诵ｉT，走一公里到了汽車客運站，我跟著他問了幾個熟人都沒搞定，是啊，那會兒正值寒假，離校的人多，車子確實緊俏，羅老師也給我說，若找不著的話就跟他玩一兩天再走，哪都是玩。直到夜里12時許，他帶著我又走進一戶人家，跟一個開解放牌貨車的年輕師傅聊了幾句，看得出他們很熟悉，他第二天一早要拉礦石去灣丘貨站，要路過永郎，副架上也沒帶人，可以捎上我。羅老師很高興地對我說：“明天七時在這兒等師傅哈?！彼χ呐奈业募绨?，我心情一陣輕松，也被他對我的關心深深感動。</p><p class="ql-block">回到宿舍，棋盤還攤在桌上，他又擺開棋子：“再來一兩盤?！笨梢幌缕饋?，什么都忘了，直接廝殺到眼皮打架，才和衣擠在他那張木床上，聽著彼此的呼吸聲，沉沉睡去。</p> <p class="ql-block">1987年的端午節(jié)，我在四川農業(yè)大學學習。86年9月考入學校時，全班三十七名同學里，就我是來自川西高原的大涼山，其余多是川東川北的子弟。我們沒有專用教室，只是住固定宿舍。</p><p class="ql-block">班主任黃靜嫻老師五十歲左右，是一位氣質優(yōu)雅的教授，短短的卷發(fā)黑中透亮，戴著圓形金屬細框的深度近視眼鏡，常穿一件灰色外套；耳飾精致，紅唇時時帶點兒溫潤，她不任我們的課程，可每天都會不定時到宿舍看看，問問大家的學習、生活情況，對學校環(huán)境習不習慣。</p><p class="ql-block">端午節(jié)那天清晨，天剛剛亮，我們洗漱完，在早餐前的空隙時間，與往常一樣在寢室里聊天說笑。黃老師就來了，只是這次與往日不同，身后還跟著她丈夫和女兒，她丈夫是大學研究員，女兒讀高中。此時，只見她丈夫背著扁籃兒，黃老師與女兒各提著提藍兒，一進門就笑著喊：“同學們，今天端午節(jié)，來嘗嘗我們自家包的粽子哈！”</p><p class="ql-block">我們這才忽然想起，今天是端午。黃老師和家人親手為我們分發(fā)粽子，粽子還是溫熱的；剝開時，潔白的糯米裹著香氣直往鼻孔鉆。他們又給每人塞了個熱雞蛋，往碗里舀兩勺白糖：“沾著糖吃，味道更好?！?lt;/p><p class="ql-block">望著她額角的薄汗，聽著她丈夫和女兒的招呼聲，盡管樓道里的風帶著清晨的涼意，我手里的粽子卻熱得厲害。在異地他鄉(xiāng)，有這樣一位如慈母般的老師關心，我們無不感動。這時，一位女同學突然輕輕喊了聲“黃媽媽”，屋里瞬間靜了一下。隨后，滿屋子都是輕聲的呼應。那一刻，樓道里的氣氛都變得柔和起來。黃老師對我們的關懷，讓我們感受到了來自心底的最純樸的沖動，家的滋味在這一瞬間體現得淋漓盡致。</p> <p class="ql-block">如今，我與羅老師還住同一城市，逢聚時他還是愛談象棋，陽氣很足，也很健談。黃老師沒了音訊，2021年我路過雅安，想去校園看看，不巧又遇上疫情，校門被封閉著，門衛(wèi)不放行，我當然理解，遺憾離開。每每到端午節(jié)日，或者憶起雨城的生活時，總會想起那溫柔可親的目光。</p> <p class="ql-block">他們給我們的關愛，已成了我心里的一道風景。后來我在教育學生時，愛模仿著他們的樣子。對這份遙遠的記掛，原本是把他們的那些美好，悄悄接了過來，一直往前走。</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