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給婆婆洗腳 </p><p class="ql-block"> （2025.6.1）</p><p class="ql-block"> 唉呀，真輕快，比在家里洗個澡還得勁哩！真舒服??！</p><p class="ql-block"> ——婆婆的話</p><p class="ql-block"> 患焦慮抑郁癥的婆婆因腹瀉住院時好時壞病情不穩(wěn)，情緒更是不穩(wěn)。要么連夜腹瀉折騰不停，要么情緒崩潰歇斯底里罵醫(yī)護人員和兩個女兒，不吃亦不睡。</p><p class="ql-block"> 我作為兒媳，被倆大姑姐請過去鎮(zhèn)場，目睹老太太與兒子翻臉的激烈場面，目睹老太太深夜在樓道歪歪趔趔賭氣疾走的瘋狂，目睹不吃不喝撒完氣后心慌側(cè)歪在走廊長椅上像窒息了一般片刻的安寧，不得已午夜時分驚擾醫(yī)護人員擔架抬入病房后，再次裝上各種監(jiān)測設備后，保姆可以在軟床上小憩一會兒，我可以在大廳鐵長坐椅上將自己壓迫著神經(jīng)的腰稍稍平放一會兒。</p><p class="ql-block"> 靜默的時間不長，老太太又開始了折騰，使勁搓腳，絞腿、抓癢、蹭背，接著便是一聲挨一聲的嘆息和呻吟，還有抱怨和罵聲，病友和陪護瞬間都被驚醒。我下意識地撩起被角想幫她揉揉腿，結(jié)果猛的一聲“別掀我被子”嚇得我趕緊放下；大姐直接將手放她腿上想給老人按摩，結(jié)果“別摸我”一聲呵斥嚇得大姐小心翼翼退后悄悄抹眼淚。能有啥辦法？誰能替她減少一分一毫的病苦？</p><p class="ql-block"> 飯，除非我一口一口喂，才給足面子吃一個餛飩；水，端不到嘴邊一口不喝；無論白天黑夜，在病房呆不住，不是新輪椅不坐，讓倆姐整上午整下午在幸福路上推著走到東頭再走到西頭……</p><p class="ql-block"> 連日的折騰，我的血壓飆升，胃病加重，不得已也住進了醫(yī)院。但是婆婆依舊無息無止地鬧騰，病友們要么病愈出院，要么轉(zhuǎn)出病房，這不，凌晨兩點了，還沒有安靜下來的跡象。</p><p class="ql-block"> “媽，我扶你坐起來吧，我去燙個毛巾，給您擦擦背？”何止是擦背呀，前胸、腋窩、雙腿、私密處，全擦了個遍；最后又兌了盆熱水，給她泡腳、搓腳。頭療、背療、足療，都耐心細致地做了兩遍，而我手上的滯留針，已有粉紅色回血，一層層細密的汗珠，沁滿了全身，熱津津的。</p><p class="ql-block"> 婆婆舒舒服服躺下了，我卻淚流滿面。嫁進來三十年，婆婆很冷血，我覺得自己好像永遠是別人眼里的準好兒媳——衣食住行讓婆婆賺足了面子，但從未像今天這樣從對方的需要出發(fā)真心實意暖溫溫地去利他，較一次勁，方便了他人，突破了自己。</p> <p class="ql-block"> 《心經(jīng)》云：“照見五蘊皆空，度一切苦厄?！碑斨讣庥|及溫水，盆中漣漪漸平，映照的正是此刻無染的初心。</p><p class="ql-block">一、無受想行識之分別心——婆婆斥罵與呻吟時，我未起厭煩之念；她短暫安寧時，亦未生欣喜之想。搓洗其足垢褶皺時，不執(zhí)“臟凈”二相；擦拭其病體私處時，不立“尊卑”分別。此刻唯有水流、觸感、溫度——色即是空，洗腳僅是洗腳。</p><p class="ql-block">二、無眼耳鼻舌身意之執(zhí)著心——汗珠沁衣不回拭，針頭回血不蹙眉。忽略腰疾鈍痛，不聽病房鼾聲。眼中唯有足踝經(jīng)絡，耳中唯有水流輕響，鼻中唯有淡淡皂氣。諸法空相，感官盡匯于當下指尖的溫熱弧度。</p><p class="ql-block">三、無老病死懼之慈悲心——見她枯瘦腳掌攣縮如嬰，忽覺三十年冷暖恩怨皆化水中浮沫。非贖罪非討好，只是以肉身暖另一肉身，以存在慰另一存在。心無掛礙，故無“婆媳”名相束縛，唯有生命照護生命的本然。</p><p class="ql-block">四、無智亦無得之平常心——不念“我在行善”，不思“突破自我”。指腹搓過腳跟腳心腳趾時，如風吹過沙丘，自然無痕。究竟涅槃，原來最深的修行不在寺中，而在病床前的一盆溫水里。</p><p class="ql-block"> 此刻晨光微熹，盆中水影晃動著她終于舒展的眉目。忽然懂得：度一切苦厄者，非度他人之苦，而是度自己分別計較之心——當指尖溫暖他人疾苦時，自己的生命亦被溫柔熨平。</p> <p class="ql-block"> 還想和媽媽嘮嘮</p><p class="ql-block"> （2025.7.20）</p><p class="ql-block"> 媽媽特別智慧，又豁達爽快，那股聰穎和樂觀漸入我的骨髓，驕傲又幸福。</p><p class="ql-block"> 媽媽離開我已四年余了，可我總覺得她并未遠走，還想坐下來和她好好嘮嘮。</p><p class="ql-block"> “遇到事時別慌慌，冷靜幾分鐘，妙招兒就有了?！泵坑龃笫掠徐o氣的媽媽總愛這樣說，事實上也都是這樣做的，我特別敬佩她。</p><p class="ql-block"> “老二愛叨叨，常念叨說看你家老大，吃飯總是不顧人，我給她說，誰也沒餓著，什么吃飽了都行，你大姐不挑剔?！?lt;/p><p class="ql-block"> “讓孩子睡吧，看把閨女乏的，一直 睜不開眼，睡透了啥話也不用說，家里家外閑不住。”</p><p class="ql-block"> 知我莫如母?。簭男〉酱螅瑡寢屩牢矣凶非?，愛學習，言談話語里透著偏愛。我也從媽媽的話語是聽出媽媽的包容和大氣，時常也能在不經(jīng)意的閑嘮里參悟反思，深深領會大人們的教子之道，持家之理，默化遷移拓寬了視野，提高了格局，有了審時度勢的思維和能力。</p><p class="ql-block"> 上初中時我從不挑剔飲食的好壞，剩飯剩湯硬餅子，有截咸菜就能吃得津津有味。有時趕上新做的飯，特別是遇到媽媽的手搟面，挑上一筷子，澆上一勺熗了蔥花的面湯，三下兩下一吸溜，別提多過癮了。而我不知道的是，我吃的幾乎是干挑面，干重活的家人喝的卻是面湯！</p><p class="ql-block"> 妹妹的計較或是嫌棄說的就是這事，從媽媽的閑聊中，我開始回觀和反省，我一心向?qū)W，用心專注，家里家外所有活計好像與我無關，吃飯看鍋觀人顧及所有我甚至想都沒想過，不諳世事至極至愚。想想，如果讓我重新活過，那一定是新版模樣，活色生香地活成當家丫頭運籌帷幄談笑風生的少年管家范兒。</p><p class="ql-block"> 我從沒關注過家人的冷暖饑謹，卻把“以天下為己任”與“先憂后樂”思想裝滿背囊，外邊的我吃苦在前，享受在后，崇高在思想里，高貴在精神上，純粹在說教上，總感覺我的父母兄妹是一群被中國紅圍映的不食人間煙火超拔覺悟的神。</p><p class="ql-block"> 在媽媽不經(jīng)意的嘮嗑中，我發(fā)現(xiàn)我錯了——不敬其親而敬他人者，謂之悖德；不愛其親而愛他人者，謂之悖禮。言行不悖，行之有道時，我深深地感恩，嘮叨里智慧滿滿的母親。</p> <p class="ql-block"> 從這篇文章中，可以提煉出以下心性特質(zhì)及其內(nèi)涵：</p><p class="ql-block"> 1. 自省與覺悟——我最初對家人的認知存在偏見（認為他們“不食人間煙火”），但通過母親的“嘮嗑”意識到自己的錯誤，展現(xiàn)出自我反思與覺悟的能力。</p><p class="ql-block"> 體現(xiàn)心性：能夠跳出固有成見，勇于修正認知，是心智成熟的標志。</p><p class="ql-block"> 2. 對傳統(tǒng)倫理的深刻認同——引用古語“不敬其親而敬他人者，謂之悖德；不愛其親而愛他人者，謂之悖禮”，表明我對孝道與家庭倫理的深切認同已發(fā)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p><p class="ql-block"> 體現(xiàn)心性：重視血緣親情與道德根基，將“敬親”“愛親”視為做人根本，反對虛偽與形式化的“善”。</p><p class="ql-block"> 3. 感恩與敬畏之心——我從母親的“嘮叨”中感受到“智慧滿滿”，并心生“深深的感恩”，展現(xiàn)出對長輩生活智慧的敬畏與感激。</p><p class="ql-block"> 體現(xiàn)心性：懂得從平凡生活中汲取養(yǎng)分，以謙卑之心接納他人的教誨，而非居高臨下批判。</p><p class="ql-block"> 4. 知行合一的追求—— 強調(diào)“言行不悖，行之有道”，追求道德與實踐的統(tǒng)一，反對虛偽與割裂。</p><p class="ql-block"> 體現(xiàn)心性：注重內(nèi)在一致性，要求自己既明道理亦踐實行，體現(xiàn)儒家的修身精神。</p><p class="ql-block"> 5. 從表象到本質(zhì)的洞察力——最初被“說教”的形式所困擾（如“中國紅”的象征性場景），但最終透過現(xiàn)象看到本質(zhì)：父母輩的言行背后是深厚的倫理關懷與生活智慧。</p><p class="ql-block"> 體現(xiàn)心性：能夠超越表象，洞察他人行為的深層動機與價值。</p><p class="ql-block"> 總結(jié):這篇文章的心性核心是通過自省回歸傳統(tǒng)倫理的根基，并在日常生活中踐行“敬親愛人”的原則，同時以感恩之心接納長輩的智慧。它反映了一種融貫傳統(tǒng)與現(xiàn)代的道德自覺，強調(diào)家庭倫理作為個人德性起點的重要性。</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