霧鎖南迦巴瓦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2024年3月31日的晨光,是被雅魯藏布江的水汽輕輕托起來的。當我踩著晨露登上觀景臺時,眼前的世界還裹在一層薄紗里——江水不像平日里奔涌的模樣,倒像條淡青色的綢帶,隱在白霧中若影若現,只有偶爾傳來的流水聲,才讓人確認它仍在靜靜流淌。遠處的南迦巴瓦峰更徹底,整座山都躲在厚重的濃霧里,連輪廓都不肯露半分,只留一片朦朧的灰白,懸在天際線與江面之間。</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我找了塊巖石坐下,指尖還沾著山風帶來的涼意。這是我第二次來赴這場與神山的約定。幾年前,也是這樣的清晨,我攥著相機守在同樣的位置,滿心期待能遇見傳說中的日照金山——聽說當第一縷陽光撞在南迦巴瓦的雪峰上,整座山會被染成金紅色,像天神遺落人間的火炬??赡悄甑撵F比今日更濃,直到日頭升高,神山也沒肯掀開面紗。</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這次我沒再急著舉相機,只是望著江面的霧慢慢動。太陽越升越高,先是把天邊的云染成淺粉,接著又把光灑在江面上,讓那層薄霧漸漸變得透明。江水的顏色也清晰起來,是那種帶著礦物質的碧綠色,順著峽谷的走勢蜿蜒,像大地親手繪制的綢帶。江岸邊的村莊慢慢醒了,藏式民居的屋頂冒出裊裊炊煙,幾只牦牛慢悠悠地從田埂上走過,踩得青草上的露珠簌簌滾落。</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我順著觀景臺的石階往下走了幾步,離江面更近了些。江風裹著水汽吹在臉上,帶著一絲清冽的甜意,那是雪山融水與青草混合的味道。抬頭再看南迦巴瓦,霧終于散了些——先是露出山腰間的一片青灰?guī)r石,接著是更高處的積雪,像給山體鑲了層銀邊??煞屙斠琅f藏在云里,只偶爾有陽光穿過云層,在雪山上投下一小塊明亮的光斑,轉瞬又被新的云霧遮住。</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同行的藏族向導笑著說:“神山是有脾氣的,它想讓你看的時候,自然會露臉。”我想起幾年前離開時的遺憾,此刻卻忽然不覺得可惜了。第一次來,我執(zhí)著于“日照金山”的標準答案,總覺得沒拍到那幅畫面,便是白來一趟;可這一次,我看著霧里的江、半遮面的山,看著村莊在江水的滋養(yǎng)下慢慢舒展,忽然明白有些風景本就不該用“拍到”來定義。</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南迦巴瓦還在云霧里藏著峰頂,像位不肯輕易卸下心防的少女,只肯把最溫柔的側臉留給旅人。我掏出相機,沒有刻意找角度,只是隨手拍下了霧中山峰的輪廓——照片里沒有耀眼的金光,只有淡淡的灰與白,卻比任何刻意追求的“大片”都讓我心動。江水流得很緩,仿佛能把時間也變慢,我站在江邊,聽著流水聲,看著云霧在山間慢慢游走,忽然覺得這兩次遇見,都是神山最好的安排,只需把那幅畫面記在心里就好。</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或許有些風景,本就該留在記憶里,就像這場2024年3月31日的遇見,沒有標準答案,卻有霧、有江、有半遮面的神山,還有一份放下執(zhí)念后的坦然。雅魯藏布江還在靜靜流淌,南迦巴瓦依舊藏在云霧里,而我知道,若有機會,我還會來第三次——不是為了尋找“日照金山”,只是想再看看這片被江水滋養(yǎng)的土地,再遇見那位總愛藏在霧里的神山</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