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1</p><p class="ql-block"> 葫蘆，是一種果實。</p><p class="ql-block"> 葫蘆這種果實很特別，鮮嫩時如青瓜，皮薄，瓤軟，可切成細絲清炒作菜吃，亦可煮葫蘆肉絲湯，皆美味無比。老熟時如金囊，皮硬，籽多，不可食，風干后可一剖兩半作瓢，也可掛在家里當個擺設，黃燦燦的很養(yǎng)眼。</p><p class="ql-block"> </p> <p class="ql-block"> 葫蘆的植株是藤本，能長得很長很長，匍匐在地上會爬出很遠很遠。人們常常拿竹竿在葫蘆藤邊支個架，把藤牽上去，彎彎繞繞，龍騰虎躍，任由它盤滿整個竹架。葫蘆葉子寬大而碧綠，亭亭如蓋，不多久就能遮天蔽日，形成大片蔭涼。綠葉間，會開出很多白花，花心鵝黃，很明亮。元代詩人李道純描述葫蘆“花開白玉光而瑩，子結(jié)黃金圓且堅”，很生動形象。</p> <p class="ql-block"> 夏天到了，在葫蘆架下支一張木桌，擺一張?zhí)僖?，泡上一壺六安瓜片或碧羅春，收音機里有一搭沒一搭地放著小曲，甭提多愜意了，是我童年最向往的生活。我小時侯有一陣子舉家住在一個廠里，廠院東頭住著一對八十來歲的老夫婦，門前就有這么一個葫蘆架，簡直是我童年的樂園。他們是我母親的遠房親戚，論輩份我應稱他為太姥爺。老先生人清瘦，愛喝茶，愛種花草蔬果，愛聽個曲兒，活得像個“老神仙”。老太太稍微胖一些，花白的頭發(fā)挽在腦后，很慈祥，一說話就笑瞇瞇的。門前總是郁郁蔥蔥，花開蜂舞，引得我老是往他們家跑。長大后，我從心底里熱愛花花草草，大概是童年時受到了老先生深遠的影響吧。</p><p class="ql-block"> </p> <p class="ql-block"> 葫蘆很高產(chǎn)，一架能結(jié)出好幾十個，在綠葉間如玉墜、似金鐘。</p><p class="ql-block"> 葫蘆品種也很多，據(jù)植物學家說有二三十種，比較常見的有瓢葫蘆、亞腰葫蘆、長柄葫蘆、手捻葫蘆、元寶葫蘆、梨形葫蘆等等，非常豐富美好。</p><p class="ql-block"> 我最喜歡的是文玩小葫蘆，多年來外出游玩之際收藏了數(shù)十個，時常拿出來盤一盤，看一著時間賦予它們的光澤，獨享片刻的寧靜與歡喜，也不失為平淡生活之中的一種清福。</p> <p class="ql-block">2</p><p class="ql-block"> 葫蘆，不僅僅是一種果實，還是一種禮器。</p><p class="ql-block"> 在禮義之邦的中國，葫蘆是古式婚禮上的必備之物。</p><p class="ql-block"> 《禮記·昏義》中就記載過夫婦“共牢而食，合巹而酳”的禮儀?！皫劇本褪前岩粋€葫蘆分成兩個瓢，以彩線相連，是為“合巹”?！昂蠋劇笔侵惺絺鹘y(tǒng)婚禮中最重要的一個環(huán)節(jié)，新婚夫婦用兩瓢飲酒來象征夫妻“合體”，并寓有祝愿他們?nèi)绾J一樣多產(chǎn)多子的美意——多么浪漫的祝福，虧老祖宗們想得出來！ </p><p class="ql-block"> 大概也只有在中國，葫蘆才有如此隆重綺麗的身份。</p> <p class="ql-block">3</p><p class="ql-block"> 葫蘆，不僅僅是一種禮器，還是一種法器。</p><p class="ql-block"> 葫蘆是道教的常見法器“八寶”之一，既能盛放神丹靈藥，又能變出美酒佳肴，還是神仙出入的洞天福地。</p><p class="ql-block"> “八仙過海”中鐵拐李的葫蘆，內(nèi)有乾坤，可裝萬物，還可以變大成為渡海的工具。泰山奶奶碧霞元君的化身之一眼光娘娘的葫蘆，隨身攜藥，濟世度人，醫(yī)治世間所有的眼疾。在老神仙的手中，葫蘆法力無邊，可以隱山川、裝天地、變?nèi)f物，想要什么就有什么。</p> <p class="ql-block"> 人們常說的“不知道葫蘆里賣的什么藥”，大概就與道教這種“懸壺濟世”的傳統(tǒng)有關(guān)。據(jù)葛洪所著《神仙傳》記載，汝南城有位叫壺公的老翁，每天都背著一個大葫蘆到市場上賣藥，病人吃完即可痊愈。等集市散去，老翁就跳進葫蘆里不見了。不過，人們都看不見這個奇觀，只有一位叫費長房的人能看見。費長房為了一探究竟，每天殷勤地伺候壺公。最后，壺公被他的誠心所打動，三更之時帶他一起跳入葫蘆中。費長房驚異地發(fā)現(xiàn)，葫蘆里面富麗堂皇，大有天地，還有美酒佳肴。二人喝完美酒之后，又跳出了葫蘆——你看，葫蘆不僅象征著道教的法器，葫蘆本身也演變成為道教的仙境了。</p> <p class="ql-block"> 一瓢藏造化，天地一壺中。在道教思想中，形圓而中虛的葫蘆中存在一個微觀宇宙，類似佛家的“須彌芥子”，所謂“壺中天地”，能吸收天地間所有的氣，度人間、修妙法、煉內(nèi)丹，營造了一個天、地、人、神“四元合一”的哲理境界。</p><p class="ql-block"> 陸游用一首詩，完美地闡釋了葫蘆的靈妙：“葫蘆雖小藏天地，伴我云云萬里身。收起鬼神窺不見，用時能與物為春”——小小葫蘆，竟蘊涵著如此超凡脫俗的神仙意境。</p><p class="ql-block"> 你說，誰能不愛它？</p> <p class="ql-block">4</p><p class="ql-block"> 葫蘆藏天地，亦納古今。</p><p class="ql-block"> 成仙太過虛幻，得道要法自然。</p><p class="ql-block"> 在日常生活中，葫蘆既是物質(zhì)的，更是精神的。歷代文士騷客眼中的葫蘆，則成了志向追求的寄托。李白問“何當脫屣謝時去，壺中別有日月天”、錢起詠“海上春應盡，壺中日未斜”、陸游云“乃知壺中天，端勝縮地脈”、王炎嘆“豈但壺中堪避世，也勝圖上可游仙”......科場失意也好、仕途不暢也罷、甚至厭倦了紅塵，那就拄一支竹杖，帶上一個葫蘆，裝上一壺酒，浪跡于千山萬水之間去吧?；蜃刺焐显凭碓剖妫蛐兄劢Ｗ饕会炍?，以彰自己的清高孤芳之志。</p><p class="ql-block"> “壺中日月存心近，島外煙霞入夢清”，也挺好的。</p> <p class="ql-block"> 歷代畫家也不乏畫葫蘆者。葫蘆諧音為“福祿”，其生長的藤蔓又叫“蔓帶”，諧音為“萬代”，合在一起就是“福祿萬代”，在中國文化中象征吉祥與富貴，成為傳統(tǒng)藝術(shù)的重要題材。</p><p class="ql-block"> 學畫以來，欣賞過不少古今名家的葫蘆，得知國畫葫蘆起源于宋代，巔峰于清朝。有清以來，“揚州畫派”的羅聘、金農(nóng)等都有葫蘆畫傳世。近代的吳昌碩、齊白石、唐云、朱屺瞻、潘天壽等人也都曾有過創(chuàng)作葫蘆畫的藝術(shù)經(jīng)歷。至今，葫蘆仍是畫家們筆下津津樂道的常見畫題。</p> <p class="ql-block"> 我經(jīng)常臨習的有吳昌碩的葫蘆、齊白石的葫蘆和吳悅石先生的葫蘆。</p><p class="ql-block"> 臨摹多了，不知不覺間，我也愛上畫葫蘆，大筆潑墨，不計工拙，何等暢快。</p><p class="ql-block"> 且附上幾幅，供君一哂。</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