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圖片來源互聯(lián)網(wǎng) 作者云婷</p><p class="ql-block"> 第三章 書畫緣</p><p class="ql-block"> 江云隨蘇婷轉(zhuǎn)過古城青石板鋪就的巷弄，一方畫館便藏在黛瓦粉墻的一隅。抬眼望去，畫館形制獨(dú)具匠心——納西族的飛檐翹角斜挑著流云，蘇州園林的漏窗雕花暗映著竹影，二者相融恰似水墨與丹青的暈染。古樸木門虛掩，門楣上懸著塊老梨木招牌，行書寫就的“墨韻軒”三字，筆鋒間藏著松煙墨的沉潤，似有墨香從筆畫里漫溢出來。</p><p class="ql-block"> 推門的剎那，一縷清淺墨香裹挾著宣紙的素凈撲面而來，瞬間驅(qū)散了巷外的煙火氣。穿過前廳時(shí)，江云目光被右側(cè)門框上“山水畫展示室”的木牌勾住——那牌子是老竹所制，字跡被歲月磨得溫潤，他轉(zhuǎn)頭對蘇婷笑嘆：“先帶我去瞧瞧你的心血之作，也好讓我這練字人沾沾畫韻?！薄肮笾坏?，正好請你這‘書法癡’點(diǎn)撥點(diǎn)撥?！碧K婷話音未落，已伸手推開了展示室的門。</p><p class="ql-block"> 室內(nèi)光影柔和如絹，墻上掛滿蘇婷的山水，一幀幀似將天地間的靈秀裁了進(jìn)來。江云腳步未穩(wěn)，目光已被中央展臺那幅玉龍雪山巨卷攫住——畫布上，雪山不再是傳統(tǒng)冰雪畫的素白寡淡，而是凝著淡藍(lán)如霜的底色，像是月光浸過的冰魄，又似云霧染透的玉色。光影在筆墨間流轉(zhuǎn)，月光灑在雪巒上，泛著細(xì)碎的銀輝，竟讓堅(jiān)硬的雪山生出琉璃般的透明感，連雪層的褶皺都透著呼吸般的柔軟。</p><p class="ql-block"> 江云自幼浸淫書畫，毛筆在指間轉(zhuǎn)了二十余載，國畫鑒賞亦非外行。他湊近細(xì)看，見蘇婷用特殊皴法勾出雪的肌理比傳統(tǒng)冰雪畫多了三分厚度；云霧更是妙絕，墨色由濃轉(zhuǎn)淡，似有若無地纏在山尖，空靈中藏著層次，竟把雪山的巍峨與云霧的縹緲，織成了一首無聲的詩?！傲瓴灰?，你筆下竟藏了這般天地！”他指尖輕觸畫框邊緣，“這雪色里的藍(lán)，是麗江的天染的吧？定是你來這兒后的創(chuàng)新之作?！?lt;/p><p class="ql-block"> “什么都瞞不過你?！碧K婷眉眼彎起，“不過這技法不是我的功勞，是我老師的心血。他的冰雪畫在業(yè)內(nèi)是一絕，我當(dāng)年就是被他畫里的雪打動——那雪不是冷的，是有溫度的，是把情感揉進(jìn)了墨色里。他還自創(chuàng)了‘雪地皴筆’，用平頭齊鋒的毛筆一邊蘸著淡墨，一邊蘸著水，一筆筆畫出雪的肌理厚度，我畫這雪山的皴法、云霧的暈染，都是用雪地皴筆畫的；這淡藍(lán)，也是老師冰雪畫中藍(lán)色的啟示，在見了麗江的雪后，見這里的雪總映著藍(lán)天，像把天空裁了一角鋪在山上?！?lt;/p><p class="ql-block"> “原來有高人引路，怪不得你筆下的雪都帶著靈氣。”江云贊著，目光又被墻邊一幅麗江古城圖牽走。畫面里，青石板路蜿蜒如墨線，納西族的木樓錯落成詩，小橋下流水潺潺，幾株古樹的虬枝探進(jìn)畫里，枝椏間漏下的光影里，幾個(gè)穿藍(lán)黑納西服飾的行人緩步而過，連衣角的褶皺都透著古城的慢時(shí)光。蘇婷用淡墨勾出建筑的古樸，又以赭石點(diǎn)染門窗，水墨的濃淡間，竟把古城的“古”與“活”都鎖在了紙上?！斑@幅是把麗江的魂畫出來了?！苯戚p聲嘆，“不只是小橋流水的景，還有納西人過日子的暖。”</p><p class="ql-block"> 蘇婷望著畫，眼底泛起溫柔：“麗江的美，是要慢慢品的。這只是古城的一角，我想畫一幅長卷，像《清明上河圖》那樣，把古城的晨霧、午陽、暮雨都畫進(jìn)去——從四方街的石板路，到黑龍?zhí)兜乃?，再到納西老人坐在門口織的布……用我的筆，把這里的風(fēng)韻留下來?！彼f話時(shí)，月光從漏窗里斜進(jìn)來，落在她發(fā)梢，竟似與畫中光影融在了一起。</p><p class="ql-block"> “好一個(gè)‘留下來’！”江云轉(zhuǎn)頭看她，眼神里滿是敬佩，“古有張擇端畫汴京，今有蘇婷繪麗江，說不定百年后，你的長卷也是傳世的寶貝?！?lt;/p><p class="ql-block"> “傳世不敢想?！碧K婷笑出了聲，眼角彎成月牙，“若能讓后人見了畫，便想起麗江的好，就算是沒白畫——實(shí)在不行，留給我女兒當(dāng)傳家寶，也挺好?！?lt;/p><p class="ql-block"> 兩人笑著在畫前慢走，指尖偶爾拂過畫框，墨香與笑聲纏在一起。剛走到一幅春江圖前，樓上傳來輕細(xì)的腳步聲，一個(gè)穿素色棉麻裙的女生下來：“蘇老師，都八點(diǎn)了，灶上的菜快涼了，兩位先吃飯吧？”蘇婷猛地拍了下額頭：“哎呀，中午在木府忙著看建筑，我們連中飯都竟忘了吃！”她下意識摸了摸肚子，肚子竟真的“咕?！表懥艘宦?，惹得江云笑起來：“走，先去填肚子，回頭再跟你的畫‘聊’。”</p><p class="ql-block"> 跟著女生上二樓茶館，推開雕花木門，便見八仙桌上已擺好了菜——青瓷碗里盛著納西族的臘排骨燉洋芋，白瓷盤里碼著雞豆涼粉，白瓷鍋裝滿一鍋納西土雞燉香茹，還有一壺溫?zé)岬那嗝肪?，酒液清透如琥珀。兩人相對而坐，蘇婷拿起酒壺，給江云倒了一杯：“這酒是巷口阿婆釀的，喝著暖和?！本票诳罩休p輕一碰，發(fā)出清脆的聲響，“六年沒見，咱們在麗江巧遇，這杯我先干了！”她仰頭飲盡，酒液沾在唇角，竟似畫中女子添了抹胭脂。</p><p class="ql-block"> 江云喝完，又給自己倒了一杯，舉杯對她：“這杯敬你——敬你把當(dāng)年在畫室里說的‘要當(dāng)畫家’，活成了真的?！?lt;/p><p class="ql-block"> “干杯！”蘇婷放下杯子，忽然想起什么，“對了，你上學(xué)時(shí)天天抱著字帖練，還拿過全國書法比賽的獎，說要當(dāng)‘江書法家’呢。這幾年還在寫嗎？看你懂畫，是不是也偷偷研究國畫了？”“書法沒斷過。”江云笑，“在國外時(shí)，華人社團(tuán)辦書畫筆會，我總?cè)悷狒[——鋪開宣紙，蘸上墨，就像把家的味道找回來了。書畫不分家，看的畫多了，就想懂它，便找了些國畫理論書看，看著看著，竟也想拿筆畫畫了?！?lt;/p><p class="ql-block"> “想畫就畫！”蘇婷往前湊了湊，眼里閃著光，“你書法好，筆力穩(wěn)，又懂詩詞，學(xué)畫畫肯定快——以后你我畫山水，題名寫詩配你的書法，豈不是美事？以后，藝術(shù)圈里又多了個(gè)‘江書畫家?！?lt;/p><p class="ql-block"> “哈哈，這夢我還真做過！”江云眼睛一亮，拿起酒杯，“今個(gè)見了你的畫，又聽你這么說，我這手都癢了。蘇老師，要不你收我當(dāng)徒弟？”</p><p class="ql-block"> “可不敢當(dāng)‘老師’。”蘇婷擺手笑，“我老師的國畫學(xué)院己開了好幾年，教得特別細(xì)，我介紹你去拜他為師，咱們做師兄弟，我當(dāng)你‘學(xué)長’，以后畫畫上的事，咱們互相琢磨?！薄昂茫∧俏揖桶菽憷蠋煘閹?！”江云放下酒杯，學(xué)著古人的樣子作了個(gè)揖，“不過我在國外，怎么學(xué)？”“學(xué)院有網(wǎng)課錄播，隨時(shí)能看，而且會建群，老師親自講點(diǎn)作業(yè)，不懂的地方，可在群里問老師?！碧K婷說著，給江云夾了塊臘排骨，“你看，互聯(lián)網(wǎng)多方便，就算隔著重洋，也能一起學(xué)畫畫。”</p><p class="ql-block"> 江云咬了口臘排骨，臘香混著酒香在嘴里散開，他舉起杯子：“那這杯，敬咱們以后的‘書畫緣’！”蘇婷笑著舉杯，兩只杯子再次相碰，清脆的聲響里，墨香、酒香、笑聲，都融進(jìn)了麗江的夜色里。</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