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風(fēng)先于雨抵達(dá)海灘時，我正站在防波堤的礁石上。咸腥的氣流裹著沙粒拍在臉上，抬頭望去，整片天空已被厚重的云層壓得極低，像一塊浸了墨的棉絮，只在東邊的云縫里漏出幾縷金紅的光，將海面劈出一道亮得刺眼的分割線——那是暴風(fēng)雨來臨前，天地最后的明暗角力。</p> <p class="ql-block">海浪突然變得焦躁。先前還溫柔漫過灘涂的浪，此刻攢著勁往岸上沖，青灰色的浪頭卷著白沫，像無數(shù)匹脫韁的野馬，奔到沙灘時轟然碎裂，濺起的水花能高過礁石。碎浪退去時，沙灘上留下蜿蜒的泡沫，像誰撒了一把碎玻璃，在殘存的天光里閃著冷光，可沒等看清形狀，又被下一波浪徹底吞沒。沙粒在浪的拖拽下簌簌作響，原本平整的灘涂被犁出深淺不一的溝壑，每一道紋路里都藏著自然的蠻力。</p> <p class="ql-block">云層還在壓低，遠(yuǎn)處的海平線已和云融成一片灰蒙，只有浪尖的白沫在暗里跳著。有幾只海鷗貼著浪尖飛，翅膀被風(fēng)扯得筆直，卻不肯離去，像是要和這即將到來的風(fēng)暴較勁。我往沙灘深處退了幾步，腳踩在被浪浸軟的沙里，能清晰感覺到地底傳來的震動——那是海浪撞擊岸基的力量，透過沙層，順著腳踝往上爬。</p> <p class="ql-block">忽然，一道閃電在云層里暗亮了一瞬，雖沒聽見雷聲，卻讓所有浪都頓了頓，隨即更瘋狂地?fù)湎虬哆?。沙灘上的泡沫聚成大片的白，隨著浪的起伏翻涌，像被揉皺的云落在灘涂。此刻的海灘，沒有半分平日的閑適，每一粒沙、每一朵浪、每一縷風(fēng)，都在傳遞著磅礴的自然力量，仿佛整個天地都在屏息，等著那場席卷一切的風(fēng)暴，將這片灘涂徹底喚醒。</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