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昨天的一場大雨，讓蒸籠中的上海，稍稍透了一口氣。多少天來，我第一次坐在露臺上，享受著久違的涼爽。忽然，看到玻璃幕墻里的自己，隨風(fēng)舞動的頭發(fā)，一下暴露出根部的純白，想起李白的詩：高堂明鏡悲白發(fā) ，朝如青絲暮成雪。原來少年與白發(fā)之間，只是隔著一場風(fēng)雨呀，不由得一聲感嘆。</p><p class="ql-block"> 有人說，白發(fā)是歲月寫來的情書。我伸開五指，疏理著不再濃密的毛發(fā)，雖然，每一根潔白都細(xì)若游絲，卻每一根都力透紙背，闡述著曾經(jīng)的以往……</p><p class="ql-block"> 少年時，我一頭濃密而又倔強(qiáng)的頭發(fā)，象一只刺猬。多少次，我嘗試有各種方法，希圖讓它平順一點(diǎn)，能夠貼合在頭上。有一次，在操場上訓(xùn)練跳遠(yuǎn)，一陣陣雨過后，我的頭發(fā)，終于貼蓋了前額，可三跳，二跳后，它又昂立起來……就如同教練的要求：單腿??跳，跨步向上，收腹伸展……</p><p class="ql-block"> 青年時，我巳習(xí)慣了我頭發(fā)的率性，晨起沐浴，順著頭勢，梳上二梳，自然一天。什么發(fā)膠，發(fā)蠟，甚至是電吹風(fēng)等，我好像從來沒用過。在我的記憶里，迄今，我只有二次坐在理發(fā)店里，讓別人吹風(fēng)造型，一次是結(jié)婚，一次是銀行里要做宣傳冊……每每朋友相聚，談起以往，真的，沒有人能記得我有梳妝打扮的樣子，哈哈哈。</p><p class="ql-block"> 轉(zhuǎn)眼，人到中年。先是一～二根，后是一小片白發(fā)，爬上鬢角，我不由得誠惶誠恐起來，我知道這是上蒼的來信，意味著來日不再方長。于是，不敢有半點(diǎn)懈怠。朝出暮歸，一年只有365天……當(dāng)電梯里，稚童一聲＂爺爺＂的呼喊，我終于在恐懼中踏上了染發(fā)之道。我企圖用烏黑遮蓋蒼白，但內(nèi)心深處，依然悵然若失。也許有人會說：愛美之心，人皆有之。但我真的僅是恐懼時光流逝，那飄動的白色，伴隨一聲聲差輩的稱謂，會讓人無比焦慮。</p><p class="ql-block"> 如今，我是多么希望：潔白的頭發(fā)能夠像昨天一樣豎立起來，只可嘆，時光無法倒流，規(guī)律不可忤逆。但歲月滄桑，已讓我變得坦然，在隨手可拈來的幾縷白發(fā)里，我讀懂了時間的慈悲：它偷走顏色，卻留下光澤；偷走年少，卻留下故事；偷走“永遠(yuǎn)”，卻教會我們“此刻”。我從來沒有像今天這樣，珍惜每一件事，每一個人，每一段時光……</p><p class="ql-block"> 記得有一位偉人，站在高山之巔：一邊是壯志未酬的山河，一邊是＂暮巳成雪＂的頭顱，他突發(fā)奇想，向上帝遞了一張借條，欲再借500年。我只是一個鏡中人，如果蒼天有眼，再借我20年健康快樂的光陰，此生足矣……</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