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去年今日的虎林車站，風(fēng)里夾雜著夏末未褪盡的熱意，卻裹著說不出的涼。</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女兒手推兩個行李箱，把揣了十八年的心，隔著幾千公里，輕輕放在另一座城。</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她回頭朝我們笑，說“爸媽別惦記我，你們照顧好自己哦"，聲音脆生生的，像極了小時候放學(xué)喊“我回來了”。</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我想伸手拉拉她的胳膊，像從前送她去幼兒園那樣，又怕她覺得我啰嗦，手抬到一半，又悄悄落回身側(cè)，攥著老公的袖子，哎呀，布料都被捏出幾道褶子。</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火車鳴笛時，我和老公快速跑到火車必經(jīng)的第一個路口，給姑娘發(fā)微信說看到我們和你招手了嗎？姑娘隔著玻璃窗招著手，回復(fù)看到了。</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火車漸漸離遠，老公輕輕拍著我的肩，說“孩子長大了”，我沒應(yīng)聲，盯著鐵軌延伸的方向——那鐵軌像根細(xì)長的線，一頭拴著虎林的記憶，另一頭牽向她夢開啟的地方。</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那天，回家推開她的房間門，書桌上還攤著沒收拾完的筆記本，頁腳壓著半塊橡皮；衣柜里，掛著她喜歡穿的碎花裙，我失魂似的坐床邊發(fā)了很久的呆，手機攥得發(fā)熱，總怕錯過她報平安的消息。</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后來手機震了，她發(fā)“媽媽，我坐下鋪靠窗的位置，看到好多白楊樹”，我盯著那行字，眼淚突然就砸在屏幕上，暈開了“白楊樹”三個字——虎林的路邊有好多白楊樹，她小時候總說，樹影晃得像跳舞，"白楊樹"專屬我們母女倆的記憶。</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從那天起，手機里多了個杭州的天氣軟件。早上睜眼先看，要是顯示下雨，就想她帶沒帶傘；要是降溫，又琢磨她會不會忘了加衣服。刷新聞看到杭州的街景，會盯著看半天；聽見別人說“杭州”兩個字，耳朵會不由自主地豎起來。原來“牽掛”不是虛詞，是你在廚房炒菜，突然想起她會不會在食堂吃慣了飯菜；是夜里翻身醒了，摸過手機想看看她有沒有發(fā)朋友圈，又怕吵到她睡覺，悄悄把屏幕按滅。</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這一周怎么過的？好像也沒做什么特別的事。姑娘發(fā)來信息說“宿舍4個室友很好”，我懸著的心落下去一多半；她說“食堂的糖醋排骨沒有家里的好吃”，我笑出眼淚，又趕緊問她想吃什么，寄點過去；她視頻里給我看校園美景，說“媽媽你看，美不美？”，我看著屏幕里她眼里的光，突然就懂了——她不是距離的離開，是帶著我們的牽掛，去豐滿自己的羽翼。</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如今再想起那天的車站，風(fēng)不再那么涼了。杭州成了心里常惦記的地方，但不再是沉甸甸的牽掛，是暖烘烘的盼頭。盼著她放假回來，說杭州的故事；盼著春暖花開時，去她的城市走走，看看她每天經(jīng)過的路，聞聞她提過的花香。</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去年不到一周，我心已修煉成"鋼鐵俠"，把牽掛掰成了兩半，一半裝著她的遠方，一半留著家里的暖……</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