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rgb(25, 25, 25);">?</b></p><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rgb(25, 25, 25);">?散文</b><span style="color:rgb(25, 25, 25);">（4300字）</span></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b style="font-size:22px; color:rgb(176, 79, 187);">絕 活</b></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span style="color:rgb(176, 79, 187);">蔣興強(qiáng)/文?</span></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br></p><p class="ql-block"><a href="https://mp.weixin.qq.com/s/xhtUesR7FtalFnSZxAamSw" target="_blank" style="font-size:15px; color:rgb(57, 181, 74);">《小品文選刊》2025年10期｜全文轉(zhuǎn)載《絕活》</a></p><p class="ql-block"><a href="https://mp.weixin.qq.com/s/2sJB_pp_4mZHJ1kp_iYWMw?from=singlemessage&isappinstalled=0&scene=1&clicktime=1756374609&enterid=1756374609" target="_blank" style="font-size:15px; color:rgb(176, 79, 187);">首發(fā)《飛天》雜志2025年9期 ｜蔣興強(qiáng)《絕活》</a><a href="https://dzrb.dzrm.cn/html/202509/05/node_08.html" target="_blank" style="font-size:15px; color:rgb(237, 35, 8);">《達(dá)州日?qǐng)?bào)》2025年9月5日｜《絕活》</a><a href="http://app.dz01.com.cn/web/news/content/99886?share=1" target="_blank" style="font-size:15px; color:rgb(57, 181, 74);">巴山文學(xué)院轉(zhuǎn)丨《飛天》丨絕活</a><a href="https://mp.weixin.qq.com/s/tG-KPjiK6qcIq8yfppVR-Q" target="_blank" style="font-size:15px; color:rgb(176, 79, 187);">《渠江文藝》2025年夏季刊｜《絕活》</a></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老屋，六間土墻房橫排著，綿綿黧黧一爿麥秸，兀自聳立在渠江西岸一個(gè)寬敞的石壩上,它給我印象最深的是早晚：日上東山霞映水，星耀西谷槳留聲。</p><p class="ql-block"> 從外看，老屋黃白黃白的土墻，不曾見過落渣掉土；房上黝黑厚實(shí)的麥秸，恰如凝固的歲月，無聲抵抗著風(fēng)蝕霜噬，給我們御寒添暖。從內(nèi)瞧，中間是吃飯、待客的堂屋；右邊兩間，一間連砌了一大一小兩臺(tái)柴灶和一臺(tái)小型煤炭灶，一間是木頭豬圈、牛圈兼茅房；左邊三間，依次向外是父母、太奶奶、爺爺和我的睡房，都擺著老式架子床、木箱、木柜。</p><p class="ql-block"> 六間房，幾十年如一日，不曾有增減挪動(dòng)。直到20世紀(jì)70年代末，小弟十歲、我快高中畢業(yè)了，才從母親那歡快的腳步和石匠父親那愉悅的眼神，預(yù)感到家里即將發(fā)生“喜事”。</p> <p class="ql-block"> 那是一個(gè)夏天，很少一同趕場(chǎng)的父母，雙雙天不亮就挑著籮筐、背著背篼上街去了。晌午時(shí)分，母親背著鐵鍋、銻鍋、保溫瓶和醬醋茶鹽在前，父親則挑著粉條、海帶、豬肉和一大桶白酒在后，汗流滿面地回來了——我們這才知道，家里要打石頭修“金墻”房子，父母想給我相對(duì)象了。</p><p class="ql-block"> 一天清早，家里來了父親的十幾個(gè)同行，一個(gè)師傅蹲在地壩邊，“撲哧撲哧”拉風(fēng)箱“發(fā)火”，二三個(gè)師傅圍著，待火旺到七八，才把那些打斷了尖、裂了嘴的鏨子，從四面斜插進(jìn)去，等鏨子“燒熟燒亮”（石匠行業(yè)忌諱說“紅”），便取出鏨子以二錘當(dāng)砧，叮叮當(dāng)當(dāng)鉉鏨子。父親則把“火候關(guān)”，待那回爐的鏨子燒到微亮，才迅速拿起，在清水里如畫家畫到興處手腕一抖，那鏨尖在水里漂亮一勾，“嗞”的一股煙霧騰起，“叮當(dāng)”一聲就被父親優(yōu)雅一擱——在一旁冷卻去了。如是鋼材差點(diǎn)的，父親說那是<span style="font-size:18px;">“</span>慢孩子”，要多點(diǎn)耐心，他會(huì)再觀察一會(huì)鏨尖“火色”，又補(bǔ)個(gè)蜻蜓點(diǎn)水，或干脆丟進(jìn)水里“蘸牯?；稹保Y子就逗得硬了。這活俗稱“蘸火”(也稱淬火或建火)。行家卻認(rèn)為非功底深厚者莫整，稍把握不準(zhǔn)火候，師兄們鐵錘響不到半袋煙工夫，鏨子就彎的彎斷的斷，一廠人就得“停擺”(吊鐘停止擺動(dòng)，川渝指停工)……</p><p class="ql-block"> 那天下午，回來剛放下書包就聽得一個(gè)熟悉的聲音，喊著《幺妹幺妹捎個(gè)話》的號(hào)子在打大山：</p><p class="ql-block"> <b> “幺妹今年一十八喲，哥哥托你捎個(gè)話吔……”</b></p><p class="ql-block"> 尋著那悠揚(yáng)、洪亮、圓滑的號(hào)子望去，原來竟是父親站在那百丈峭壁上高高舉起了平時(shí)我們雙手也無法挪動(dòng)一下的大錘，隨著“當(dāng)啷”一聲脆響，那聲音漸傳漸遠(yuǎn)，“當(dāng)當(dāng)”回聲如一縷春風(fēng)在耳邊輕唱?；匾粑赐辏赣H又一錘接著一錘唱：</p><p class="ql-block"> <b> “你家莫嫌哥家窮喲，哥哥人勤誰不夸吔。</b></p><p class="ql-block"><b> 上山挑煤三更起喲，下地耕田好犁耙吔！”</b></p><p class="ql-block"> 聽到父親的號(hào)子，我來到石廠旁，只見父親雙腳與臂齊寬，兩手提錘，一前一后晃臂，那大錘離地尺余、輕輕一蕩，在空中劃了半道美麗的弧線后定格，然后蹲腿、仰腰、眼盯楔子，伴著一聲撼天動(dòng)地般的“嗨呀”，那大錘便準(zhǔn)準(zhǔn)地打在楔子頭上，再借那彈力輕輕一帶錘把，大錘歡快一跳又回到父親面前，一曲《晚上要關(guān)窗》的號(hào)子又徐徐輕起：</p><p class="ql-block"> <b> “妹白天跟媽去采桑吔，晚上繡花你要關(guān)窗哎。</b></p><p class="ql-block"><b> 待到明年我房蓋起吔，哥花轎抬來娶新娘喲?！?lt;/b></p><p class="ql-block"> 旁邊，二師兄則對(duì)著楔子槽眼，“噗噗”地吹開石頭灰，瞧那槽眼間是否出現(xiàn)裂紋，不時(shí)還趴在石頭上聽音。隨著一絲兒“咔嘣”聲響，二師兄喊道：</p><p class="ql-block"> “小心，發(fā)線了！”</p><p class="ql-block"> “大師兄下去，我來?！闭驹谄驴采系溺蹘熜忠粋€(gè)箭步上去。只見他雙袖高高挽起，一根中指粗的麻繩一端系在山坡上的一棵大黃葛樹上，一端捆在腰間。旁邊的人早已按行規(guī)閃到高處的安全地帶，幺師兄那渾厚、磁性而又帶幾許蒼涼的號(hào)子已悠揚(yáng)而起，唱的卻是《石匠命苦》：</p><p class="ql-block"><b> “嫁人莫嫁石匠郎啊，天晴落雨在坡上哦。</b></p><p class="ql-block"><b> 媳婦在家沒幫手啊，兒女在家喊爹娘哦?！?lt;/b></p><p class="ql-block"> 突然，石頭“咔嘣”一聲清響，裂開尺多寬一條縫，幺師兄轉(zhuǎn)身一躍，緊緊摟住了坡上的一棵桐子樹。幾乎在眨眼間，那如一棟房子大的巨石“轟”地一聲墜進(jìn)百米深崖，伴著一陣滾雷般的隆隆巨響，那龐然大物便裹著漫天塵土一路翻滾到山腰，在一塊平地上極不情愿地晃了晃，才停下來。我被這驚人的危險(xiǎn)震愣了，師傅們卻沒事一般咂著舌，圍著巨石稱贊，這家伙色澤清秀、紋路周正。父親則皺起了眉頭，說：“這塊肥肉先從哪里啃呢？來，二師兄，和我劃線去！”</p><p class="ql-block"> 俗話說“巧彈線，勤辦眼”。在那個(gè)年代，上至巴州二河，下到渠江下游嘉陵江，只要一提起渠江河邊的蔣石匠，同行都知道那個(gè)個(gè)頭不高、一肚子絕活的掌墨師，別人看山是拿著鐵錘從石頭的不同位置敲一塊下來看石料的軟硬、顏色、紋理和石頭的個(gè)性，而他只在石頭跟前一站就看到石頭肚子里了，怎么畫線多出貨出多少貨、從哪里開錘才安全省事、辦大山要多少窩眼多少只楔，心里就有了一本明晰的譜。特別是畫線那活，得依著石頭的個(gè)性、紋理和石形布局。同一塊石頭，不精通石頭個(gè)性的師傅畫的線，石頭不得聽話，你指東它跑西，費(fèi)事費(fèi)料事小，幾十個(gè)人十天半月連嘴巴都繃不上，更別說養(yǎng)家糊口；再說顏色是石頭的臉，讀書人說是一種美，往往還與硬度有關(guān)，一塊大如怪物的東西本身就極難看透，常常還里外上下有別，買石頭的人不僅都愛那張臉的美，還得根據(jù)是修橋、修房或是平地、做石磨，選擇不同的硬度和石色。掌墨師選錯(cuò)一座山，一廠人都白干。</p> <p class="ql-block"> 約一袋煙工夫，父親畫好線，大家便壯觀地呈一字自動(dòng)排開。父親提只小木凳，拿著鏨子、鐵錘，在高處一端一邊干一邊觀陣；二師兄則搬了一個(gè)方方正正的石頭作凳子，在另一端邊打眼邊把關(guān)；其余的師兄或蹲或坐在中間。沒人喊口令，大家就和上兩位師兄的鐵錘聲，鏨子也按各自所需，時(shí)直時(shí)斜、忽左忽右；那揮舞的鐵錘則隨著鏨子的搖動(dòng)同起同落、時(shí)重時(shí)輕；人也隨著鏨子的跳動(dòng)、鐵錘的打擊而又極富節(jié)奏地肩動(dòng)頭晃、時(shí)正時(shí)偏。尤令人稱奇的是他們?cè)趽]錘搖鏨時(shí)，人人都在有說有笑、不時(shí)東張西望，而手頭的鐵錘竟懂鏨子心事，鏨外它外、鏨里它回，話者竟無一人砸在手上。該重時(shí)，錘高急下，鏨鏨強(qiáng)勁；得輕時(shí)，錘形緩走，只取粒石。那時(shí)重時(shí)輕“叮叮當(dāng)當(dāng)”的旋律，整齊清脆，回蕩在兩岸百丈懸崖，有如堅(jiān)木、竹筒輕撞，賞心悅目，悠悠揚(yáng)揚(yáng)……</p><p class="ql-block"> 在這段滿目生機(jī)的日子里，一天早晨，我們四姊妹背著大小不同的背簍，各自割滿了牛草、豬草，剛走到門前巖邊，就見四人抬著一根長(zhǎng)條石，喊著響亮的號(hào)子向新屋基走去：</p><p class="ql-block"> <b> </b> <b> “造新房呢，修糧倉??！</b></p><p class="ql-block"><b> 裝金銀呢，人丁旺啊！</b></p><p class="ql-block"><b> 女孩兒呢，好模樣?。?lt;/b></p><p class="ql-block"><b> 男子漢呢，上金榜??！</b></p><p class="ql-block"><b> 大紅包呢，快快上啊……”</b></p><p class="ql-block"> 二師兄把谷米油鹽茶葉向地基上一撒，伴著一聲“好”，條石被不偏不倚擱在堂屋后墻正中，父親將一條“經(jīng)濟(jì)”煙、一個(gè)紅包往基石上一放。二師兄微微一笑，就扯起嗓子喊道：</p><p class="ql-block"><b> </b> <b> “老板今天起皇宮，財(cái)運(yùn)官運(yùn)路路通。</b></p><p class="ql-block"><b> 哎——，還請(qǐng)主人轉(zhuǎn)個(gè)手（再添點(diǎn)），這回給了代代有哦！”</b></p><p class="ql-block"> 父親早有準(zhǔn)備，又添了一條煙。二師兄拆開紅包和香煙，給大伙一分，大家嘻嘻哈哈接過，抬工順手拿起杠子、麻繩就抬石頭去了。石匠也早看準(zhǔn)所需的條石，兩人一組過去，清（整修）石頭去了。只見父親端著墨斗一示意，徒弟熊二娃捏住線砣兒順著條石，“噗”地拉出一段墨線，父親閉著一只眼，嘴里卻在提醒，向外滾一線，再滾點(diǎn)。隨著“啪”的一聲響，條石上就出現(xiàn)一根端正、濕潤(rùn)的墨線。父親邊收墨線邊觀察，拿上彎尺定位，長(zhǎng)塊尺一搭，鏨尖橫一劃拉、豎一劃拉，秀秀氣氣一根條石雛形圖已形成；接著二人一陣“叮叮當(dāng)當(dāng)”的剔、剪、敲、砍，父親臀高頭低地順條石斜角一瞄，中間哪里凸了點(diǎn)，四角哪里凹了些，就開始過扁鏨微調(diào)了。那扁鏨僅六七寸長(zhǎng)，前端稍比刀刃厚，師徒倆手持鏨腰，鐵錘或輕或重，扁鏨在不停地進(jìn)退，直到把條石的四個(gè)邊鏟磨得光光滑滑，一根有“新鮮秀活之氣”的條石，就像處子玉女般清純了……</p><p class="ql-block"> 二十多天后，一座橫三間帶轉(zhuǎn)角的青石“金墻”房上了頂，連指甲那么點(diǎn)雜色或砂漿都沒有。每一面墻都長(zhǎng)短搭配得當(dāng)，層層做到了“見角交頭見縫壓”。橫看層層平、豎瞧面面直，四角一線到底，每面外墻的鏨線，一律按“寸三根半”，像“微風(fēng)細(xì)雨斜斜下”，不粗不細(xì)不亂。父親說像這樣修，哪怕再添三五層上去，八級(jí)地震、十幾個(gè)人拉，這墻都不得閃一下……</p><p class="ql-block"> 母親看了看房子，提醒父親，家里能修這樣的房子，全靠師父教了你手藝。師父病了走不動(dòng)，你應(yīng)該給他送壺酒去，順便把師爺接來耍幾天吧！</p><p class="ql-block"> 完工那天，父親請(qǐng)來了師爺。師爺姓彥，年近九十，清清瘦瘦，一臉和善。父親先把他扶到上席正中入座，又請(qǐng)了兩位本家長(zhǎng)輩左右作陪。全程，父親竟像個(gè)靦腆的小孩，雙手恭恭敬敬的斟酒，老老實(shí)實(shí)地遞上，每一次敬酒都自稱晚輩。酒過十幾巡，大家見父親有些微醉，就推舉他“總結(jié)”兩句，父親想了想，不聲不響上前，給三位長(zhǎng)輩滿上酒，才說：“今天，我能在全村第一家修這樣好的金墻房，還養(yǎng)活了四個(gè)兒女，憑什么?憑師爺真?zhèn)髁税俗纸^活——他說‘精久生活，活久生絕’，我邊干邊悟，僅練得七八成。這不，十鄉(xiāng)八村有人請(qǐng)，師兄們跟著吃香喝辣，也能掙幾個(gè)油鹽錢……”</p><p class="ql-block"> 一個(gè)綽號(hào)叫“掏根”的師兄，眼睛一轉(zhuǎn)，問父親：“大師兄，在你經(jīng)歷的石匠活中，技術(shù)難度最大是哪幾種?”</p><p class="ql-block"> “除了看山，就是架拱橋。” 有些醉意的父親，竟忘了師爺在場(chǎng)。掏根詭秘一笑，緊追不舍：“架拱，我們搞得少，大師兄說說看?！?lt;/p><p class="ql-block"> 一下清醒過來的父親，被逼到了“墻角”，一雙眼睛在問師爺咋辦?</p><p class="ql-block"> 師爺把我拉到面前，<span style="font-size:18px;">捊捊胡須，</span>問：“小朋友，這些師傅開山，好不好看啦?什么?很精彩?那，這金墻修得怎樣呢?啥?像精工繡活?哈哈哈，到底是高中生?。『煤米x書，到時(shí)把這些‘精彩’給寫到本本上去，讓<span style="font-size:18px;">‘</span>精工繡活<span style="font-size:18px;">’</span>幾十幾百年后，山里山外的人都曉得，行不行?……”</p><p class="ql-block"> 見師爺表了態(tài)，父親才對(duì)師兄們說：“拱橋，關(guān)鍵在<span style="font-size:18px;">‘</span>架<span style="font-size:18px;">’</span>和<span style="font-size:18px;">‘</span>拱<span style="font-size:18px;">’</span>兩個(gè)字。除地基最好選石盤盤外，還得把石頭底子挖成與墩形吻合的凹形，然后打成阻力小的刀口形石墩或橢圓形石墩，順流嵌下。從外表看，墩石與墩石之間是平口，其實(shí)中間是有機(jī)關(guān)的。啥<span style="font-size:18px;">‘機(jī)關(guān)’</span>?拿根煙來才傳！哈，一根，只要一根。就是在墩石之間，還要打個(gè)像字典形的公母榫。而架拱，不管單拱多拱，訣竅在于先算出塊數(shù)，怎么算?真?zhèn)饕粡埣?，假傳萬卷書——記?。阂磺行螤疃际窃谥本€的控制下完成的！一根直線一拉，每一塊拱石的直線寬度不就有了?再給每塊拱石彈個(gè)垂直線，上左多少、右就是多少，下左多少、右就是多少，拱彎不就對(duì)稱了！嗯?怎么避免受力不均?這簡(jiǎn)單嘛，不保守可以，兄弟們各自把杯子整滿，我們站起來敬彥師爺一杯，干了我才說。好，都爽快。聽到啊——最后那塊楔石的中線，必須與拱的中線重合！河北趙州橋、蘇州寶帶橋、云南龍?zhí)稑颉⑶妪垬?、中灘老橋，都這樣……”</p><p class="ql-block"> 吃完夜飯，不識(shí)字的父親，叫我拿出賬本，給大伙付工錢。誰知，大家竟像商量過，紛紛表示：“工資免了，到時(shí)我們建房，大師兄隨便來幫幾天就行！”</p><p class="ql-block"> 送走了客人，聽見母親在說：“這些人幫我們一兩個(gè)月呢，到時(shí)給人家多還十天半月的活路，別斤斤計(jì)較噢！”</p><p class="ql-block"> “知道知道?！备赣H打著手電，從新房這間走向那間，從前面走向后邊，近處瞧了又看遠(yuǎn)處。雪白的光亮，劃破夜空，亮得很遠(yuǎn)很遠(yuǎn)。</p><p class="ql-block"><b> (原載2025年9期《飛天》雜志，《達(dá)州日?qǐng)?bào)》2025.09.05.08版）</b></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span style="color:rgb(176, 79, 187);"> 蔣興強(qiáng)，筆名江夫、江帆，四川渠縣人，中國作家協(xié)會(huì)會(huì)員、達(dá)州市作家協(xié)會(huì)副主席、資深記者。在《中國作家》《四川文學(xué)》《山西文學(xué)》《延安文學(xué)》《青年作家》《黃河》《飛天》《滇池》《詩刊》和《人民日?qǐng)?bào)》等發(fā)表作品400余萬字。有中篇小說、散文入選《小說月報(bào)》《小說選刊》《散文選刊》，</span><span style="color:rgb(176, 79, 187); font-size:18px;">或選入人教版、部教版等教輔閱讀或作高考模擬試卷，</span><span style="color:rgb(176, 79, 187);">獲第八屆冰心散文獎(jiǎng)、四川省作協(xié)年度創(chuàng)作先進(jìn)個(gè)人獎(jiǎng)和四川省年度副刊一二三等獎(jiǎng)等省級(jí)以上獎(jiǎng)項(xiàng)十多次。出版長(zhǎng)篇小說《貓鼠傳》、中篇小說精選集《等到天晴》和散文精選集《遠(yuǎn)去的野渡》。</span></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