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在那個仿佛重入混沌至“莫名其妙”的年代里，單純、善良，心里干干凈凈的人還是要占絕大多數(shù)。</p><p class="ql-block"> 一個人降身在世上，無論怎樣的艱難困苦，只要努力，總會找到一條適合自己的存活之路。</p><p class="ql-block"> 少年亦歸屬于此類人。</p><p class="ql-block"> 普通百姓家子弟，頭頂之上傳承下來的、除了有利于安身立命的家教、憑良心做事的家風(fēng)，剩下的就是拼命勞作、孝敬父母、成家立業(yè)，養(yǎng)家糊口而別無他途……</p><p class="ql-block"> 時光如梭、歲月似箭。在人生的途程中、少年走上了一條與姑娘截然不同的人生之路……</p><p class="ql-block"> 少年下班后、與幾個年紀(jì)相近的工友從工廠大門口出來、雙眼于漫不經(jīng)心掃視的余光中、一個差點被忽略、仍定定站立的身影…</p><p class="ql-block"> 驀然反應(yīng)過來：“是她！”少年不顧穿梭的車流，嗖嗖嗖幾大步橫穿馬路來到姑娘面前。</p><p class="ql-block"> 正是，此時無聲勝有聲……</p><p class="ql-block"> 幾年未曾謀面的兩人面對面的站在公路邊人行道高大的梧桐樹下、久久的凝視著對方……</p><p class="ql-block"> “一聽說你進(jìn)這個廠里上班了就高興，我從這兒來來去去的路過好幾次了，一直都沒有看到你。沒想到今天終于碰上了。聽說你因打籃球搞樂器被招進(jìn)廠了真為你高興。你還好嗎…？”姑娘紅了眼圈兒柔聲細(xì)語問少年。</p><p class="ql-block"> “…臨時工！年?公司要舉辦運動會，招我進(jìn)來打籃球，明年五月份的紅五月歌詠比賽，廠里差會搞樂器的人，我正好補了兩個缺！”少年.輕描淡寫的回應(yīng)姑娘的問題，繼問：“回來看你媽媽？！她還好吧？！國家現(xiàn)在開始重視文化知識，尊師重教、注重提升國民素質(zhì)，她們的日子只會一天比一天好過的。真是阿彌陀福啊…”不卑不亢的話語令姑娘稍感心慰…“他還是那個原來的他，只是，他終于有些理性了！”</p><p class="ql-block"> 工友中也有認(rèn)識姑娘、且略知關(guān)于二人的風(fēng)聞，只是以少年現(xiàn)在于江湖、或者說 社會上的地位，沒有人敢議論罷了、當(dāng)然更不敢說七道八。工友中有人打一聲尖厲的口哨、向少年道別。姑娘以為他會隨工友離去，抬眼凄婉的望著少年。</p><p class="ql-block"> 少年沒有回頭，只是背對那一幫工友抬右臂揮揮手以示回應(yīng)。</p><p class="ql-block"> “你是準(zhǔn)備回自己家嗎？”少年溫和地微笑著問、或算是提示姑娘。</p><p class="ql-block"> “…是…的……我……”姑娘猶猶豫豫的。</p><p class="ql-block"> “回去吧，不然家里人該擔(dān)心了。有什么著急的事兒及時給我打電話，我能幫什么忙，你心中有數(shù)。電話號碼查114就問廠里的傳達(dá)室電話號碼，有人會叫我，我平時是三班倒的狀態(tài)，今天白班下班，每個禮拜天上過最后一個班后就倒班、白班倒零點的夜班、下周倒下午四點的中班。以此循環(huán)往復(fù)，你只要記住規(guī)律就行?！鄙倌昶届o的告訴姑娘。</p><p class="ql-block"> “我也三班倒、我知道。我的情況你都知道？！…我結(jié)婚了……”姑娘緩緩地低頭囁囁嚅嚅地猶豫著道。</p><p class="ql-block"> “我都知道，你能遇上一個值得托付一生的好男孩兒，我不只是高興、更多的是有意義、有價值！女人、嫁的是健康幸福，和睦快樂！”少年依樣地坦坦蕩蕩不扭扭捏捏且不做作！少年陪姑娘往回家方向的公交車站邊聊邊走…</p><p class="ql-block"> 任何人的成熟都要歷經(jīng)生活中磨礪、歷練、煅打過程，以決定成熟度的高度、寬度，所形成的豐滿程度。毫無疑問，姑娘與少年已經(jīng)成功渡過了人生旅途中最關(guān)鍵、最重要的一劫，盡管曾經(jīng)夜不能寐地想過、戀過，也撕心裂肺的疼過、痛過，但是，原生家庭在各人身上的烙印，促使兩人最終因為個體的生活慣性，斱自然而然地走上了不同的未來路徑。</p><p class="ql-block"> 腦海里曾經(jīng)被撕裂般的疼，心口中有過那刀絞似的痛，都被深深地埋進(jìn)心的淵潭</p><p class="ql-block"> 少年喜歡看書，即使在“動亂年代的大武斗時期”除了做逐日家務(wù)，其他時間基本上都是看書、游泳、學(xué)習(xí)吹笛子拉二胡，在那些失魂落魄的思念，魂牽夢縈且形單影只的單戀時光里的無數(shù)個不眠之夜，只有大量的書籍陪伴他共度長夜，同吟心曲。在那個胡娼野道的“文革時期”什么“三國演義、水滸傳，三俠五義、十二公案”類似的書讀得滾瓜爛熟，年紀(jì)長點、那些唐詩、宋詞、元曲、明、清詩、詞、賦也略有涉獵。如果少年在那個成長期的重要階段、在渴求知識的關(guān)鍵節(jié)點上能夠有人點撥、引導(dǎo)一下，他也不至于深陷“社會上的兄弟情意、江湖義氣，好勇斗狠、打抱不平而長時間混跡在所謂江湖中長期打架斗毆…”</p><p class="ql-block"> …在那些沒有姑娘陪伴在身邊十來年的時間里，無論季節(jié)變幻中的刀風(fēng)箭雨、酷暑寒霜，都不能阻擋少年獨自一人偶爾去大堰塘堤岸上蘆葦最茂密處回想曾經(jīng)如糖似蜜的幸福日子。葦叢中墊座的天青色石板周圍，無數(shù)的香煙頭在無聲昭告著少年在此耗費的漫漫時光。不知有多少個孤單、寂寞的子夜，少年兩根手指拈著香煙、端坐在天青色砂石板上，靜眺于鱗鱗塘水后面教工宿舍那一幢紅磚瓦房、那個黑洞洞的窗戶：她那美艷、俏皮、可親、可愛的模樣，還有那些純良真誠、溫潤如玉的鶯聲燕語都在那扇窗戶里……</p><p class="ql-block"> 來塘水畔清洗滴血的傷口，往葦叢深處暗自修復(fù)心中創(chuàng)痕，在香煙的霧氣纏繞中夢游又夜泳，于幻燦影影際獨自黯然神傷……</p><p class="ql-block"> 期間、少年亦因情難自禁之際，大半夜獨往堰塘，除去衣褲悄然沒入塘里獨自揮臂暢游。秋末時節(jié)塘水稍涼，心火難捺的少年或疾或緩地泡水里至少兩、三個小時后才會粗重的喘息著上岸。拖著濕漉漉的身體面朝熟悉的窗戶靜靜佇立堤壩上、他總是靜立許久，直至夜風(fēng)掠過水流滴嗒的胴體、感受到冰冷透心的涼意后才擦干身體、穿戴整齊后，復(fù)往葦叢中抽兩枝煙再攥著濕漉漉的泳褲離開……</p><p class="ql-block"> 少年的人生道路、本來可以完全不同。無奈于時也，命也……！</p><p class="ql-block"> 一句話：都是命！</p><p class="ql-block"> ……某日、少年下夜班后回到家里，眼前的境況有點令人迷糊：他睡覺的單人小硬板床上放有兩盒誘人的“群英”牌香煙。媽媽在廚房里吼著大聲告訴他：“姑娘到家里來過，煙是她給你買的。明天她還要來，你下班回家后一定要在家里等她！”</p><p class="ql-block"> 姑娘調(diào)往分廠一年多以后、爭取到一個回到原總廠培訓(xùn)學(xué)習(xí)的機會，離少年家十來分鐘的步行距離，這么好的機會她肯定會利用。</p><p class="ql-block"> …第二天下班回家后……</p><p class="ql-block"> 雖然多時未見、婀娜多姿的姑娘美麗依然、純良依舊，楚楚可人的眸子里有期待不能的凄婉之情、有久違重拾的漾漾春水潤澤之意，還有不可名狀的、己經(jīng)遙不可及的往日溫馨……。</p><p class="ql-block"> “下個星期六下午、你去買兩張票，我們?nèi)タ匆粓鲭娪?，”重逢、讓姑娘滿面春風(fēng)。</p><p class="ql-block"> “周六你不學(xué)習(xí)、不上課嗎？”少年不解。</p><p class="ql-block"> “因為有些來學(xué)習(xí)的同事離家太遠(yuǎn)了，路上轉(zhuǎn)兩、三次車，還要走十幾二十分鐘的路才能回到家。所以，每個星期六中午我們就放了，我離家近，就有自由支配的時間了。”姑娘美滋滋的。</p><p class="ql-block"> “行！哪家電影院，看什么電影，大概什么時間的？我負(fù)責(zé)就行了！”少年和悅地作了積極的回應(yīng)。</p><p class="ql-block"> “印度電影，流浪者。到“建設(shè)”去看，那里的座位舒服點”姑娘干脆、果斷！</p><p class="ql-block"> “好的，星期六中午我在家等你回來吃過中午飯我們一起去！”少年諾道。</p><p class="ql-block"> “…你不準(zhǔn)到處跑，早點回家等我下課以后買菜回來，我們一起做飯，吃過飯就去看電影！”姑娘興致勃勃。</p><p class="ql-block"> “肯定，你放心好了！”少年一諾。</p><p class="ql-block"> ……“你是我的心、你是我心里的歌?？靵戆沙矛F(xiàn)在、黑的夜還沒散，你快來吧、你快來、我的愛……”電影里的插曲“麗達(dá)之歌”差點兒當(dāng)場要了二人的命！那凄婉的哀嘆、空靈的吶喊，如泣如訴的吟詠…。</p><p class="ql-block"> 姑娘仿佛身臨其境般自動融入麗達(dá)的角色而情難自己。曾經(jīng)掩藏于窗簾下共伏寫子桌上情意綿綿的凝視，曾經(jīng)的耳鬢廝磨、竊竊私語：還有少年那俊朗影像造就的那些夜不能寐的輾轉(zhuǎn)反側(cè)，以及莫名的沖動與傷感、戀綣及憂傷……</p><p class="ql-block"> 少年從褲兜里掏出一張藕荷色底的印花小手絹、替姑娘輕柔地擦拭已成滂沱之勢的淚水后、再把手絹塞姑娘手里，繼而輕拂她柔軟的手。</p><p class="ql-block"> 少年亦自動對焦上了拉茲的角色本色。那些皓月當(dāng)空下的孤寂難耐：“…啊…啊抬起頭，只見月亮在窗外，不見你、我的心上人兒來，只有我、一人、獨自徘徊，啊……”電影中拉玆的原生家庭與麗達(dá)家族社會地位的落差所構(gòu)成的鴻溝，導(dǎo)致了最終的結(jié)果……</p><p class="ql-block"> 從電影院里出來，深?劇情的姑娘、情緒還沒有完全從肝腸寸斷的電影情節(jié)中退出來，明亮誘人的眸子紅澤未褪，她時不時地用藕荷色手絹拭拭眼角。感傷的心，久久不能平靜……</p><p class="ql-block"> 少年又一次地陪伴姑娘走往回家方向公交車站的路上。已經(jīng)是接近下班的高峰時間，公交車的發(fā)車頻次密度比較大。不一會兒姑娘要乘的車就來了，一個在車上、一個在車下的站臺上相互揮手，倆人都沒有說話、只用相互都能理解的口型、以唇語叮囑著。從表情看似波瀾不驚的二人卻都拚命的強忍著心中暴風(fēng)驟雨掀起的狂濤……</p><p class="ql-block"> 這一個周末，姑娘進(jìn)少年家的時候，手提袋里裝的是一整條“飛馬”牌香煙。當(dāng)姑娘平靜地把香煙從手提袋里取出來放小木床枕頭上的時候，少年就明白了“學(xué)習(xí)培訓(xùn)”即將結(jié)束。</p><p class="ql-block"> 都沒有提“是否出去看一場電影、是否出去吃一頓飯…”倆人有一句沒一句、心不在焉的閑聊著。因為相互間都在刻意回避“學(xué)習(xí)培訓(xùn)”即將結(jié)束的話題，又怕冷場，所以就只剩下顧左右而言他。</p><p class="ql-block"> 感情，是一種非常復(fù)雜，還說不清，道不明的精神狀態(tài)，不知生于何時、緣于何處。哪里來的種子，怎么就糊里糊涂的根植入心了呢？！什么時候？是我與她、或者是她與我；在愛與被愛的時候嗎……？！</p><p class="ql-block"> ……理性戰(zhàn)勝了所有的一切，雙方都成為了對方心中最重要、最圣潔的唯一！</p><p class="ql-block"> 到明天截止，兩周的培訓(xùn)學(xué)習(xí)時間就該結(jié)束了，據(jù)說明天中午就行“培訓(xùn)學(xué)習(xí)”的畢業(yè)典禮、領(lǐng)取結(jié)業(yè)合格證，聚餐，告別…然后回原單位報到。</p><p class="ql-block"> 以后倆人想要再相見、就難了……</p><p class="ql-block"> 姑娘畢業(yè)典禮那天、少年跟工友調(diào)了一個班在家里等姑娘。他把倆人這一段時間重逢后的道別搞得頗具儀式感：少年從廠里花圃里采來一枝鮮艷的紅玫瑰、用一張當(dāng)天的日報細(xì)心包裹住，待姑娘進(jìn)屋小憩片刻，少年在姑娘詫異的注視下緩緩解開卷軸般的日報。水潤靈動的玫瑰花令姑娘迅速地滿面通紅，且，于剎那間她的眼睛眶濕潤起來。稍加注意就能看得出來，這一支玫瑰被精心的剪截、清洗、修飾過，枝桿上的小尖刺都被小心的扳掉了，枝桿葉片也被仔細(xì)的清洗至潔凈碧綠……</p><p class="ql-block"> 少年面含真誠的微笑著用雙手捧護(hù)著那一支殷紅似血的玫瑰花，極慎重地對姑娘說：“請你收下吧，也許，在我們的一生中，這是僅有的一次，請你給我一個機會?！?lt;/p><p class="ql-block"> 姑娘滿面通紅的憋出一個“好”字，晶瑩剔透的淚水奪眶而出……</p><p class="ql-block"> 少年為姑娘提著簡單的隨身行李去往公交車站，兩人都沒有說話。偶爾你看我一眼或者是我看你一眼之時相視一莞爾，直到公交車即將進(jìn)站。</p><p class="ql-block"> “你和你那些兄弟伙少去干那些打三個擒五個的事情嘛，盡量在家里或工余時間看看書嘛。我們在學(xué)校受的教育太有限了多讀書對你有無窮的好處”姑娘在臨上公交車以前細(xì)心的叮囑……</p><p class="ql-block"> “閑的時候我都在看書，在郵局訂了“收獲，譯林，小說月刊”等雜志，新華書店買的日本的推理小說，歐美小說也看了不少。別為我操心，高高興興地把自己的日子過好…”少年爽朗地安慰姑娘。</p><p class="ql-block"> ……心，又一次地被撕裂至鮮血淋漓，轉(zhuǎn)瞬間、少年感覺眼睛里好似飄進(jìn)來細(xì)微的塵渣。他揉揉眼角，回頭看載著姑娘的公交車漸行漸遠(yuǎn)、直到它湮沒在車尾卷起的煙塵中……</p><p class="ql-block"> “一個人做的事情、如果僅僅是為了生存，而且，只要與坑、蒙、拐、騙無關(guān)！那么、他做這個事情就不需要任何理由?！?lt;/p><p class="ql-block"> 有福之人千人怨、無福之人怨千人，況且，普天之下，在背后又有“誰不說誰”呢？！</p><p class="ql-block"> 以少年特立獨行且孤傲的個性、他的后面時常有人向他潑臟水。每每有相近摯友相詢、相議之時，少年總說：“你既然已經(jīng)知道他們潑的是臟水了，還有必要去在乎它嗎？！有人曾經(jīng)向我求助、當(dāng)時我也覺義不容辭。時過境遷之后，也曾經(jīng)在背后搖唇鼓舌、搬弄是非。但是，又有交厚之友傳訊示警，我謝過后僅付之一笑。我之行事仰可對天、俯可面地，幾十年光明磊落且坦坦蕩蕩，為了生存、也為了家庭、亦為我身邊真正的朋友，只做我該做的事情。管不了那么多了，那怕是咬緊牙熬，我也要想辦法好好的話下去！”</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2 0 2 5 ， 8</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