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5.8.21 晴21度 <p class="ql-block">四十一年的時光，倏忽而過，卻在這一刻重疊。</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那年八月，我十七歲，就像院子里結的蘋果，青澀而豐盈。父親默默為我收拾行裝，那雙家中大小事務都親力親為的雙手，將被褥和衣物碼放整齊，那個父母露營林區(qū)用過的還帶著森木香的帆布袋子，看著不大卻巨能裝，父親仿佛要把一生的牽掛都裝進去，然后用麻繩捆結實。我站在一旁，看著他彎下的脊背，在八月的陽光下泛著銀白的光。</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去火車站貨運站的路上，父親騎著自行車，行李在后座上搖晃出吱呀的節(jié)奏。我緊追在他身后，父親有力的雙手緊緊把握著自行車的方向，就這樣把那個巨大的大帆布袋子提前貨運去學校了。大約過了一周，我也要南下了，臨行前夜，母親一遍遍囑咐著我，說了很多，說的什么已經(jīng)變得很模糊，但那句到了大學不要交男朋友的話至今記得。父親則一言不發(fā)地檢查著我的車票，反復核對時間，手指在紙面上摩挲出細碎的聲響。到了北京，姑姑姑父都在質問父親為何把唯一的女兒“發(fā)配”到長沙，諾大的北京城容不下一個小蘭蘭？父親勉強地笑而未答。我乘坐的是1次特快，發(fā)車時間凌晨6點，送我到站臺上的除了父親、大表哥，讓我意外的是，年過八旬的爺爺也從阜成門外坐首班車趕來。火車開動了，爺爺和父親揮手的身影變得越來越小，當父親轉身離去那刻，我依稀看見他抬手抹了把臉。那個動作，像烙印一般刻在我十七歲的天空里，四十一年來每每想起，眼眶仍會發(fā)熱。</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而今，我的女兒也十七歲了。昨夜我為她整理行裝，手指撫過每一件衣裳，忽然懂得了當年父親的心情。那是一種混合著驕傲與不舍的復雜心緒，是一種既希望她飛得高遠，又舍不得放手的撕扯。女兒在一旁哼著歌，青春的臉龐上寫滿對遠方的憧憬。她不會知道，此刻我的心正在經(jīng)歷怎樣一場海嘯。五千公里，是我當年離家距離的三倍，這個場景卻發(fā)生在遠渡重洋的萬里之外！這個世界變小了，卻也更大了。</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如今父親再也看不到這一幕。他生前總在每天的視頻中對著外孫女一遍遍地念叨："姥爺要活到2025，一定要看著你上大學！"如今外孫女真的要上大學了，那個最愛她的慈祥老人卻已經(jīng)長眠。言猶在耳，斯人已逝。若是他在，一定會毫不猶豫地掏出早就準備好的紅包，一定會反復叮囑要注意安全，一定會無比安心自豪并當仁不讓地親自去送乖外孫……光陰這般無情，不肯為誰停留片刻，哪怕是如此摯愛這個世界最堅韌的父親！他終究沒能親眼見證這一天的到來，只留下我們，在時光的河流中繼續(xù)漂泊。</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晚上就要陪同女兒去機場了。我知道我會像當年的父親一樣，強作鎮(zhèn)定地陪她一起辦理最后一次手續(xù)，到學校安頓好一切，然后在離開她轉身后淚流滿面。生命就是一個循環(huán)，我們在送別中被送別，在牽掛中被牽掛。</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每個行囊里都裝著一個世界，每個背影后都藏著無限深情。四十一年前，父親目送我；四十一年后，我送我的孩子。父母對子女的愛，從來都是一場注定要目送對方遠行的深情。親愛的女兒，愿你飛得高遠，但不要忘記回家的路；愿你追逐夢想，但記得常報平安；愿你展翅高飛，但要照顧好自己。無論你走多遠，記得媽媽永遠在這里，等著你，愛著你。記住，唯有愛，唯有親情，穿越時空，永不褪色。</p> <h5>乖女把姥爺曾經(jīng)戴過的帽子悄悄裝進了箱子</h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