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張鑫的電話像一塊冰,順著聽筒鉆進我的心中。妻子的病情變化速度更快了。</p><p class="ql-block"> 掛斷電話,我毫不猶豫地取消了8月5號去海南的計劃。告知原本要隨我同行的外孫皓然,外孫愉快地接受了這一變故,讓我安心辦事。我的小帥哥更加懂事了。</p><p class="ql-block"> 退票的感覺猶如在風(fēng)高月黑夜的遭遇。7月28日花1530.8元在多彩航空購買的兩張貴陽飛三亞的機票,到8月2日競?cè)恢煌说?40,91元。像被人攔在巷子里搶了錢包,可我連罵人的心思都沒有。比起我沉重的心情,那被克扣的一千多元算什么呢?</p><p class="ql-block"> 中伏天,焦陽如火,時值中午,更是帶著藍色的光暈,就像要把大地點然,雖然灼烤著我的身體和我的心,卻阻擋不了我的奔赴。和諧號風(fēng)馳電掣,卻趕不上我的歸心似箭。</p><p class="ql-block"> 推開家門時,我?guī)缀醪桓艺J她。我不過離開一周未見,妻子像被抽走了所有生氣,看我的眼神空茫茫的,連眨動都慢了半拍。她只像片脫水的葉子。</p><p class="ql-block"> 張鑫為他母親預(yù)約了專家門診,上車時看妻無法上去,我彎腰抱她上車,就這么一下簡單的用力,胸口突然像被巨石壓住,氣一下就喘不上來了。我趕緊蹲在地上,手撐著膝蓋大口換氣,喉嚨里像堵著團棉花,每吸一口氣都帶著刺痛。</p><p class="ql-block"> 醫(yī)生辦公室里,白大褂的影子投在墻上,顯得格外沉穩(wěn)。他說話很客氣,每個詞都斟酌著,可意思再明白不過。這是每一個親人不愿接受又必須面對的結(jié)論。</p><p class="ql-block"> 夏巧幫我們叫了網(wǎng)約車,師傅是個健談而敞亮的人。家在5A級景區(qū)是黔靈公園旁,車在暴雨中行駛到小區(qū)旁邊,明明看得見小區(qū)的樓,不過幾十米的距離,卻要去大約一公里外折返,而這段路卻已經(jīng)被堵得近乎癱瘓。車流紋絲不動。雨已經(jīng)小了些,我跟師傅說:“就在這兒停吧,我們推輪椅走回去?!?lt;/p><p class="ql-block"> 師傅先從后備箱中找傘給我,又幫我把妻弄上輪椅,在傘柄上留下他手心的溫度和拒絕我給他傘錢的話語,車輪卷起歡快的水花向前而去。</p><p class="ql-block"> 我一手為妻撐傘,一手推著輪椅,穿行在細雨之中,細雨輕打我的臉頰,浸潤著我的后背,也浸潤著妻子那雙雨傘遮不完的腳。我腦海中猛然閃出了一組浪漫的慢鏡頭,雖然此時的浪漫是原來不曾設(shè)想過的,妻子也不能感受和呼應(yīng)這份浪漫,甚至都巳變成了凄苦,但我仍然把它視著浪漫,視著秀恩愛和幸福的機會,于是腳上更加用力,在路面路出更多的水花。</p><p class="ql-block"> 回到家中,為妻熬了筒子骨海帶湯,再配上她的最愛一一水豆花,侍候她吃好飯,吞下藥,自己細嚼慢咽,收拾打掃。再打她弄到坐便器上連等帶哄一個多小時無功而返,約十二點終于守到妻子睡著后,我在沙發(fā)上進入了夢鄉(xiāng)。</p><p class="ql-block"> 凌晨三點半左右,睡意正濃時,被妻的細哼聲驚醒,側(cè)身一看,妻正坐在沙發(fā)與酒柜的中間。急得我連拖鞋都顧不上穿,便跳過去想把她抱起,正尋思從哪個位置最省力,她又無疼痛感時,鼻子間卻聞到了異味,細看之下,妻子出了狀況。一番收拾折騰后,時針已過四點,我己滿身是汗。本想幫妻子洗澡,她卻堅決拒絕,說幾聲太累后便扯起了呼。</p><p class="ql-block"> 此時的我,不知天邊是否己露魚白色,忘了自已的累。我靜靜地坐在妻子旁邊,看著她恬靜的睡態(tài),聽著她勻稱的鼾聲,搜尋著她過往的風(fēng)光和榮耀,品味那些幸福,也默默地為她祝福,愿她能睡得安然,少感受些折磨。</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