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7月20日的峨眉山市，清晨六點(diǎn)已透著幾分悶熱，晴日里20多度的氣溫裹著潮氣，像一層薄紗貼在皮膚上。我們宿在華辰酒店，六點(diǎn)用過簡餐，七點(diǎn)準(zhǔn)時出發(fā)，車輪碾過夾江的晨霧、眉山的田埂，九點(diǎn)多被引至一處翡翠展廳——眉山市七里花影商貿(mào)有限公司。導(dǎo)游說這是越南籍華人開辦的企業(yè)，老板因資助家鄉(xiāng)旅游成了“必打卡點(diǎn)”，“看看無妨，買不買隨意”。一行人在琳瑯滿目的翡翠間轉(zhuǎn)了近兩小時，出來時恰是正午，用過午餐便直奔樂山大佛，抵達(dá)時已近下午三點(diǎn)。</p> <p class="ql-block">北門廣場的人工草坪上，地導(dǎo)小楊舉著耳麥迎上來，發(fā)完設(shè)備便領(lǐng)著我們往景區(qū)走?！澳鞘恰訕洹瑯涓纱怪先撕毸频臍飧?，“丹霞巖上的石窟藏著懸棺，是古人屯兵時留下的痕跡”。說話間已到景區(qū)正門，小楊仰頭指了指：“這叫凌云山山門，仿漢代石窟樣式，門楣上‘樂山大佛’四個字，是郭沫若題的。”</p> <p class="ql-block">天空忽然飄起細(xì)雨，游人卻不見少，排隊檢票時，左側(cè)丹霞崖壁上密密麻麻的小孔洞格外扎眼——小楊說那不是天然形成，竟是歷代游人用手戳出來的。進(jìn)了景區(qū)，前方崖壁上一個巨大的“佛”字轟然映入眼簾，筆力渾厚，原是宋代蘇軾的筆跡。</p><p class="ql-block">從佛字右側(cè)石階上行，左側(cè)紅色崖壁爬滿苔蘚，頭頂草木郁郁蔥蔥?！褒堜小倍挚淘谇胺窖卤?，周圍摩崖佛像多已損毀，表皮剝落，頭部殘缺，有個石窟上方石刻盡脫，只剩模糊輪廓，洞內(nèi)菩薩造像也難辨細(xì)節(jié)。再往前，“回頭是岸”“阿彌陀佛”的石刻旁，一窟佛像斑駁得只剩大致身形，轉(zhuǎn)頭望向右側(cè)，岷江、大渡河、青衣江三江匯流的壯闊盡收眼底。</p> <p class="ql-block">繼續(xù)前行，損毀的佛像一路相伴，又遇一個“佛”字石刻，旁邊“放生池”三字清晰可辨。前方崖壁伸出一尊龍頭石雕，張牙舞爪，龍口流水匯入下方池沼，正是“龍湫”；龍頭下“龍”字一筆呵成，勢如游龍，故又稱“一筆龍”。</p><p class="ql-block">崖壁頂部“凌云”二字剛過，便見一洞旁刻著“虎穴”，洞口漢白玉雕猛虎威風(fēng)凜凜。過了虎穴，左側(cè)崖壁題滿字跡：“仰止”“耳聲目色”“蘇東坡載酒時游處”“仰蘇”……草書“奇絕天下”旁，“逈煙輪月”四字雖有些模糊，卻透著古意。不遠(yuǎn)處，佛像浮雕背靠火焰紋，頭頂飛天依稀可辨，只是損毀嚴(yán)重，外罩欄桿護(hù)著；再前一窟，明代彌勒佛造像笑口常開，人稱“大肚羅漢”，上方新建保護(hù)檐下懸著“兜率宮”匾額。</p> <p class="ql-block">過兜率宮，一汪水池靜靜臥在路旁?！坝昊ㄅ_”“集鳳峰”“落霞晚翠”的石刻邊，“載酒亭”匾額下，柱子楹聯(lián)是東坡詩句：“但愿身為漢嘉守，載酒時作凌云游”，墨跡間似能想見當(dāng)年詩人豪情。</p><p class="ql-block">穿過載酒亭，一座二層山門立在眼前，“樂山大佛”匾額高懸，門側(cè)“大江東去，佛法西來”楹聯(lián)甚妙，首字合為“大佛”。門前修竹繁茂，兩尊石獅斑駁滄桑，門側(cè)崖壁“福壽”石刻添了幾分吉祥。</p> <p class="ql-block">過山門，石板鋪就的平地上，左側(cè)飛檐大殿檐下“凌云寺”匾額醒目。小楊說這寺因大佛而建，又稱大佛寺，始建于唐代，現(xiàn)存建筑為康熙年間重建。殿前平臺游人如織，紛紛攘攘間，大佛頭部輪廓已然可見——原來這里正是觀佛首的絕佳處。擠到近前，大佛五官分明，面容祥和，孫兒們?nèi)杠S著拍照，脫口而出：“這佛真大呀！比電視上看宏偉多了！”</p><p class="ql-block">進(jìn)凌云寺，先過祖師殿，再到大雄寶殿。這座清代建筑內(nèi)供奉釋迦牟尼三身像，殿后檐下“百丈佛光”匾額熠熠生輝。出殿往前是藏經(jīng)樓，民國所建，中西合璧的樣式在古寺中格外別致。過藏經(jīng)樓左轉(zhuǎn)，崖壁外接屋檐，檐下滿是關(guān)于《易經(jīng)》的石碑與石刻圖畫，便是“注易洞”——相傳明代嘉州人安佑曾在此注解《易經(jīng)》，后知州袁子讓將經(jīng)文刻于五塊石碑，立于洞中，至今猶存。</p> <p class="ql-block">過注易洞，一條又長又陡的臺階通向頂端巍峨古塔。攀完臺階站在塔下，才看清這是靈寶塔，又稱凌云塔，北宋所建，十三級密檐式四面結(jié)構(gòu)，塔體中空，石階可盤旋至頂，每級窗眼既采光又供遠(yuǎn)眺，只是如今已不讓攀登。塔立三江匯流處，古時竟可作燈塔導(dǎo)航，引船只平安航行。</p> <p class="ql-block">游完靈寶塔，下臺階右轉(zhuǎn)，一片青磚灰瓦的建筑便是沫若堂，為紀(jì)念樂山籍文學(xué)家郭沫若而建，堂內(nèi)陳列著他的生平事跡圖片。堂前臺階下，郭沫若銅像旁立著一支花崗巖巨筆，仿佛仍在書寫華章。</p> <p class="ql-block">銅像前方觀景平臺視野極佳，近俯三江浩浩蕩蕩，遠(yuǎn)眺樂山城區(qū)高樓林立，新舊交織的景致格外動人。沿平臺旁臺階下行，先遇枕江亭，再逢半云亭，第三個亭子匾額為草書，未能認(rèn)出?？斓脚_階盡頭才發(fā)現(xiàn)，這條石階竟是進(jìn)景區(qū)時蘇軾題字“佛”左側(cè)的岔道，遂折返回到沫若堂。</p> <p class="ql-block">銅像前方觀景平臺視野極佳，近俯三江浩浩蕩蕩，遠(yuǎn)眺樂山城區(qū)高樓林立，新舊交織的景致格外動人。沿平臺旁臺階下行，先遇枕江亭，再逢半云亭，第三個亭子匾額為草書，未能認(rèn)出?？斓脚_階盡頭才發(fā)現(xiàn)，這條石階竟是進(jìn)景區(qū)時蘇軾題字“佛”左側(cè)的岔道，遂折返回到沫若堂。</p> <p class="ql-block">眺望樂山市景</p> <p class="ql-block">從沫若堂回到靈寶塔石階底部，繼續(xù)前行，見一指示牌寫著“千峰洞”，拾級而上，前方崖壁刻有《千峰祖師洞記》。崖旁山洞內(nèi)，千峰禪師石像端坐——相傳他原為獄吏，元末押解囚犯經(jīng)樂山時，見世亂刑繁多有冤屈，遂釋放眾囚，削發(fā)為僧。</p> <p class="ql-block">過千峰洞，臺階中間擺滿紫色球形小花盆栽，上行至拱形墻，再上臺階，木結(jié)構(gòu)大殿“甘露堂”匾額赫然在目。下臺階前行，紅色拱門“蘇園”二字引著我們進(jìn)入一座園林，瀑布、水池、假山、小橋相映成趣，古樸典雅。最高處八檐二層亭“靈山亭”，登高望景，心曠神怡。</p> <p class="ql-block">穿過紅墻八卦形門洞出蘇園，前方石階頂端紅墻門洞上“東坡樓”匾額醒目，右側(cè)楹聯(lián)“粗繒大布裹生涯，腹有詩書氣自華”道盡東坡風(fēng)骨，左側(cè)是東坡讀書畫像。樓內(nèi)樓閣、亭臺、長廊錯落，可惜二層?xùn)|坡樓正圍起維修，無法參觀。正對東坡樓的“清音亭”內(nèi)，“曲水魚頭墨，古亭云外聲”楹聯(lián)雅致，亭前石碑刻著南宋邵博《清音亭記》，字里行間皆是風(fēng)雅。</p><p class="ql-block">游完東坡樓，便尋路下佛腳。路邊崖壁下一汪泉水旁，“勺泉”石刻清冽，前方“云山圣地”四字蒼勁。來到浮玉亭，亭中懸掛大鐘，右側(cè)崖壁下，海通禪師石雕靜立——他正是樂山大佛的建造者，旁邊《凌云山海師洞記》碑與“海師洞”洞口相望，洞內(nèi)黝黑，僅洞頂一盞燈透出微光。這洞原是東漢崖墓，相傳唐代高僧海通曾在此主持開鑿大佛。</p> <p class="ql-block">小楊此前說過，海通在凌云山修行時，見三江匯流處江水湍急，常覆舟溺人，遂立志臨江開鑿彌勒佛像，愿佛護(hù)佑蒼生安濤鎮(zhèn)浪。可惜大佛未竟，他便圓寂了，后經(jīng)劍南節(jié)度使章仇兼瓊、西川節(jié)度使韋皋相繼主持，歷時九十余年才完工，成就了這座高71米的世界最大石刻佛像。</p><p class="ql-block">海師洞前方是看佛首的另一平臺，位于佛首左側(cè)，地勢更高些，依舊游人如織，擠著拍了照，便直奔凌云棧道——那是下佛腳的路。路邊小吃攤前，孫兒買了個煮玉米，邊吃邊“充電”。</p> <p class="ql-block">其實我們早已與團(tuán)友、導(dǎo)游走散。25年前的1990年，我曾來樂山大佛，從右側(cè)下去，在佛腳前“抱佛腳”留影，方才打聽得知右側(cè)正維修，需從南邊繞行，便執(zhí)意要帶孫兒們?nèi)タ纯础？蓷５廊肟谔幦松饺撕?，只能跟著隊伍慢慢等。雨中排隊近一小時，才挪到凌云棧道入口，雨也恰好停了。棧道部分嵌在山體中，個別路段極陡，游人都小心翼翼地挪步，依稀覺得這石巖棧道似有重修，與記憶中模樣重觀合又分離。</p> <p class="ql-block">1990年4月我在樂山大佛腳下留影</p> <p class="ql-block">大佛右側(cè)九曲棧道是唐開鑿時留下的施工與禮佛山道，左側(cè)便是們下來的凌云棧道，出口上方“天洞”二字清晰可見。如今左右棧道多有封閉，游客只能從凌云棧道下至佛腳平臺。</p><p class="ql-block">看江中游船穿游，船上游客擁滿高呼拍照興奮不已。瞻仰夠了大佛，便沿凌云棧道另一路上行，崖壁石刻一路相伴。爬到山頂，“丹霞”亭旁兩塊石碑刻著“樂山牌刻樂水，如詩如畫”“江山奇觀，棧道險要”，恰是此刻心境。</p> <p class="ql-block">快五點(diǎn)時，終于踏上佛腳平臺。大佛與山同高，端坐江邊，雄偉代壯，人立其下，頓感自身渺小。平臺上游人摩肩接踵，紛紛拍照，佛腳前圍著欄桿，再不能近前“抱佛腳”，終究是留了點(diǎn)我遺憾。</p><p class="ql-block">繼續(xù)前行，見一紅色樓著“東方佛都”，是另一景區(qū)了。附近崖壁上四四方方的山洞原是崖墓，古人在崖壁垂直開鑿成墓室，透著別樣的智慧。過了崖墓，一處平臺圍有女墻，中央一尊重炮靜靜佇立，是三龜九頂城炮臺遺址——宋末元初，宋元軍隊曾在此激戰(zhàn)，炮身猶帶歷史的硝煙。</p> <p class="ql-block">過炮臺，沿下坡石階到底，崖壁上巨大的“佛”“禪”二字指引著方向，前方便是樂山大佛景區(qū)南門。出了景區(qū)，與導(dǎo)游、團(tuán)友會合，步行返回北門停車場，隨后前往紫光閣——因樂山大佛為佛道雙修之地，有游客在佛堂許愿，便需至道場還愿。</p> <p class="ql-block">回到成都市里時，已近晚十點(diǎn)。明日，該去都江堰看那偉大的水利樞紐，再到熊貓園見見國寶們了。</p> <p class="ql-block"> 七律·樂山大佛紀(jì)游</p><p class="ql-block">雨叩佛心煙靄浮，三江潮涌接天流。</p><p class="ql-block">千尋巨像凝禪意，萬載丹崖記舊游。</p><p class="ql-block">棧道凌云驚客步，靈塔照水引歸舟。</p><p class="ql-block">東坡載酒今何在？唯有清波繞佛頭。</p><p class="ql-block"> 2025.7.20于四川樂山</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