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戰(zhàn)地豐碑 (一)</p><p class="ql-block">工兵一團老戰(zhàn)友重回前線紀實</p><p class="ql-block"> 韓維民</p><p class="ql-block"> 在云南老山方圓上百里的地方,矗立著幾十個“戰(zhàn)場原址”的紀念碑,它們高大威武、傲然屹立在當年“老山者陰山對越還擊作戰(zhàn)”的各個重要戰(zhàn)略位置上,像歷史上久遠的士兵,訴說著那感人心魄、艱苦慘烈的往事;像沉默不語的老者,描繪了1979~1989那10年驚天動地、槍炮硝煙遠去的戰(zhàn)爭。</p><p class="ql-block"> 在所有這些尺寸一樣、規(guī)格相同的紀念碑上,注明的都是“某地戰(zhàn)場原址”,這某地是交址城、三道拐、是老陶坪、南溫河,是曼棍、扣林山……只有地名,沒有其他參戰(zhàn)信息和說明,甚至連戰(zhàn)場發(fā)生時間都沒有。在這些相同的紀念碑前,所有發(fā)生過的慘烈戰(zhàn)斗,只有腳下的土地和經過的日月輪回知道答案。</p> <p class="ql-block"> 但是,只有一座紀念碑與眾不同。它不但標明了參戰(zhàn)部隊的番號,還在背面刻下了543個文字。詳細記錄了“中國人民解放軍工程兵工兵第一團” 1564名官兵整建制參加1984~1985年老山對越作戰(zhàn)的英雄事跡。</p><p class="ql-block"> 這就是坐落在老山猛洞鄉(xiāng)樓梯村的我們工兵一團參戰(zhàn)紀念碑,全老山、者陰山地區(qū)唯一的“工兵一團戰(zhàn)場原址”加背面說明的老山豐碑。</p> <p class="ql-block"> 40年前的1984年7月,我們工兵一團1564名官兵,奉中央軍委之命,沸騰著“自衛(wèi)還擊、保衛(wèi)邊疆”的萬丈豪情,攜帶各種作戰(zhàn)裝備、機械車輛,齊裝滿員從福建駐地跋涉3000公里,開往云南麻栗坡縣老山地區(qū),參加“老山者陰山對越自衛(wèi)還擊作戰(zhàn)”。后來也叫“十年輪戰(zhàn)”。</p><p class="ql-block"> 那時,英勇的14軍40師、49師戰(zhàn)士們剛剛收復了老山、八里河東山被越軍占領的諸多山頭陣地,戰(zhàn)爭由進攻轉入防御。但通往老山主峰沒有公路,所有的作戰(zhàn)物資、槍械彈藥、后勤給養(yǎng)、傷員下撤,全靠運輸人員肩挑背馱來往于千米的高山上下,為前線士兵守衛(wèi)國土安全帶來了極大的困難,急需開辟一條直通老山主峰的急造軍事公路。</p> <p class="ql-block"> 我們“天下工兵第一團”立即進入陣地,以南猛公路(南溫河~猛洞)的樓梯村為起點,經上下戈主寨、金竹坪、銅塔、到老山山腰的那謝,與工兵二團的主峰公路相連接。整個施工地段都在越軍的炮火覆蓋區(qū)內,有的地段甚至直接暴露在越軍的直接射程中。</p><p class="ql-block"> 那是炮火交織、血雨腥風的一年,那是勇士與艱難拼死對抗的一年,那是青春生命在老山戰(zhàn)區(qū)浴火重生的一年。我們工兵一團上千名戰(zhàn)士舍生忘死、夜以繼日,冒敵人炮火襲擊,頂越南特工騷擾,在中越邊界戰(zhàn)區(qū)極其險惡的高山峻嶺中,快速修建了這條長達13.38公里的緊急戰(zhàn)備公路,為彈藥上送、傷員下撤、炮兵占位、后勤運輸開辟了一條直達老山主峰的戰(zhàn)時生命保障之線路。</p> <p class="ql-block"> 為了這條路,我團付出了沉重的代價:幾十臺機械、車輛炸毀損毀,上百部鉆機、裝備使用過度報廢;人員、帳篷等生活設施被泥石流沖走;尤其是63名年輕的戰(zhàn)友或炸傷、或失明、或傷殘,多名戰(zhàn)友犧牲成為烈士,他們分別埋在老山烈士陵園、埋在故鄉(xiāng)的烈士陵園,他們最大的23歲,最小的19歲。他們在二尺見方的墓地一睡就是40年,他們年輕的面容刻在碑座上,留在親人的記憶里,在每年的清明、烈士紀念日,沉默或蘇醒。</p><p class="ql-block"> 這期間的“老山十年輪戰(zhàn)”,先后有南京軍區(qū)1軍,濟南軍區(qū)67軍,蘭州軍區(qū)47軍、21軍,北京軍區(qū)27軍,成都軍區(qū)13軍等部隊先后參戰(zhàn),我們團修筑的這條老山戰(zhàn)區(qū)主要公路擔負了一多半物資運輸、兵員補給、炮兵陣地、傷員下撤的戰(zhàn)斗任務,成了老山軍事要塞主要的交通要道。</p> <p class="ql-block"> 戰(zhàn)爭結束后,我團上千干部戰(zhàn)士轉業(yè)復員回到地方工作,他們不居功、不自傲,默默無聞地投入到祖國改革開放的大潮中,像一個個不停轉動的齒輪,為社會的發(fā)展、為國家的強大融入茫茫的人海里,為和平的事業(yè),為建設的騰飛唱響了同一首贊歌。</p><p class="ql-block"> 多少次在夢中回望老山,生命的河徜徉于盤龍江畔,血液的噴涌匯聚在前線的歲月里。老山啊,我的老山!</p> <p class="ql-block"> 十年前的2014年10月,為了紀念這場戰(zhàn)爭,為了不能忘卻的懷念,為了那青春流血的鏗鏘誓言,工兵一團老戰(zhàn)友在團長任茂祥、政委喬希賢帶隊,胡招明、韓維民、劉益龍全權指揮、朱珩、范曉平、池尚海等戰(zhàn)友通力合作下,“重走老山路、再續(xù)戰(zhàn)友情組委會”帶領430位參戰(zhàn)老兵和家屬,齊聚老山前線。</p><p class="ql-block"> 當年我站在老山山巔</p><p class="ql-block"> 用光光的頭顱頂住一顆流彈</p><p class="ql-block"> 每滴血都會濺出一座青山</p><p class="ql-block"> 我們就是懷著這樣的壯懷激烈回到老山,那坍塌了一半的貓耳洞,隱約能看到我們匍匐的身影;那高大的擋土墻雖然長滿荒草,但我們澆筑在上面的意志,仍彰顯著當年的頑強;那好漢坡已經郁郁蔥蔥,但聲聲炮響仍敲打著我們三十年的神經;尤其是那高高的老山主峰,就是我們當年舉起的拳頭,讓所有國界那邊的軍隊聞風喪膽……</p><p class="ql-block"> 我們這條英雄的路啊,貫穿了我們每一個參戰(zhàn)老兵最富有的人生!</p> <p class="ql-block"> 也就在這十年前的2014年10月,工兵一團的戰(zhàn)友們籌資了6萬元資金,在我們這條路的起點——樓梯村,修建起了一座“老山愛民亭”,亭子高大秀麗,遮風擋雨,還安裝了邊民在此等車休息的石凳。</p><p class="ql-block"> 尤其是我們精心制作了一塊黑色大理石紀念碑,上書345字碑文,詳細敘述了我團在此參戰(zhàn)的英雄壯舉,并把它鑲嵌在“愛民亭”的墻壁上,向你來我往的人們訴說著一支勇敢的工兵部隊在“老山輪戰(zhàn)”的危難歲月里,敢打硬仗、敢于奉獻的“吃虧我一個,幸福十億人”的英雄史詩。</p><p class="ql-block"> 這是當年老山地區(qū)唯一的一座參戰(zhàn)部隊紀念碑。</p> <p class="ql-block"> 然而事有多舛,幾年前麻栗坡縣政府決定改擴建邊疆公路,南猛公路(南溫河~猛洞鄉(xiāng))各道口重新規(guī)劃拓寬,“愛民亭”無奈被拆除。</p><p class="ql-block"> 當時我心急萬分,多次打電話到麻栗坡交通等有關部門,要求他們無論如何把“愛民亭”內的碑體保存下來。在得到有關部門的肯定答復后,我終于松了一口氣,有關部門也留下保證,待公路擴建后把紀念碑石鑲嵌在路邊的巖壁上。</p><p class="ql-block"> 但是,至2022年公路擴建完工,我得到麻栗坡縣有關部門的答復是:我們團的紀念碑石卻找不到了!</p> <p class="ql-block"> 面對如此尷尬的局面,對我來說是一種悵然所失的悲哀。遠在4000公里外的麻栗坡,不是說走就走的旅行,這關系到全團戰(zhàn)友信心重拾的大事,怎能一個“丟”字了得?!</p><p class="ql-block"> 我們“工兵一團參戰(zhàn)老戰(zhàn)友重回云南廣西組委會”也心急如焚,特派江西樂安戰(zhàn)友范曉平、福建建甌戰(zhàn)友朱珩,代表全團參戰(zhàn)人員兩次奔赴云南麻栗坡縣城和原“愛民亭”拆除點,會見縣武裝部、交通局、猛洞鄉(xiāng)等有關領導,要求重新立碑,讓我們工兵一團的戰(zhàn)斗豐碑在老山戰(zhàn)場光耀史冊,以慰我團烈士在天之靈。</p> <p class="ql-block"> 用“熱線電話”來形容我和麻栗坡縣武裝部李峰政委的聯(lián)系并不為過。因為我們“工兵一團參戰(zhàn)老戰(zhàn)友重回云南廣西組委會”已經決定于2024年10月19日在云南昆明集合,重回老山祭奠烈士,紀念我們當年赴滇參戰(zhàn)40周年!</p><p class="ql-block"> 李峰政委不愧是鐵骨軍人,他高大帥氣又思維縝密。在多次“熱線”中他表示,決不能讓我們這個參加過無數(shù)次保衛(wèi)祖國戰(zhàn)爭的英雄團隊在老山銷聲匿跡,決不能讓我們團所有參戰(zhàn)老兵失了望、寒了心。</p> <p class="ql-block"> 這是一個邊防政委的職責?也不一定是。這是一個老軍人熱心的責任?答案是肯定的。但有句話不是“好事多磨”嗎?李峰政委面臨的困難和阻力也太多了:要溝通有關部門、要資金、要設計、要報批、要選址、要制作。我無法想象李峰政委如何在四千公里之外如何忙碌,我也無法想象他得到了哪些許可或是碰壁了多少人情和資金,尤其是他在2024年4月得知我們團參戰(zhàn)老兵將要在當年10月份重回老山的決定后,加快了我團紀念碑的督促工作。他多方聯(lián)系有關部門,上下協(xié)調手續(xù)和關系,特別是在他休假期間,還多次與我通電話,商討豐碑的樣式、碑文和地點等等與之有關的問題。</p><p class="ql-block"> 但事情并無太多進展,甚至去年整個夏天沒有信息,我懸著的心似乎掉進了無底的空洞,望眼欲穿。</p><p class="ql-block"> (未完,待續(xù))</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謝謝觀賞!??!</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