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父親節(jié)來臨前夕，大家紛紛以各自不同的方式懷念緬懷著自己的父親，隨之一樁樁、一件件童年往事就像電影片斷一樣在腦海里翻滾涌現(xiàn)，直接觸碰著你內(nèi)心那根最柔弱的神經(jīng)，久久回想回味......</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思緒回到上世紀(jì)七十年代初的那個家鄉(xiāng)小山村，父母健壯，哥哥們都巳成人外出工作，姐姐姐夫因為工作太忙，把排行老二的外甥女暫交由父母幫忙照看，父母念及孩子六七歲就遠(yuǎn)離親人，無論言語還是吃喝都讓大她2歲的我緊讓著她，可謂疼愛有加、關(guān)懷備至，委屈和無奈如影隨形伴我左右。有一天在鄰居家串門聊天中得知，縣城七月十五古會在即，很是熱鬧，大家都想去趕會見見世面，苦于沒有落腳的親戚可住，當(dāng)時的經(jīng)濟(jì)條件有誰舍得去住旅館？說來說去，姐夫在電影院工作，我倆進(jìn)城趕會是最合適不過的了。于是，我倆暗暗合計，由外甥女出面和父親商量，準(zhǔn)成。剛出門，就碰上父親佝著背，哼著曲，拿著一塊黑白相間的肥豬肉滿面笑容地路過，外甥拿著細(xì)細(xì)的柳條邊甩邊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說:“毑爺，我們進(jìn)城趕會去也”，父親不加思索地“嗯”了一聲，我倆喜出望外，一蹦三尺高，四目對視:咋這么痛快？憑父親平時的嚴(yán)厲......不容多想，頭也不回迫不及待趕快加入了進(jìn)城的人潮中，生怕父親突然反悔，計劃再次落空。</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初秋的村莊，少了盛夏大太陽的炙熱難耐，多了幾份清涼愜意，道路兩旁山坡上滿山遍野五顏六色的花草，在微風(fēng)吹拂下輕輕搖曳，似乎在為我們歌唱“讓我們蕩起雙漿，小船兒推開波浪，海面倒映著美麗的白塔，四周環(huán)繞著綠樹紅墻，小船兒輕輕飄蕩在水中，迎面吹來了涼爽的風(fēng)......”那甜美的童聲一直伴隨著我倆燦若桃花的小臉快樂前行。</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在愉快和期盼中40華里的山路不知不覺已經(jīng)過半，太陽公公正日照當(dāng)頭，越走越熱，越熱越渴，趕著驢車?yán)尤ベu的鄉(xiāng)鄰大叔見狀，順手給我們拿了幾個果子，那酸甜爆汁、那猶如嬰兒小臉般粉嫩的果子至今像烙印一樣刻在我腦海難以忘懷?？粗淮勾缶К摰暮怪樵谕馍∧樕纤⑺⒌貪L落，一只泥手不停地擦試，活生生一個“小花貓”，另一只小手時不時地抓著驢車，緊隨其后生怕跟丟的樣子，好心的大叔讓在他旁邊的車桿上坐坐，怎么勸都不成。其實，“小花貓”何止她一人！我們尾隨的人們都是一頂一的莊稼硬漢，要緊趕著進(jìn)城賣個好價錢，一路馬不停蹄，快馬加鞭。而山路十八彎，雨水浸泡過的紅膠泥土路更是崎嶇不平，坑坑凹凹，深一腳淺一腳，山峰連綿交錯，稍有懈怠就被遠(yuǎn)遠(yuǎn)拋在山后不見人影，在這人煙稀少的荒山野嶺找不到來去的路不說，被狼吃掉都極有可能。所以，我倆不敢說話、不敢喘息、更不感掉淚，忍著難以言說的身心俱疲堅持著、拚命堅持著......到了千城溝底時，一汪清澈無比的山泉水橫臥眼前，我們喜出望外，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雙手不停地捧著喝啊喝，恨不得把它全部喝干，身子感覺輕松了許多。到最后一座叫“茄子坡”時，我們的體力幾乎消耗殆盡，抬頭看著一眼望不到頂?shù)木奕税愕母呱蕉钙?，真想放聲嚎啕大哭，可叫天天不?yīng)，叫地地不靈，真后悔當(dāng)時的沖動，爹怎么不攔著我們呀！唉！淚水一個勁地流出來咽下去，只有強忍著干渴饑餓，硬著頭皮前行......</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家里的父母燉好一鍋香噴噴的豬肉，只等倆孩子回家吃，左等等不上，右等不見蹤影，房前屋后尋了個遍，心急如焚，最后聽鄰居家孩子說，她們進(jìn)城了。真走了？父親這才猛然想起上午的事，趕緊邊到郵電所打電話邊托進(jìn)城的人，一旦發(fā)現(xiàn)兩個半大不小扎著雙拐辮的小女孩就趕快捎到她孩子父親那。</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歷盡“九九八十一難”，我們咬著牙關(guān)氣喘吁吁、咪咪唬唬踉踉蹌蹌終于走進(jìn)了城，哇！好大好熱鬧的城市??！這就是我們夢寐以求的縣城嗎？人來車往，川流不息，叫賣聲吆喝聲此起彼伏，一切都是那么的新鮮好奇，令人眼花繚亂應(yīng)接不暇，在這里我們多么像只小螞蟻，既渺小又迷惑，一身的疲憊早已忘到九宵云外。遠(yuǎn)遠(yuǎn)望去在大禮堂門外，姐夫和大外甥抱著個圓圓的大西瓜早已在等侯著。姐夫并沒有責(zé)怪，打開黃瓤黑籽的西瓜讓我們吃，外甥女說那西瓜既甜又香非常解渴，而我至今都不記得那瓜什么味道，是如何吃進(jìn)去的，總覺得哪里不對勁。</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之后的歲月里，長大的我們不知步行過多少次同樣回家的路，每次都是不小的挑戰(zhàn)，細(xì)想想，當(dāng)時的我們真是無知無畏、初生牛犢呀！又是怎樣的驅(qū)動力，令我們義無反顧，勇敢前行。人類對美好生活的向往和渴望都是與生俱來的，為了追求幸福，追逐夢想，不惜一切代價都會全力以赴、努力奮斗。</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當(dāng)時，大禮堂正播放著《賣花姑娘》，黑白大熒屏上賣花姑娘身著破爛帶補丁的粗布衣裳，一雙水靈靈的大眼睛撲閃撲閃的，手里挎著盛滿鮮花的竹藍(lán)，走街串巷地叫賣，隨著憂傷悲涼插曲的響起“買花來喲，買花來喲，朵朵紅花多鮮艷......”整個禮堂鴉雀無聲，不時地傳來人們的抽泣聲、哽咽聲，我們的眼淚也止不住的往下流。之后多次上演《賣花姑娘》，都是在農(nóng)閑時節(jié)大雪過后冰天雪地的露天場、哆哆嗦嗦地踩著積雪，伴著“嘎吱嘎吱”的聲響淚流滿面地觀看，與賣花姑娘同呼吸共命運。</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跟著姐夫每天去革委食堂吃飯，大白饃、豬肉燴菜。外甥喜不自禁的眼神朝我一撇:看，咱倆回來對了吧？每天都有好飯吃。那個成就感滿足感溢于言表，似乎早就忘了我們?yōu)榇硕冻龅钠D辛和不易。每遇一個熟人，都會問“這就是那倆個偷跑回城的孩子？”我漸漸意識到，我們闖禍了。但走前我們不是被爹恩準(zhǔn)了嗎？為什么大家都這么說，好像此行理所當(dāng)然地就是“偷跑”，也成了全城爆炸性新聞，無人不知無人不曉。</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后來，大人每每講起這件事，總好給定義為“偷跑”，我們一臉委屈、無奈和不解，總想去理論理論，可大家一笑了之。</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而我們，兩個7歲、9歲的小女孩，自認(rèn)為在大人的允許下，翻山越嶺，跋山涉水，一路小跑，使出全身吃奶勁，跟著大人一起完成了40華里崎嶇山路的步行，挑戰(zhàn)了幼小的身體極限，在如今是多么不可思議的事情啊！它是我們初為人路上最濃墨重彩的一段深刻記憶，有它，日后的一些困難挫折似乎也不算什么，有了一定的勇氣和底氣去直面、去克服。</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也因為這次獨行，錯過了父親那盤絕佳美味醉人心脾的燉豬肉。那文火慢燉的二小時，那出鍋前蔥姜蒜老陳醋“哧溜”的一聲嗆響，豬肉完成了它的終極蛻變，那也是父親奏響的最美廚房樂章，滿足著子孫的味蕾，幸福著子孫的幸福！</span></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2025年6月18日</span></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