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八十年代的付畈原野</p> <p class="ql-block"> 一代人有一代人記憶，一代人有一代人的家鄉(xiāng)</p> <p class="ql-block"> 我的家鄉(xiāng) ，湖北省蘄春縣付畈鄉(xiāng)陳應(yīng)樓灣（村），家譜上古時候叫乘蔭廬村， 這是一個只有三十來戶，100來口人的自然村子，全村圍著好象一只爬行的大烏龜，又象一頭吃食的肥豬依山而建， 在我懂事的時候，灣子的東頭，是玉啟大爹一家，他家的房子是明三暗六，座北朝南的，他家有三個兒子，兩個姑娘，遠琪、少陽、遠祥，云英和臘英，他家離我家較近，從門口到門口大概有50來步遠，我家比他家高出10多步，故兩家人都以上屋爹，下屋爹相稱，下屋遠琪大伯是彈匠，就是彈棉花的，我結(jié)婚的棉被還是他彈的。少陽二爺原是新州縣公安局局長，調(diào)回我縣任檢察長，三爺遠祥是黃崗地委統(tǒng)戰(zhàn)部部長，是我灣當(dāng)年出的最大官，我們的遠祖是共一個父親下來的，天字輩有兄弟四人，他們家是老大：天瑁，我家老二：天弼，還有天珍、天璉。</p> <p class="ql-block"> 我家也是一幢聯(lián)三的房子，明三暗六，就是明著看是三間房，進去后才發(fā)現(xiàn)是有六間之多，故而稱之為明三暗六房，座西朝東，土磚黃瓦，四白落地，早晨開門就是陽光照進屋子，陽光明媚，屋子的下端十多步就是一口細塘，是供牛喝水和打滾洗澡之用，塘的左岸就是下屋爹的大門口，有一棵大腿般粗的棗樹，我常跑到棗樹下?lián)鞐椬映?，靠兩邊塘角各種有一叢水竹，他家的屋后還種有一片竹園，我常常跑到竹園玩。站在我家門口，居高臨下，放眼望去，是一垅梯田，春季種的是紅花草籽，滿垅翠綠，開著粉紅色的翠花，美極了，可是到了四月初，人們就將它翻耕，把它埋進泥土，漚作肥料了，到了秋天，滿垅翻滾著稻浪，豐收在望了。越過田垅，是小童山和大童山，群山綿延，層巒疊嶂起伏，一眼可望見獨山的山??，有一條經(jīng)方家老屋、龔家屋埸、獨山腰、嚴(yán)垅，到周林柱村的碗誕小道。那是條高山鋪戰(zhàn)斗伏擊敵人的戰(zhàn)埸，到處都有散兵坑，小時望著獨山山峰很遙遠，長大后我就是抄這條小路趕去周林柱村打鐵的。 . 我家房子的格局是：靠右手兩間是當(dāng)中截斷，一樣大小，應(yīng)該有十八平米吧，靠東頭的一間是母親帶著我和一個妹妹睡，在床頭橫著撘一小床，父親睡，擺放一柜子和小桌子，留下的空間有限，要是夏天還加一竹床，很是擁擠；靠西的一間祖父祖母帶著哥哥和姐姐睡，靠西墻的窗根下，擺有一溜酸菜罐子，床頭擺有一個裝谷子的大甕，靠南墻擺有便溺桶子。 靠左手兩間房是：東頭房子小，西邊房子大，小的一間曾作過土改工作隊和四清工作隊的辦公室，后來成為我的臥室，大的一間是廚房，放一水缸，一廚柜，一張切菜桌，連著北面山墻中間，撘有一灶臺，是聯(lián)二的，一口大鍋是煮飯的，小一號是專門炒菜，兩鍋之間安有一曖壇，兩鍋只要一動火，就受熱，能經(jīng)常保持我家有熱水用 。祖父是廚師出身，父親是倒生鐵的（翻沙工），全家沒有種田的，只有母親從生產(chǎn)隊領(lǐng)了一頭牛放，我們都被稱為工干家屬。 </p> <p class="ql-block"> 沿著菜園外墻，走上四、五十步遠，是明超大爺家，他家也是明三暗六的大瓦房，座北朝南，南面是他家的門口，靠西頭有一對??，是沖米粉子用的，圍墻外頭，有兩口不大的細塘，很淺，一口洗溺桶和澆菜地用，一口供牛喝水用，都沒有養(yǎng)魚，東頭有兩棵六七十公分粗的大樟樹，夏天，濃陰庶天，秋天，紅葉飄灑，祖母常帶我去陳??家樹腳下，樹根爆露在地面，有挖樟腦錛斧的痕跡，他家有一占地一畝多的竹園，有一棵比玉啟大爹家的棗樹還大的棗樹，我常去撿棗子吃。</p> <p class="ql-block"> 中央堂屋，比兩邊相房要寬大，好象要寬兩口土磚寬的位置，堂屋進身后邊，一間房子讓出了半間房子的位置，作神龕用，神龕大概有八十公分寬，上面擺放一排用金粉寫的小黑色漆木版子，上刻寫有各位祖宗的名字，其中有一塊大版，上面寫著一世祖的名子，哪上面寫滿許多金字，其中來自隴西，是我在識字后留下來的深刻印象，祖宗牌的下方放一香爐，一馨，每到年三十日晚上，堂屋中間的八仙桌上擺放了許多碗碟菜肴，全家人都整齊地站在桌子下方，祖父上好了香，敲了三下馨，放完鞭炮后說：祖宗，過年了。全家人跟著說：過年了，朝祖宗牌位三叩首，沒有磕頭，就都跑向了各自的櫈子。歡欣鼓舞地吃著年夜飯。那時候，是我家人口最多的時候，不久人口就發(fā)生了變故。堂屋的左手靠墻放有一四腳的磨櫈和石磨，兩邊的門洞有一個雞窩、鴨窩，堂屋后邊另一半房子也是隔斷為兩半，隔出的大概有六平米，作堂屋通往廚房的走道兼洗臉間之用，另一半作放柴火之用。屋后，用土磚圍有一個大菜園，種有各種各樣的蔬菜。</p> <p class="ql-block"> 在他家的下端四、五十步遠的地方是春友爹和伯琴爹兄弟倆的家，也是朝東，但有一列房子只有一間，春友爹生有三個兒子，但伯琴爹卻一個都沒有，春友爹把他最小的一個兒子給是伯琴爹了，伯琴爹他又抱養(yǎng)了一個女兒，一家四口過著安穩(wěn)的日子，張??每天牽著牛到東邊山坡放。春友爹家是生產(chǎn)爆竹鋪子的，我有一姐姐比大四歲，天天把我放在她肩上，帶我去爆竹鋪看他們作爆竹，可惜姐姐在她九歲時死了。他家蕎有多條狗，我還看到他殺狗。他們家還有件日本將官呢大衣和八路軍的三指棉手套。也不知他是怎么弄來的，他有一個哥哥，我沒看到，后來搬到我前灣蓋了房子，我只見到葉??和他兩個兒子，遠朋爺和遠貴細爺。據(jù)說他們和明超大爺我們這幾家都是共一個曾祖父。</p> <p class="ql-block"> 他家下面是宗云家、云友，云貴、米貴家，宗云當(dāng)過生產(chǎn)隊隊長，云友是火旺的兒子，火旺死后，他毌親改嫁弟弟細旺，生云貴、米貴兄弟倆，他隔壁有一個叫，“八老子”的人，很粗獷魁梧，待人很和氣，據(jù)說他們都是天瑁之后。在他家的右手邊是烈紳公家，烈紳公是李族的戶人，家族的大小事都由他應(yīng)酬擺平，也可理解為護人，舊社會國民黨的課捐雜稅，三丁抽一，鄰里糾紛，都得由他評斷，他有兩個兒子：記方、昌文爹，記方爹是個瞎子，聽說是在年輕時坐國民黨的監(jiān)獄坐瞎的，生了個和我一般大的女兒，是啞巴，一家人生活艱難；昌文爹是個織匠， 能織毛巾。讀過書，我見他集體勞動休息時，一個人總在默默地捧著書在看。聽母親講，父輩時代，烈紳公家是年輕人打麻將，推牌九的去處。烈紳公我沒見過，我只見過他的遺霜丘細??。 他家的隔壁，是陳玉舟家，人很憨厚老實，在這么一個灣中，有一個外姓，你覺得奇怪吧，我也覺得很奇怪，據(jù)傳，是李家誰的外娚回來繼承遺產(chǎn)的。這里，我們統(tǒng)稱為后背灣，全灣圍著一口水塘建房，但這水是不能吃的，只能用來洗衣服和澆菜地，吃水要到很遠的上廟塘挑。</p> <p class="ql-block"> 在我家的右手十多步遠，解放前是我家的一個不大的稻埸，解放后的1958年，陳善啟家從后背灣搬來蓋了個聯(lián)二的房子，和我家并排，稻埸作了他家的大門口，他好象是作為繼子帶到李家的，陳??是一個很慈祥的老人，搬來時一家四口人，最后發(fā)展成好幾家人。他家的隔壁是悶子蓋的四間稻草屋，悶子四十多，高高大大的，和張??一生未生，抱養(yǎng)了一個女兒叫桂葉，悶子四十多就死了，張??帶著桂葉走了，房子易主。 效陵大爹是我家對面的李氏家族五房灣的，效陵大爹買下了他家的房子，他家有兄弟三人，他們都是一個個有故事的人，他跟我說；年輕時，他跑到四川國民黨部隊當(dāng)兵，他有文化，當(dāng)上了一個團級的供需處長，在一次過河時，走到河中間，河水猛漲，淹到胸口，嚇得他把手槍和子彈及一些貴重物品丟掉，衣服脫掉，跳命要緊，他從四川帶回一個小老婆，生有一兒一女，家中還有一個媒妁之言，父母之命的結(jié)發(fā)妻子，解放初時，農(nóng)會讓他離掉一個，他只好把帶回的離了。離他家隔一條分水溝是謝志啟家，謝志啟五大三粗的，身材魅偉，是我灣的貧協(xié)委員，年輕時是屠夫，后改種田，是云英大姑的丈夫，搬來我灣住，一間瓦房和一間稻草房，抱養(yǎng)了一個女兒。他家隔著一條通往山崗的小路那邊，是友生爹聯(lián)二瓦房，友生爹是五房灣搬過來的，他父親是被人活埋的，有兩種說法：一說是家鄉(xiāng)鬧紅軍那年，被國民黨保安團抓去活埋的。一說他屬不孝子孫，被族人活埋了，他母親改嫁了，屬于孤兒長大，他教我將我家一條小水牛犁地，，記憶深刻，他有一兒兩女。他家的隔壁是裁鏠童樹秀的家，聯(lián)二的房子，是外地搬來的，有兩兒兩女。下一家是張英文表爹一家，此人年輕靈活，是當(dāng)時生產(chǎn)隊副隊長，我當(dāng)工人，是他第一個蓋章同意放我的人，有了他帶頭蓋章，才有后來的生產(chǎn)隊全體農(nóng)戶的蓋章，更是有了后來吃公家糧的我。</p> <p class="ql-block"> 記憶中的家鄉(xiāng)（中）</p> <p class="ql-block"> 在我家兩米多的下端，原是幾塊榜田，解放后，修了一條漕河到蘄州的公路，田塬廢了，卻又增加了一排繞著山邊建的新房。象是圍著團魚裙邊而建一樣。第一家是朱修進蓋的一列正房，外加一間批房，他是離我家一里多地的，解放前姓朱的一戶大地主的孫子，朱姓地主有十個兒子，解放后，他家被政府沒收，就做了我們縣政府的所在地，子孫四處分散，孤兒的他來到了我灣，斗地主時全灣看他是孤兒，也沒有另眼相看，我們都叫他毛頭爺。他隔壁是從后灣搬來的大順子爹一家，我見到大順子爹時，大高個，很魅偉，總見他挎著個蔑編的小縷，肩上扛著銃，在深山轉(zhuǎn)悠，原來他是個打獵的，他家隔壁是從畈上下灣搬來的長陵爹，那年，下灣不知道什么原因，起火了，將一個10來戶人的灣子燒得精光，他來上灣在此處蓋了個聯(lián)二的房子，四間新房，過了通往他家的一條田徑小路，是童??家，童婆家的男主人我沒有記憶，我只是依稀記得祖母帶著我玩的時候，童婆常常對我祖母說：我家那個賴拐怎么的……賴拐，在我家鄉(xiāng)是指不講衛(wèi)生的代名詞，屬貶義意思，據(jù)說他是我祖母娘家張道灣的叔伯兄弟，故我們是表親，她有好幾個女兒，小女兒勝香表姑，土改時在農(nóng)會里認識了王青山，他當(dāng)了上門女婿，生了王理興，是我后來的同學(xué)，清晨不是我喊他，就是他喊我，一塊兒到漕小上課。他家的隔壁是純?nèi)?，他家也是李下灣的，被燒光后，搬來上灣，蓋了三間瓦房，他父親德乾先生公是一個徳高望重的人，是我們那一帶的看病人，也就是鄉(xiāng)村郎中，現(xiàn)在叫的醫(yī)生，家中還開有藥鋪，純?nèi)莻€聾子，但也是我灣最有文化的人，集體勞動休息時，他常常捧著一本古書看，隔著一條通往后山崗的稍寬的小路下邊是葉??家，葉??丈夫是前邊說的春友、伯琴爹的哥，兄弟三，他從后灣搬到前灣，蓋有聯(lián)二的房子，生有兩個兒子，大兒子遠朋爺1951年當(dāng)志愿軍到朝鮮，回來后分到馬畈糧站工作，二兒子遠貴細爺在大隊開柴油機抽水。他家的隔壁是玉琪爹和志華爹兩家，他們和效陵爹是兄弟三人，蓋有聯(lián)四的瓦房，玉琪爹當(dāng)過國民黨游擊隊的士兵，在干農(nóng)活休息時他常常給我講在當(dāng)蘄、黃、廣游擊中隊當(dāng)兵的事，他的油菜排水溝修得很好，他還交我用牛犁田和修油菜田溝等農(nóng)活，志華爹是1951年到朝鮮當(dāng)過志愿軍，復(fù)員后大隊將他分到八隊當(dāng)生產(chǎn)隊長。帶領(lǐng)群眾建設(shè)家鄉(xiāng)。志華爹是第一個給我講，對面山上，激戰(zhàn)高山鋪戰(zhàn)斗的人，他說激戰(zhàn)開始前的早上和中午只聽見有零星的槍聲，到日頂正午時槍聲像炒豆子。似的炸開了鍋，到黃昏時槍聲慢慢退去，到第二天早上，放牛娃趕著憋了一天的牛去放時，只見山坡上，田坎下，堆滿了國民黨兵的尸首。我家對面山上，是劉鄧大軍埋伏切斷敵人跑回當(dāng)時的縣城蘄州要道，據(jù)說國民黨有一個連的兵從我家門前的官道經(jīng)八斗地，三渡跑回蘄州縣城的。志華爹提起劉鄧大軍時，一副肅然起敬，兩眼放光的表情令我難忘，他說劉鄧大軍人高馬大，打仗英武，靈活，兄弟三人，給我講過許多故事，殊途同歸，他們都回鄉(xiāng)種田了，我要不是這么早去工廠打鐵，他們會給我講更多的故事。在他們家的隔壁，是張全云表爹和他兄弟張英華兄弟倆，蓋有七間瓦房，兄弟只分有三間，父親四十多歲就死了，他母親是個很干煉的人，高高大大，說話很干脆，從不拖泥帶水的，英華比我大幾歲，我們常常在一起玩，他當(dāng)過四清工作隊員，后分在縣物資局工作，哥哥張全云是一個本份的農(nóng)民，熱衷公益事業(yè)，四鄰八鄉(xiāng)的誰家的老人死了，都請他去收殮。在他們家的上手，上去十幾步遠的地方是遠軒大爺和遠恒兄弟倆的房子，遠軒大爺是付畈大隊的大隊長，從土改時干到改革開放，為大隊作了不少好事，也為我族作了許多壞事，例我族祠堂，就是在他和紡文大爺當(dāng)書記、大隊長時拆掉，將火磚搬去作集體畜牧埸用，這是我族最大歷史文物的損失。他弟弟遠恒是一個聰明橫蠻的，說話很有羅輯性的人。他們兩家，都是聯(lián)三的瓦房子，六間聯(lián)在一起，很是壯觀。隔著一道水溝是張東方和張志奇兄弟倆的七間瓦房，志奇是弟弟，也是1951年參加入朝的志愿軍戰(zhàn)士，回國后，隨部隊集體轉(zhuǎn)業(yè)在東北，后經(jīng)不住愛人春蓮跑到部隊三番五次的要求他回家務(wù)農(nóng)，回到家鄉(xiāng)后，他不會耕田、用牛，他只能用板車?yán)林氐氖^，為生產(chǎn)隊搞副業(yè)掙點微簿的收入，他哥哥張東方是一個很本份的人，耳朵有點背，擔(dān)任生產(chǎn)隊的保管員重任，他很細心，生產(chǎn)隊的稻種都是他每年的盛夏時節(jié)，冒著潑日中的太陽，在稻田中挑選，顆粒飽滿，稻穗長，長得粗壯的稻子做種籽，第二年春季，他在山邊挖了很大的一個洞，在里面育秧，從家挑來熱水，和冷水對上，淋谷子，他老伴是長陵爹的姐，我們叫她姑??，他，我們喊他姑爹。在姑爹屋的下端，也是山尾處，有兩戶緊挨著的房子，一戶是李楚云家，李楚云和我們?yōu)车男绽畹耐詹煌?，相傳是遠古時期，兄弟倆從甘肅隴西來此地，開枝散葉形成的另一枝。他是富農(nóng)，全村唯一的富農(nóng)，當(dāng)過舊社會的偽保長，屬偽政人員，問題是我們村里的保甲長沒人愿當(dāng)，全村都是李姓的一家，有幾個外姓那都是李家的親戚，國民黨的課，捐、雜稅很多，保長，甲長是地方負責(zé)攤派、收集人，是個得罪人的活，這個國民黨的官大家都不愿當(dāng)，大家都不愿得罪自己的叔爺嬸娘，最后不知道是誰出了這么個主意：輪流坐樁，攤上誰，誰出面應(yīng)付。就這樣，日子照樣往前走著，轉(zhuǎn)眼間到了1949年的夏天，輪到楚云爹當(dāng)保長的時候，某一天，天將擦黑，來了一群廣西白崇喜的部隊，窮兇極惡，派糧派捐，沒有糧草，拿錢來抵，坐等催要，保甲長們也雷歷風(fēng)行，各家崔要，當(dāng)保長收齊各戶攤派款回到鄉(xiāng)公所時，軍情緊急，部隊開拔了，款也來不及上繳，人也不見了，皇天在上，天知、地知、我知也，他將此款迷下，心里一陣狂喜。 禍兮福所依，福兮禍所倚。隔了一陣，他將此大洋買了一個九畝的大田，村里叔爺嬸娘一陣納悶，他那來的那么多錢？但誰也不好意思去追問。加上原有祖宗分的田，他買完田后，過了兩三年的富裕日子，可惜，好景不長，大陸解放，各地斗地主，分田地，轟轟烈烈，土地改革時，是按人口你家現(xiàn)有的田地的畝數(shù)劃分成份，他家劃了個富農(nóng)成份，我灣沒有地主，解放后，常搞運動，動不動就被拉出來斗一斗，他自己倒不要緊，自認倒霉，活該，只是影響了他的兒子瑞舟的前程，那時讀完初中成份不好是不能升高中的，瑞舟比我大，比我哥小一歲，從小和我的關(guān)系很好，我當(dāng)兵時、來回的信函都是他念給母親聽，也是他代筆復(fù)函的，在七十年代末期卷入我縣的一個大型反革命事件中，坐了八年牢，九十年代來北京找巡迴法庭要求平反，在前門給我打了一個電話，我趕到前門，把他帶到前門鮮魚口的一個歺廳，吃的什么我也忘了。說實話，他人很聰明，字也寫的很好，每年一上水利，他都是公社的水利會計，年年如此。 另一戶是隊長高明財家，聯(lián)二的房子，可能受地形的影響，顯得比別人的聯(lián)二要小些，也可能是我眼睛的誤差。高明財，我應(yīng)該叫明財?shù)?，他是我李家德本公的繼子，他應(yīng)該是我灣當(dāng)生產(chǎn)隊隊長最長的人吧，全大隊各個生產(chǎn)隊的一個工分只攤一毛多錢的時候，我們生產(chǎn)隊卻從未掉下攤五毛錢一個工分的時候，他很有經(jīng)營頭腦，每年總要拿出一兩塊榜田種甘蔗和荸薺，冬天派人去縣大禮堂賣，抽出勞力開石頭窖炸石頭，賣給縣城做圍墻，把生產(chǎn)隊的魚塘養(yǎng)魚分給各戶；田畈稻子除了交足公糧，留下全村人的口糧總是稻谷滿倉，他住在村尾，每天早晨當(dāng)我還在睡夢中，就聽見他從村尾喊到村頭的開工聲音，他邊喊開工，邊交待重點勞力的去向，他有點大舌頭，“開工”他喊成了“開溝”，可這親切的聲音，我聽了好多年，他從村尾喊到村頭，又從村頭繞道山崗的一條路喊后灣的幾戶人家，他有一弟弟名長龍，和我哥哥一年生的，他們一塊兒去當(dāng)兵，當(dāng)年我灣有三個人一起去當(dāng)兵：長龍、（爹）云貴，（叔，仁富，（孫），但云貴叔比我哥還小兩歲，是真正的我族祖孫三代，在北京昌平南口，我到北京帶我愛人走的第一個親戚就是他那兒，他當(dāng)時在昌平南口某部隊當(dāng)連長，他愛人是隨軍家屬，應(yīng)該是很風(fēng)光的時候吧。</p> <p class="ql-block"> 記 憶中的家鄉(xiāng)（下） </p> <p class="ql-block"> 家鄉(xiāng)有一個一望無際的平原——付畈平原，那是好幾個大隊有份的平原，付畈大隊只占其中的一份，連同垅田，將整個蘄春的縣城擁抱在懷里，村里，扛著鋤頭，駝著犁耙，粗曠的嗓門，吆喝著牛，揮舞著鞭子的情景，熟悉的鄉(xiāng)親們，肥沃的田野，粗壯的，8、9 0公分長，金黃色飽滿的稻穗，在微風(fēng)中搖曳，翠綠的山崗下，層層的梯田，田埂上長著大豆高粱，這一切都是我昔日的家鄉(xiāng)，離開家鄉(xiāng)幾十年，也是我夢里常想的地方，去年，我回到了離開近五十年的家鄉(xiāng)，雖說中途曾回來過幾次，但也有七、八年沒回來了，在這片地形熟悉的土地上，一切都變了，變得我?guī)缀醪徽J識它了，村里熟悉的人幾乎都死了，只剩下星星點點幾個，兒童相見不相識，沒人問你客從何處來，都蓋上了樓房，而且是越蓋越高那種。相見的人都不認識了，鄉(xiāng)間小路都變成了狹窄的小巷＇平原變成了城市，田野變成了幾橫幾豎的公路， 寬闊的馬路汽車飛楊。道路兩傍高樓聶立，回去本意是看著我熟悉的家鄉(xiāng)，可是再也見不到我記憶中的家鄉(xiāng)。 .. . .. .. 二0二五年六月二十日于北京</p> <p class="ql-block"> 尾聲： 歷史印跡</p> <p class="ql-block"> 長江邊的家鄉(xiāng)</p> <p class="ql-block"> 民國八年時蓋的房子，七十年代我給拆了</p> <p class="ql-block"> 七十年代我經(jīng)手蓋的房子</p> <p class="ql-block"> 九十年代蓋的房子</p> <p class="ql-block"> 弟弟仁祥將我熟悉的八十年代的老房子拆了，建成六層高的樓房。</p> <p class="ql-block"> 注：文中所言的爹，??。即祖父母輩，爺，即父親輩。</p> <p class="ql-block"> 二0二五年七月五日</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