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朋友，你去過遵義嗎？你看過遵義的市花——映山紅嗎？</p><p class="ql-block"> 映山紅，又名杜鵑花，在文人墨客筆下，常是思鄉(xiāng)懷人的寄托。而在遵義，這花卻另有一番意味。它開得那樣紅，紅得像是無數(shù)先烈用鮮血澆灌而成；它開得那樣密，密得像是無數(shù)星星之火匯聚成的燎原之勢。每一朵花，都是一個故事；每一簇紅，都是一段歷史。</p> <p class="ql-block"> 初春時節(jié)，我和幾位戰(zhàn)友來到遵義，這里以特有的方式迎接遠(yuǎn)方來的客人。城鎮(zhèn)和山野間，那映山紅開得正盛，如火如荼，如血如霞，如紅綢漫卷，如赤焰騰空，一叢叢、一簇簇地潑灑在青黛色的峰巒間。它們開得不管不顧，仿佛要將積攢了一冬的心事，全都說給春風(fēng)聽。每一片花瓣都浸著赤誠，每一抹紅霞都藏著往事，風(fēng)過時，整座城都在簌簌低語，講述著90年前那場驚心動魄的轉(zhuǎn)折。</p><p class="ql-block"> 映山紅總是絕處逢生，在峭壁上開的最艷。站在遵義城外的紅軍山上，我發(fā)現(xiàn)最艷最密的映山紅總是開在山嶺深處的崖壁上或溪泉邊，至絕境而后生。我撫摸著遵義會議紀(jì)念館里那面彈孔斑駁的黨旗時，指尖微微顫抖。1935年的寒冬，小樓里那盞馬燈徹夜未滅，第五次反圍剿的失敗，中央蘇區(qū)根據(jù)地的喪失，湘江戰(zhàn)役中5萬多紅軍將士的鮮血，促成了這次會議的召開。20位與會者軍裝上的霜雪化作水珠砸在地板上。窗外的槍炮聲依稀可辨，窗內(nèi)鉛筆在地圖上劃出命運(yùn)的折線。會議糾正了博古等人軍事冒險主義的錯誤，在極端危急的歷史關(guān)頭，挽救了黨，挽救了紅軍，挽救了中國革命。如今，會場仍保留著當(dāng)年的搪瓷缸，杯底還沉著些許茶末，仿佛那些爭論與抉擇就發(fā)生在昨日。而窗外的映山紅年復(fù)一年地開著，將那些沒有看到春天的人的名字，都寫成了花瓣上的脈絡(luò)。</p> <p class="ql-block"> 映山紅枝干茁壯，藤蔓堅韌。去婁山關(guān)的路上，我們看到，滿山的映山紅都長成了丈把高的樹，樹姿娟秀，落英繽紛。一處絕壁上的映山紅，沿著藤蔓密密匝匝的垂下，像是一條懸掛在半空的紅飄帶。<span style="font-size:18px;">90年前，紅軍先遣團(tuán)的戰(zhàn)士們就是抓著這樣的峭壁藤蔓夜襲敵營。子彈打穿了紅軍營長的草鞋，他索性赤腳踩著那些被炮火震落的杜鵑花向敵人沖去。</span>如今，山風(fēng)掠過，映山紅花瓣仍紛飛如雨，而花崗巖紀(jì)念碑上毛主席"雄關(guān)漫道真如鐵，而今邁步從頭越"詩句的刻痕里，正嵌著幾片飄落的花瓣。</p><p class="ql-block"> 映山紅根深蒂固，生命力極強(qiáng)。<span style="font-size:18px;">它從不嫌棄山貧土薄，只要有風(fēng)，就會落地生根，然后彼此緊挽手臂，蓬勃出翠綠的枝葉。</span>在赤水河谷，我看見一株被雷劈過的老杜鵑，焦黑的樹干上竟又竄出新枝。向?qū)дf四渡赤水時，紅軍傷員曾用這種樹皮止血。我忽然想起陳列館里那盞竹編馬燈，它的主人第三次渡赤水時永遠(yuǎn)留在了對岸，而馬燈卻被當(dāng)?shù)剞r(nóng)婦藏在泡菜壇子里保存至今。就像這些映山紅，地表的花謝了，地下的根卻仍在暗處延伸，直到某天從意想不到的巖石縫隙里，突然探出帶血的新芽。</p><p class="ql-block"> 映山紅有很強(qiáng)的傳播和繁殖能力。在茍壩會議舊址的菜花田邊，養(yǎng)蜂人老周給我看們他祖父留下的銅皮蜂箱。1935年紅軍經(jīng)過這里時，他祖母連夜熬制映山紅蜂蜜給傷員解毒。老人將琥珀色的蜂蜜舀進(jìn)玻璃罐，慢慢說道："<span style="font-size:18px;">蜜蜂采蜜時會把花粉沾到別處，整個崗子就都是映山紅了?！本拖癞吂?jié)的映山紅，不知不覺間便鋪滿了一望無際的山丘，自然形成了“百里杜鵑景區(qū)”。</span>此刻，夕陽正斜穿過花枝，將蜂箱上的五角星照得發(fā)亮，遠(yuǎn)處新農(nóng)村的白墻黛瓦間，依稀飄來孩子們唱歌的童音：“若要盼得紅軍來，嶺上開遍映山紅…”</p><p class="ql-block"> 離開遵義那天，晨霧中的映山紅顯得格外溫柔。老街的早市已經(jīng)開張，穿藍(lán)布衫的老嫗將杜鵑花蕊拌進(jìn)糯米糕里，蒸籠掀開時騰起帶甜味的白霧。一群身著印有“遵義一中”字樣校服的中學(xué)生，從花叢旁跑過，像一團(tuán)燃燒的火苗。高鐵站前，巨大的電子屏正播放著衛(wèi)星發(fā)射的新聞，而屏幕下方不知誰遺落的一枝映山紅，正在春風(fēng)里輕輕搖曳。</p><p class="ql-block"> 臨別遵義，望著滿城滿崗的映山紅，我思緒難平，欣然命筆，成七律一首：</p><p class="ql-block">遵義春深花事濃，</p><p class="ql-block">千山萬壑映山紅。</p><p class="ql-block">曾燃星火燎原勢，</p><p class="ql-block">更化丹心照碧空。</p><p class="ql-block">會議樓前思往昔，</p><p class="ql-block">紅軍山上仰遺風(fēng)。</p><p class="ql-block">今朝再看花如海，</p><p class="ql-block">盡是英雄血染功。</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