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俄國作家托爾斯泰在《安娜．卡列尼娜》卷首這樣說道：“幸福的家庭都是相似的，不幸的家庭，各有各的不幸?！?lt;/p><p class="ql-block"> 筆者在本篇開頭要說的是：“上世紀七十年代中葉，在湘西門戶的沅江北岸樟樹灣浦沅工程機械廠，一場重大工傷事故??將兩個原本相似幸福的家庭推向同一個不幸的深淵……”</p><p class="ql-block"> 這件事，得從這個廠說起：</p> <p class="ql-block"> 上海工程機械廠是一個由晚清北洋政府農(nóng)商部長、中國第一位對外開放的愛國實業(yè)家張謇創(chuàng)辦的新通貿易公司工場歷史演變過來的一個工廠，擁有職工73 0多人。上世紀六十年代，共和國第一代企業(yè)家、廠長趙加勝以深邃的發(fā)展眼光親自赴京請纓、並以工廠具有的技術實力爭取並得到國家考察批準，在上海定點生產(chǎn)樁工壓實機械的一個工程機械廠。 為適應新時期中國工程機械制造、發(fā)展的需要，工廠申請國家批準高等學府分配20余名工程技術人員、擇優(yōu)錄取近70名優(yōu)秀社會青年、一次招工並彔取了350名“老三屆”青年工人。</p><p class="ql-block"> 在這個多變的歷史時期，國際形勢波云詭譎、祖國邊境戰(zhàn)事不斷，南方的大亞灣落下美式導彈、北方邊境蘇軍陳兵百萬、臺灣海峽多國軍事演習不斷……為“醫(yī)治戰(zhàn)爭創(chuàng)傷、守護紅色政權，開展大規(guī)模經(jīng)濟建設”，偉大的的軍事家、政治家、領袖毛主席發(fā)出了“提高警惕，保衛(wèi)祖國，要準備打仗”的號召，于是，國內實行軍事體制，全民備戰(zhàn)，形成了三線建設的陣勢。在這個大背景下，全國13個省市、2700個單位、3000萬產(chǎn)業(yè)工人在國家統(tǒng)一部署下拉開了三線建設帷幕，上海工程機械廠被列為支內單位，60 ％的職工和機器設備內遷到湘西門戶、沅江北岸的常德樟樹灣。近800名支內職工（其中300名“老三屆”知青）義無反顧，征戰(zhàn)三線，自力更生、艱苦創(chuàng)業(yè)，多快好省地短短五年時間內，在亙古荒原包建成功一個現(xiàn)代化的浦沅工程機械廠。</p><p class="ql-block"> 包建的浦沅工程機械廠擁有中國近代機械工業(yè)發(fā)展搖籃的原新通貿易公司工場130多名機械制造的能工巧匠，500多名支內職工和在滬湘兩地擇優(yōu)錄取700多名的“老三屆共和國長子”，他們精誠團結、艱苦創(chuàng)業(yè)，敢打必勝，無私奉獻，在工廠逐步形成生產(chǎn)能力的過程中．沒有條件創(chuàng)造條件拼命上，為國家爭時間、搶速度，承擔急難險重多項任務，打響並奪取軍工產(chǎn)品“東風三號”地對地導彈配套設備一一10臺高空工作臺、5臺避雷車；4臺援越抗美“ 2．5”打樁機和支援唐山大地震災后重建家園的40臺8 t汽車起重機等“四大戰(zhàn)役”的全面勝利，被評為《全國大慶式企業(yè)》，被譽為湖南這個農(nóng)業(yè)大省山溝溝里飛出的“金鳳凰”……</p><p class="ql-block"> 誠然，要斗爭就會有犧牲。浦沅工程機械廠艱苦創(chuàng)業(yè)30多年，主導產(chǎn)品汽車起重機創(chuàng)國優(yōu)“連中三元”、獲得《全國質量效益獎》、《全國五一勞動獎狀》、《全國先進職工之家》殊榮。</p><p class="ql-block"> 工廠成為全國工程機械四大支柱產(chǎn)業(yè)“頭雁”的背后，浦沅人中許許多多無私奉獻、甘于犧牲的大國工匠、優(yōu)秀干部、優(yōu)秀共產(chǎn)黨員和優(yōu)秀職工都是付出了艱辛的代價甚至寶貴生命的，這里敘述的只是無數(shù)大寫人物中的幾位代表……</p> <p class="ql-block"> 大結構車間是工程機械結構件生產(chǎn)的主要車間，浦沅廠“三通一平”后，首先落成的就是占地面積11000平方米的這個車間。這個車間油漆組組長劉書亭和主要骨干王永友、郭德秋等支內到浦沅，大結構車間剛剛建成，油漆跨剛剛啟用。</p><p class="ql-block"> 劉書亭原是新通貿易公司工場高級油漆技師，寫得一手好字?！渡虾９こ虣C械廠》、《浦沅工程機械廠》工廠銘牌都是劉書亭師傅親自油漆、親手書寫的。</p><p class="ql-block"> 劉師傅工作一板一眼、干凈利索，精益求精，從不馬虎。到浦沅后，油漆組12人中有5人是新手，劉師傅帶教徒弟耐心細致，把零部件的除銹、酸洗，嵌膩子、打磨、刷底漆、上面漆等一道一道細心傳授，認真到位。上道工序工件傳來，他有條不紊地分配任務、定位操作、有序傳遞。</p><p class="ql-block"> 王永友和郭德秋都是生產(chǎn)上挑大梁的骨干。王永友性格開朗，隨性灑脫，自得其樂；郭德秋性格內向、樸實無華、寬厚勤勞。</p> <p class="ql-block"> 男女青年有緣就會相識、相知、日久生情。王永友與郭德秋談戀愛方式不同但都是水到渠成完美成功的。王遙娣與顧金鳳同在裝配車間，遙娣是油漆工、金鳳是行車工。王永友對瑤娣是自我出擊鉚足勁直截了當追求的。郭德秋與顧金鳳是運輸科開7號車的司機徐壽仁母親徐媽媽通過金鳳母親顧媽媽介紹相識進而談戀愛的。共同因支內在樟樹灣相識、相戀，相互之間情投意合，並通過雙方家長認可確立了關系。兩三年內，兩對有情人先后終成眷屬… …</p><p class="ql-block"> 1976年7月，王遙娣懷孕7個多月，王永友與妻商定回上海待產(chǎn)。丈夫為妻子準備好行裝，聯(lián)系好家人接站，將遙娣陪送到長沙，拜托同回上海探親的好友陪伴著一起登上了前往上海的列車。</p><p class="ql-block"> </p> <p class="ql-block"> 1976年的夏天氣溫特高，勞累了一天的人們往往直至后半夜才緩緩入眠。誰知就在這一年的7月28日凌晨3: 42，祖國北方的唐山大地一陣顫抖，一場7．8級的大地震將一個百萬人口的工業(yè)城市傾刻夷為平地，2 4萬鮮活的生命睡夢中巳成了寃魂，地面一片廢墟，慘不忍睹………</p><p class="ql-block"> 8月10日，湖南省機械廳傳來一機部《加急電報》，要求浦沅廠在國家下達年生產(chǎn)計劃外，追加40臺8t汽車吊支援唐山抗震救災，重建家園。</p><p class="ql-block"> 廢墟就是戰(zhàn)場，災情就是命令！人民子弟兵首當其沖，奔赴災區(qū)，浦沅廠聞風而動，立即召開支援唐山抗震救災誓師大會。完成40臺8t吊，實際時間只有40天，艱苦程度是空前的。</p><p class="ql-block"> 任務下達后，整個浦沅廠緊急動員起來，齒液車間當時的任務是“三箱一缸一伐”，他們重點突破油缸狠抓成龍配套；結構車間承擔著車架、吊臂、駕駛室五大部套生產(chǎn)，他們在一個星期就完成40個車架和160個固定支腿的任務。緊張關頭廠部三次組織200多人到生產(chǎn)第一線支援。最緊急階段常德地、市、縣組織了28家單位、62名技術工人到浦沅參戰(zhàn)。</p><p class="ql-block"> 9月7日，湖南省機械廳黨委給浦沅發(fā)來《慰問電》：向夜以繼日團結戰(zhàn)斗的浦沅職工致以親切問候。9月26日，浦沅的40臺8 t吊滿載著浦沅職工以及湖南人民的深情厚誼，浩浩蕩蕩準時向唐山進發(fā)，有力地支持了唐山的抗震救災工作。</p><p class="ql-block"> 然而，誰能想到，就在日日夜夜鏖戰(zhàn)4 0臺8 t吊生產(chǎn)現(xiàn)場、大量結構件急待酸洗油漆的1976年8月23日晚上8時許，一個裝有3t濃硫酸的橢園形塑料大罐正從卡車上卸貨，沒料到隨著行車吊鉤不規(guī)則的操作，這個液體大罐重心失衡，一下子往地面傾覆！魔鬼般的濃硫酸破罐溢出，飛濺到王永友右側頭部、右半身和郭德秋的右臂、前胸、腹部及雙腿……濃硫酸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滲入他倆肌體！在工友們驚呼、提醒下，他倆飛快摔掉外衣縱身跳入一旁的清水池！誰知人剛下水身上唯一的短褲已化成碎片飄上水面……</p><p class="ql-block"> 在傷者撕心裂肺的呼救聲中現(xiàn)場一片驚悚！銷肉蝕骨的毒液沾染處，傷者的肌體傾刻連皮帶肉發(fā)紅、變紫、鉆心蝕骨一一古代酷刑凌遲那么殘忍、那么的痛苦…… </p><p class="ql-block"> 這起嚴重的工傷事故在全廠產(chǎn)生強烈反響，眼疾手快的干部工人傾盡全力，出動各種車輛爭分奪秒從職工醫(yī)院到常德地區(qū)醫(yī)院生死時速、全力搶救……</p> <p class="ql-block"> 廠長趙加勝憂心忡忡，思考著必須做兩手準備。在地區(qū)醫(yī)院全力搶救的同時，他急電上海工程機械廠黨委書記嚴慶德，請他想方設法求助上海救治燒傷病人最好的醫(yī)院，隨時準備將傷員轉送上海救治；同時，通知上海老廠支內辦公室主任孔祥森，請他全力做好兩位傷員在上海的親屬安扶工作配合醫(yī)院全力救治。</p><p class="ql-block"> 盡管廠部、車間兩級干部竭盡全力組織應對；盡管職工醫(yī)院和常德地區(qū)醫(yī)院醫(yī)護人員生死時速、全力撲救，躺在病床紗罩下的兩名傷員的生理肌能依然遭受重創(chuàng)，傷后一個多月，生命體征異常，連日高燒不退，頭部嚴重水腫，醫(yī)生無奈地開出了《病危通知書》！</p><p class="ql-block"> 廠領導立刻啟動應急預案，1976年10月5日，安排以廠辦副主任何楚雄、職工醫(yī)院院長賈欣志、廠團委書記史秋生帶隊，由常德地區(qū)醫(yī)院組織兩輛救護車和醫(yī)護人員隨行。何楚雄與傷者家屬顧金鳳及大哥顧金龍登上第一輛救護車，領先鳴笛開道，急馳長沙大托鋪機場。</p><p class="ql-block"> 從常徳到長沙200公里路程就一條319國道，這在上世紀六、七十年代是出了名的堵車道，車輛單程行進沒有近3個小時是拿不下來的。何楚雄心急如焚，一面指揮救護車鳴笛、一面通過車窗揮手示意，求助眾車讓道通行……</p><p class="ql-block"> 一到長沙大托舖機場，何楚雄急忙下車飛奔機艙舷梯尋求機長，簡告病員傷情，請求準予擔架登機。機長非常敏感、機警和配合，當即通知機務人員拆卸機艙大門、卸掉艙內兩排座椅，讓傷員登機后系好安全帶關閉艙門，爭分奪秒，直飛上海虹橋機場。</p><p class="ql-block"> 2小時后飛機準點到達虹橋機場，降落時減速緩行，保證飛機平穩(wěn)著陸……忐忑不安的何楚雄在艙內小窗探尋機外動態(tài)，只見舷梯口由上海工程機械廠工會主席張錫奎等組成的救援小組組織兩輛救護車全神關注等候著！此時此刻，何楚雄一顆懸著的心總算放了下來……</p><p class="ql-block"> 擔架由常德地區(qū)醫(yī)院醫(yī)護人員抬出艙門、落地前行，何楚雄等直接登上郭德秋的救護車急馳上海中山醫(yī)院，王永友由廠職工醫(yī)院院長賈欣志和團委書記史秋生陪護登車直接馳向上海瑞金醫(yī)院，常德、上海兩地干部、醫(yī)護人員傾心接力、爭分奪秒終于將兩名傷員分別護送到目的地，醫(yī)院開啟綠色通道，迅即進入燒傷科無菌病房緊急搶救……</p><p class="ql-block"> 就在王永友和他的同伴生命垂危時刻，王永友7斤重的兒子在上海產(chǎn)科醫(yī)院呱呱墮地，妻子王遙娣被推出產(chǎn)房一會兒，初生兒母子見面，王遙娣看著兒子紅撲樸的臉龐，疲憊的神情露出了欣慰的笑容。此時此刻的她，心里想著丈夫正日夜忙碌在支援唐山抗震救災的汽車吊生產(chǎn)現(xiàn)場，想著要家人向丈夫報喜：母子平安……</p><p class="ql-block"> 她哪里知道夫妻二人巳咫尺上海，丈夫王永友正躺在重癥病房接受著痛徹心扉的清創(chuàng)和一次又一次殖皮和相關的手術……</p><p class="ql-block"> 就在廠里這起重大工傷事故發(fā)生的當晚，現(xiàn)場同事在驚悚、淚目、痛心的時刻突然冷靜下來，幾位好友從車間飛奔生活區(qū)郭德秋家報告兇訊，正從房間里走向門口的顧媽媽一聽此事即刻昏厥倒地，手足無措的顧金鳳頓時號啕大哭……聞訊登門的同事、鄰居一面護送顧媽媽去職工醫(yī)院，一面安慰著痛哭不已的金鳳並陪同她前往常德地區(qū)醫(yī)院外科病房守護正在搶救的丈夫……</p><p class="ql-block"> 從昏厥中醒來的顧媽媽邊哭邊訴說著人生的不幸。顧媽媽早年守寡，丈夫去世時小女金鳳剛滿9歲，兩個兒子還未成年，家里一下子塌了天！可是，痛定思痛，為母則剛。她提醒自己不能倒下，再苦再難也要苦干苦熬撐起這個家……</p><p class="ql-block"> 好不容易兩個兒子都踏上社會、成家立業(yè)，小女兒跟隨長子金龍支內，她也就一道離開上海在常徳安了家。自從小女兒金鳳和郭徳秋相戀成家后，老人家滿心歡喜，和女兒女婿一起過上了祥和無憂的生活。</p><p class="ql-block"> 誰知晴天霹靂、飛來橫禍，兩個孩子結婚還不到十個月?。±咸趺匆蚕氩坏皆詾椤鞍胱又俊钡呐鰯偵线@么大的苦難！</p><p class="ql-block"> 將兩位重傷病人送入醫(yī)院救治的同時，浦沅廠和上工廠的工會干部、支內辦公室主任等首先到王永友岳母、王遙娣父母家和兩位老人由淺入深緩慢敘述這起工傷事故始末和受傷者狀況，匯報了組織搶救全過程… …家人們?yōu)檫@起事故對親人造成傷害心痛不已，對<i>工廠</i>在事故發(fā)生后應對搶救的舉措表示理解，祈求上天保佑，傷者能盡快轉危為安……</p><p class="ql-block"> 為了讓產(chǎn)婦月子里養(yǎng)好身體，保證母子平安，王家親友決定在遙娣滿月前守口如瓶，出月之后再慢慢告知真情……</p><p class="ql-block"> 聰明絕頂?shù)耐踹b娣心中早有預感，家里有座機，如果不是特殊情況，丈夫怎會多日中斷與家人的聯(lián)系呢……</p><p class="ql-block"> 王遙娣生下兒子滿月后，王媽媽婉轉地告訴女兒永友工傷正住院治療著……王遙娣問道：“啥地方受傷？”，王媽媽說．“是硫酸燒傷，燒傷科病房是無菌病房，暫時隔離，不能隨便進去，只能在窗外探視……”。遙娣急道：“別說了！我明白了，這不是一般的工傷……”</p><p class="ql-block"> 心急如焚的王遙娣預感著丈夫的傷勢一定不輕。她心里盤算著自己得設法去醫(yī)院看望和陪護，安慰並鼓勵他 挺住，好好配合醫(yī)生治療。</p><p class="ql-block"> 她抱著兒子去照相館拍了一張滿月照。她想到男寶寶食倉大，自己奶水不足每天要補充兩次奶粉喂養(yǎng)。自從知道丈夫受傷坐立不安、睡眠不好，近兩天似乎奶水更少了，心里想好干脆央求、拜托媽媽代勞人工喂養(yǎng)算了！王媽媽說：“孩子才一個月，就斷奶？太虧待小人了！”在王遙娣的堅持下，也只能硬生生地把才一個多月幼兒的奶給斷了！</p> <p class="ql-block"> 產(chǎn)后35天的遙娣帶著陪護丈夫所需的營養(yǎng)品、生活用品，帶著一顆溫柔體貼的心走進瑞金醫(yī)院燒傷科病房。身受平生無盡傷痛、悠悠醒來的王永友恍如隔世，愛妻的到來讓他百感交集，顫聲道：“終于見到你了……”遙娣情不自禁，說道．“想不到讓你受了這么重的傷、吃了這么多的苦?！彼皖^輕輕相擁劫后重生的丈夫床頭，無言地互訴兩地相思、相憂之苦。在場的醫(yī)護人員無不為之動容……</p><p class="ql-block"> 彼此傾訴別后之情的同時，遙娣從包里取出兒子的滿月照，男寶寶胖嘟嘟的小臉酷像王永友兒時樣子，看到兒子的神態(tài)，王永友的臉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遙娣注視著丈夫的神態(tài)，說道：“我們一起加油，你會很快好起來的。為了我，為了兒子，你一定要好好養(yǎng)傷，有我在，有家人的幫扶，有組織的關愛，什么困難都是能夠克服的。你當前的任務是好好養(yǎng)傷，爭取盡快康復。我倆一定要下功夫把孩子扶養(yǎng)長大，讓他成長為對社會有用的人?！?lt;/p><p class="ql-block"> ……</p> <p class="ql-block"> 緊急搶救3天、重癥監(jiān)護2 9天（郭德秋3 7天），王永友、郭德秋兩位工友死里逃生、轉危為安，王永友68天后出院、郭德秋75天出院。王永友右目失明、右耳輪被硫酸熔斷、右頸部、右半身及右臂、右腿5次植皮平安度劫；郭德秋65%燒傷面積，右臂、前胸、腹部、雙腿等部位7處植皮，術后康復緩慢，出院后必須每天去醫(yī)院換藥。兩位工友的傷情在醫(yī)學角度都被定為“四級傷殘”，九死一生總算保住了性命。他倆在醫(yī)生后續(xù)治療和妻子的不離不棄陪伴、呵護下走向艱辛、漫長的養(yǎng)傷、康復之路。</p><p class="ql-block"> 支援內地建設，是中華民族在新中國建國之后抵御外來侵略、保存自身實力、謀求更大發(fā)展的戰(zhàn)略方針，是偉大的軍事家、政治家、開國領袖毛主席的經(jīng)濟建設戰(zhàn)略決策。這是一代人責無旁貸的歷史使命。</p><p class="ql-block"> 然而，就個體而言，從上海遷出戶口，向國家交出住房，意味著上海人變身外地人。若干年后重返上海在這塊土地上巳是過客。巳無立錐之地。作為支內職工，遇到重大裂變和意外，再回故鄉(xiāng)求救求助極其艱難，何況事態(tài)發(fā)生在上世紀七十年代……</p><p class="ql-block"> 例如，二十世紀六七十年代，外地疑難雜癥病人到上海求醫(yī)是真的比登天還難的事情。廠長趙加勝因其夫人李慧英從事醫(yī)務工作而深知在滬重病求醫(yī)是艱難的，故必須積極迎難而上解決燒傷職工長期在滬的治療問題。同時，他的老廠共事領導也是很人性化的，老廠長趙加勝卸任上海工程機械廠黨委書記兼廠長后，繼任領導嚴慶德“一班人”把浦沅工程機械廠當作親兄弟，急難險重的大事“同舟共濟”，不惜代價，伸出援手。為了爭分奪秒搶救兩位硫酸燒傷的危重病人，嚴書記是走了“通天”之路的。他想起工程廠有位干部黃林培曾是“四清”運動中進駐上海市衛(wèi)生局的，他結識並和幾位局級干部成了好友。嚴書記把浦沅兩位工友傷情介紹后，黃林培立馬登車前往求助。在局領導疏通后，讓瑞金醫(yī)院和中山醫(yī)院同時接收並爭分奪秒搶救兩位危重病人。</p><p class="ql-block"> 又如，上海居民本就住房緊張，兩位病人出院后繼續(xù)復診居住成了難題。在郭德秋脫離危險期之后，考慮到以后出院了復診，換藥、打針交通方便，金鳳二哥通過朋友幫忙在城隍廟附近租了一間7平方米小屋，向上海老廠單身宿舍借了兩張床和職工夜校的一個小課桌臨時過渡。王永友出院后被臨時安排在江浦路口一條小路邊上原是拌砂機房（改作倉庫）的小屋暫住。</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p> <p class="ql-block"> 當時的社會狀況是全民計劃經(jīng)濟。生活物資如糧煤糖油、肥皂、棉布、家俱、豬肉、豆制品等樣樣憑戶口簿、購糧證發(fā)票證，買早點有錢沒糧票只能餓肚皮……顧金鳳自從入住老城廂小屋就飽嘗愁苦滋味。大哥深知從小依賴老娘、如今舉目無親、自立門戶，還要在要啥沒啥的上海照料傷病的丈夫，無疑苦字當頭、寸步難行。他無奈地對小妹說道：“上海一切憑票供應，自己也別燒了，憑全國糧票買現(xiàn)成的吃吃，省時省力來回跑醫(yī)院全力以赴把妹夫的病治好?！?lt;/p><p class="ql-block"> 大哥畢竟“不當家不知柴米貴”。缺乏礪練的金鳳雖然力薄勢單，但家庭生活的開支畢竟是實實在在的，夫妻倆每月工資相加72元，經(jīng)得起盲目折騰嗎？何況丈夫重傷后需要調養(yǎng)，無論如何是馬虎不得的。</p><p class="ql-block"> 脫離危險期之后，郭德秋開始進食半流食。剛搬進老城廂小屋，從未親手做過飯菜的金鳳手足無措，千頭萬緒不知從何做起，心里盤算著首先想辦法燒點粥……</p><p class="ql-block"> 小屋里來了新的鄰居，左鄰右舍都熱心地上門關心著。一聽說家有工傷病人正住在中山醫(yī)院治療，鄰居們紛紛圍著金鳳聽她訴說。當金鳳說到正在想辦法出去找個爐具做飯時，隔壁的張阿姨挺身而出，她不僅從家里拿來一只煤油爐，還拿出家里煤卡（買煤油不占煤球指標）讓金鳳買2斤煤油立馬可以做飯了。這讓金鳳意外驚喜、心里頓覺暖暖的。金鳳提著煤油爐買來煤油，做起平生第一鍋粥……</p><p class="ql-block"> 老城廂里世代城市平民居住為多，人們純樸、熱心、善良。時間一長鄰居們逐步與金鳳和諧相處，並主動關心著這對患難夫妻。 幾天后，前廂房的蘇州好婆對金鳳說：“金鳳啊，燒煤油爐開銷太大了，不合算的。從明天開始，我早一點燒飯，我燒好后你就在我的煤爐上燒吧?！本瓦@樣，全鳳在蘇州好婆的煤爐上燒了一段時間的飯菜。</p><p class="ql-block"> 后來左鄰右舍知道了金鳳家的遭遇，紛紛伸出援手，有的借煤卡、豆制品卡，有的送糖票、肉票……這些計劃供應的生活資料都是大家節(jié)省下來愛心贈援的。金鳳由衷地感嘆：這世界上畢竟還是好人多??！</p><p class="ql-block"> 后來，在大家的幫助下，金鳳花了2. 80元買了一只煤球爐，從此一日三餐自己做不用愁了。</p> <p class="ql-block"> 經(jīng)過近2個月的治療和護理，郭德秋病情明顯好轉，體溫正常了，從進食半流食逐步能吃飯菜了。醫(yī)生說：”病人身體太虧了，要大量讓他進食，好好補充營養(yǎng)，特別是植皮后創(chuàng)傷。表面出不了汗，排不了毒。要讓他吃鴨肉清補為宜。”</p><p class="ql-block"> 郭德秋自身體質不錯，體溫正常后胃口大開，金鳳想方設法調節(jié)花色品種，讓小郭多吃一點，吃好一點。當年萊場里鴨子雖不憑證憑票，但每個人排隊只能買1 ／4只，也就半斤左右，為了能買半只鴨子，金鳳好幾次都是凌晨2點去菜場連排兩次隊，回家洗好弄好煲好湯、帶上飯菜趕著送到醫(yī)院去。</p><p class="ql-block"> 一天上午，金鳳從天不亮排隊買到半只鴨子和小菜后，回家燒好裝好登上公交車去醫(yī)院，誰知公交車半路緊急剎車，鴨湯外溢弄臟了一位女乘客的褲腳管，前后左右乘客頓時避開，金鳳連忙一面打招呼道歉，一面忍不住哭了起來。那位女乘客說：“我又沒罵儂，儂哭啥呀？”好幾位乘客還表示體諒和關心，當大家知道金鳳的遭遇后都表示深深的同情和安慰，乘客們連連夸贊“金鳳是天底下最好的妻子”……</p><p class="ql-block"> 在金鳳的精心照料、呵護下，郭德秋身體恢復得不錯，住院兩個半月醫(yī)生準予出院。</p><p class="ql-block"> 后來，浦沅廠安全科長顧林根陪同時任黨委副書記張翼、工會主席史宏杰專程到上?？赐跤烙?、郭德秋兩位出院不久的重傷病人。 當他們來到老城廂小屋郭德秋家，顧金鳳心中特別內疚，廠領導千里迢迢趕來上海看望丈夫，小小斗室連倒茶敬奉的茶杯和坐一會兒的凳子也沒有……</p><p class="ql-block"> 風塵仆仆的張副書記輕輕掀起郭德秋腹部的紗布，只見他前下胸和腹部疤痕增生，整個創(chuàng)面就像覆蓋著一張七八毫米厚的面餅，用手觸摸又像一張厚厚的橡皮，創(chuàng)面上還有11個深孔，正在往外滲著血水，有的還流出了膿液……遭難的小郭從床上起身不能坐久，坐久了氣喘吁吁……張副書記帶著濃濃的湘音顫聲說道：“太造孽了，小郭啊，真是苦了你了！……”他回身對老顧說：“你通知車間楊合林，趕快把他的家具運來。”隨即一想：不行啊，7平方米的小屋三個人一站巳沒了空間，家具運來往哪放？于是，張副書記對金鳳說：“你先去買個椅子，讓小郭坐著可以靠靠……”</p><p class="ql-block"> 老領導發(fā)自肺腑的一席話語讓這對遭受苦難的小夫妻感激涕零……金鳳哽咽著說：“噢！我明天就去買?！?lt;/p><p class="ql-block"> 張副書記也許還不了解，當時的上海，買一張木制坐椅也是要憑票的。金鳳遵照老領導囑咐，花了18．40元為小郭買了一張籐靠椅。</p><p class="ql-block"> 黨委副書記張翼、工會主席史宏杰從上?；氐狡帚浜罅⒓磳⒖赐跤烙选⒐虑飪晌还∪嗽谏虾Ｈ鸾疳t(yī)院、中山醫(yī)學院治療及在出院后臨時住處繼續(xù)養(yǎng)傷和康復治療的情況與黨委書記、廠長趙加勝進行了溝通和交流，就改善病人為在上海相關醫(yī)院復診需要的臨時居住條件提出建議。經(jīng)反復研究決定，由趙加勝出面與上海工程機械廠協(xié)商，繼續(xù)給予幫助和照顧。</p><p class="ql-block"> 上海工程機械廠對浦沅工程機械廠同志加兄弟，向來是有求必應的。為解除王永友、郭德秋在上海相關醫(yī)院術后復診和康復治療的后顧之憂，經(jīng)上海老廠研究同意，安排王永友夫婦居住廠職校宿舍，同時將江浦路四車間的一個小倉厙騰出來，封閉通道，在北墻開設一扇門、加開一扇窗，通往居民區(qū)，安排郭德秋夫婦臨時過渡。在老城廂小屋租住8個月后的郭德秋向中山醫(yī)院請求並得到批準，術后復診及打針換藥等康復治療轉到江浦路新華醫(yī)院進行。</p><p class="ql-block"> 19 77年3月，廠長趙加勝率干部小楊出差去上海，行前自掏腰包托人買了9只野生甲魚。到上海后，他要家人選出4只最大的甲魚，委托小楊等分別上門，為王永友、郭德秋兩家各送去2只，看望並祝愿王永友、郭德秋好好養(yǎng)傷、早日康復；還有4只各1斤7兩左右的甲魚分別送給身患重病正在上海住院治療的盛福昌和胡瑞祥……</p><p class="ql-block"> 上海工程機械廠對浦沅工程機械廠兩位工傷職工關懷備至，呵護有加。他們在上海老廠前后寄居整整8年，寄居期間住房、用電、用水，去職工浴室洗澡都是免費的。8年期間，盡管廠級領導班子換屆、領導干部調任，最新一屆黨委書記虞網(wǎng)法對待他們都是特別關照的，請他們參加職工俱樂部活動，虞書記都是關照管理員為他們預留座位……</p><p class="ql-block"> 就這樣，浦沅廠兩位工傷職工直至1984年上海工程機械廠為適應企業(yè)改革發(fā)展遷址汶水路，他們只得告別老廠，另擇住處。</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p> <p class="ql-block"> 上海工程機械廠的搬遷，意味著浦沅廠兩位傷殘職工為康復治療在上海臨時棲身將失去靠傍。怎么辦呢？</p><p class="ql-block"> 浦沅工程機械廠召開廠務會議反復討論研究，最后決定：準予25000元大額貸款，還款采取細水長流，每月10元由財務扣取，全額還清為止。這樣，為傷殘職工物色房源創(chuàng)造條件，確保病人居住穩(wěn)定，安心養(yǎng)病，爭取早日康復。</p><p class="ql-block"> 針對廠部貸款方案，王永友夫婦決定，貸款10000元買房定居，避免折騰；郭德秋夫婦決定，貸款15000元租房過渡，留有余地。</p><p class="ql-block"> 在顧金鳳看來，這筆貸款是提前消費自己的未來收入。她和丈夫婚后10個月遭遇不測，家庭經(jīng)濟沒有外援，不敢貿然行動，還是走一步，看一步，相機行事。就這樣，王永友夫婦在齊齊哈爾路買了一套兩室戶二手房。顧金鳳陪伴丈夫郭德秋居無定所租房過渡，12年中在上海南市、閘北、楊浦三個區(qū)十二年搬了11次家，曲曲折折，苦不堪言……</p><p class="ql-block"> 例如，從上海老廠四車間改建的小屋租房搬到昆明路173弄23號一間7. 8平方米帶擱樓小間不久，金鳳突然腹痛腹瀉不止，去地段醫(yī)院診斷為菌痢。街道防疫站防疫員上門噴藥消毒。防疫員小王來到他家一看：這家人丈夫工傷臥病在床妻子菌痢嚴重脫水也病倒了！她對這家人的困境很是同情。于是，及時向居委和街道作了匯報。居委主任卞阿姨及時上門看望。她對這個特困家庭非常重視和關心，囑金鳳將支內后工傷造成的后果和眼前困難寫個書面報告，由她向街道婦聯(lián)報告。</p><p class="ql-block"> 街道婦聯(lián)得知詳情及時以《專題報告》呈上海市總工會主席包興寶同志，通知金鳳去總工會接待處陳述詳情。隨后，市總工會派辦公室劉秘書登門看望。劉秘書深有感觸地說：“要不是實地探訪，我真不敢相信，在上海，還有這么困難的家庭。”劉秘書代表市總工會轉告郭德秋夫婦：“為了讓病人安心養(yǎng)傷，市總工會在電視機緊俏情況下，從上海市商業(yè)二局特供一臺飛躍牌9吋黑色電視機，並以特高額500元的慰問金予以資助。</p><p class="ql-block"> 顧金鳳按通知去九江路商業(yè)二局領取一張電視機購買券，用120元為長期臥床養(yǎng)病的郭德秋買來了一臺9吋黑白電視機……</p><p class="ql-block"> 市總工會的關懷和專員到訪猶如冬日里的陽光，讓病榻上的小郭心頭感到無比溫暖，同時鼓舞著金鳳不畏勞苦知難而進。</p><p class="ql-block"> 租房棲身，受人制約。即使如此，金鳳明白：在人屋檐下，不得不低頭。許多時候無力抗爭。租房期滿，房東不再續(xù)約，金鳳一家不得不易地居住。</p><p class="ql-block"> 為了節(jié)省開支，金鳳陪著小郭租住到閘北區(qū)城鄉(xiāng)結合部萬榮路53號。這家房東反復無常，蠻不講理。一個不稱心半夜三更驅趕搬家。金鳳低聲下氣央求寬限幾天，找到住處就搬。誰知兇悍的東家大嫂半夜里剪斷電線不讓照明，次日清晨用鐵絲捆綁水龍頭不讓用水，逼迫著搬離。</p><p class="ql-block"> 正在此時，70號的陸家大哥挺身而出，仗義執(zhí)言，指責房東缺德無理。並當場表態(tài)，接納金鳳和小郭搬到他家去住。</p><p class="ql-block"> 住到陸大哥家后，性格內向的郭德秋百感交集，痛哭一場。他幼年喪母，所幸上天眷顧，讓他遇上了顧家母女，自己有了一個溫暖的家。他曾滿懷美好的憧憬發(fā)誓今生今世好好珍惜家人、珍惜人生，努力為家庭、為崗位作出自己最大的貢獻?？墒?，飛來橫禍讓他的美夢徹底破碎了?，F(xiàn)在，不僅自身傷殘康復無期，還連累妻子跟著自己受苦受難……</p><p class="ql-block"> 傷病中的小郭心理上特別敏感，他看到金鳳為了讓他養(yǎng)好身體，節(jié)衣縮食，千辛萬苦，無怨無悔。金鳳向她奉上的是面條加小籠包，自己白開水啃大餅油條；給他吃扁節(jié)鴨湯，自己吃醬油湯泡飯；給他吃韭菜炒鱔絲，自己吃榨菜、羅卜干白米飯。有一個月，岳母病后恍恍惚惚，忘了按月寄全國糧票，山窮水盡斷糧了，金鳳在別人家田梗里撿拾廢棄的羅卜頭，讓他吃米飯，自己以羅卜充饑……</p><p class="ql-block"> 自尊、倔強的金鳳苦等、苦熬到實在力不可支的那一天，媽媽救命的全國糧票總算是寄到了……</p><p class="ql-block"> 困境中的郭德秋感到自己失去健康便失去了一切，此生愧對賢妻、愧對家人，今生今世，無以為報，心里充滿了絕望，甚至產(chǎn)生了輕生的念頭。善解人意的金鳳發(fā)現(xiàn)小郭吃不下飯睡不著覺甚至大發(fā)脾氣，這讓金鳳揣測到小郭內心的痛苦、絕望和吶喊……她對丈夫說：“這么多年最困難關口總是有好人出手幫助，讓我們在困境中看到希望。你一定要有信心、有耐心，碰到困難我能幫你扛的。冬天過去了春天一定會來的 ……”</p><p class="ql-block"> 在金鳳耐心的疏導和精心照料下，郭德秋的心情慢慢地平靜下來。他想到，自己現(xiàn)在養(yǎng)好身體就是對妻子最好的回報，否則，妻子的苦算是白吃了！</p><p class="ql-block"> 苦難是一段經(jīng)歷，苦難是一場礪練。在金鳳推心置腹的開導和耐心說服下，小郭慢慢意識到，自己好好養(yǎng)病也是一種責任。過了一段時間，他發(fā)現(xiàn)自己的身體狀況發(fā)生了奇妙的變化，他摸摸創(chuàng)傷處大片的疤痕變軟了、變薄了！坐著時間長一點胸口也不那么憋悶了……他對身體的康復增強了信心。于是，他開始為金鳳分擔家務勞動了！他掃地、擇菜、飯后收拾碗筷．下午收疊衣物……</p><p class="ql-block"> 金鳳鼓勵他、表揚他，還經(jīng)常買點新鮮品種的小菜犒勞他……</p> <p class="ql-block"> 失之東隅，收之桑榆。善有善報的顧金鳳在坎坷經(jīng)歷的人生道路上豐富了閱歷，增長了才干。在郭德秋病體逐漸康復的情況下，金鳳經(jīng)過社會現(xiàn)象的觀察和思考，發(fā)現(xiàn)國家由計劃經(jīng)濟轉軌市場經(jīng)濟后，服裝市場比較活躍，她認為只要積極慎重的選擇和嘗試，租個門面由粗入精應該不會失算的。于是，她動用“凍結”著的一次性貸款租個門面做起了服裝生意。半年初試略有盈利，一年之后有了穩(wěn)定收益的把握，就這樣一鼓作氣在服飾行業(yè)連續(xù)干了6年，將“聚沙成塔“積累的20000多元不失時機地在遼陽路買下了一間舊式直套二手房，告別了連年租住、居無定所的困境。</p> <p class="ql-block"> </p> <p class="ql-block"> 人生在世，種下善因，必得善果。人為善，福雖未到，禍已遠離。步履艱難的顧金鳳和傷殘丈夫逆境中相濡以沫，頑強抗爭，陪伴郭德秋走過12年艱辛的生活之旅。</p><p class="ql-block"> 山重水復疑無路，柳暗花明又一村。1988年搬到遼陽路住處之后，郭德秋的康復進度加快了，因工傷欠下的陳年宿債還清了，從此云開霧散，好事連連。</p><p class="ql-block"> 一天，金鳳去菜場買菜，巧遇闊別20多年的老同學鄧惠芳。交談中阿芳對金鳳的境遇十分同情。同時告訴金鳳她家兩個哥哥在上海工作，姐姐和她先后去了外地。如今，爸媽年紀大了，最近，媽媽病了她請假回來照顧著。阿芳說：“你在上海，方便時請幫我常來看看我爸媽?！崩贤瑢W不經(jīng)意間一句話讓金鳳牢記心頭。以那以后，金鳳隔三岔五走兩站多路去看望鄧家二老。</p><p class="ql-block"> 金鳳去鄧家，幫他們拖拖地板、揩揩灶頭、抹抹灰塵。老兩口好開心，空蕩蕩的三層樓住房里多了不少笑聲。特別是鄧媽媽仿佛從金鳳身上看到了女兒的倩影。常此以往，老人家心靈深處產(chǎn)生一種心理依賴的情愫，她時常在家門口翹首等待金鳳的到來。鄧媽媽知道金鳳的家境，經(jīng)常早早地整理好肉票、糖票、煤卡、豆制品卡，等她來了好拿回去派用場。</p><p class="ql-block"> 1988年夏季。有一天金鳳來到鄧家，只見鄧伯伯獨自坐在客廳看報紙，他告訴金鳳：“老太摜了一跤，右腿骨骨折上了石膏，正在三樓躺著。金鳳一聽鄧媽媽受傷，趕快登上三樓，為鄧媽媽揩身、更衣、梳頭，拖地板……</p><p class="ql-block"> 從那以后，金鳳安排好家中瑣事，每天為鄧媽媽洗澡，為家里拖地板、洗衣服。一個多月后，鄧媽媽可以下地走動了，金鳳懸著的心也放下了。</p><p class="ql-block"> 后來有一天去鄧家，鄧媽媽要金鳳坐下來，詳細談談郭德秋支內后工傷造成的后果和目前的生活狀況。接著，老太要金鳳寫一個書面報告，叫她去上海市勞動局請求援助。</p><p class="ql-block"> 金鳳遲疑地說：“我去過的，市勞動局接待處同志說：“上海像你這樣的情況太多了，一時解決不了。”鄧媽媽說：“你不去也可以，那明天中午到我家吃中飯，我包餛飩給你吃?！保?lt;/p><p class="ql-block"> 鄧媽媽有心通過在勞動局任職的兒子拉金鳳一把。而金鳳懂得自愛，不愿給別人找麻煩。她顧慮重重。老太叫她去，不去也不妥。后來，故意錯開午餐時間，下午1: 30到鄧家，誰知鄧家二哥午后坐等著金鳳的到來。</p><p class="ql-block"> 鄧二哥在詳細詢問之后要金鳳寫個書面報告，特別關照要把當年常德無治療此類工傷條件等情況作為重點寫進去，辦齊資料報送上海市勞動局。</p><p class="ql-block"> 1989年3月，顧金鳳帶著《上海市勞動局調令》來到常德浦沅工程機械廠。C廠長和S副書記接待了她。C廠長開門見山地說：“如果郭德秋現(xiàn)在退休今年還可以加一級工資?！?S副書記說：“你叫郭德秋現(xiàn)在退休，我就開商調函放你走?！?</p><p class="ql-block"> 久經(jīng)風霜的顧金鳳深諳世事，沉著應對。她平靜地說：“我馬上為郭德秋辦退休。不過，我不需要商調，我?guī)淼氖巧虾Ｊ袆趧泳值摹墩{令》。”</p><p class="ql-block"> 就這樣，在“濃硫酸灼傷面積65 ％、致使4級肢體傷害”飽受肉體傷痛、精神折磨的郭德秋39歲上加一級工資后，每月拿101元錢病退了；顧金鳳在上海市勞動局經(jīng)過調查驗證，特事特批，一紙調令直接安排到上海銅管廠工作。</p><p class="ql-block"> 難忘的1989年，顧金鳳和郭德秋鴻運當頭，“三喜”臨門：3月10日全家戶口遷入上海；3月17日顧金鳳調回上海工作；5月3日戶口所在地舊房拆遷，郭德秋一家搬進一套全產(chǎn)權新房！</p> <p class="ql-block"> 風雨中、不離不棄相依偎；坎坷路，攜手並肩一起走。從青絲到白發(fā)，心如磐石、堅貞不渝的王遙娣和王永友用行為詮釋了什么是真正的伴侶，用時間見證了白頭偕老的今天。人生路上坎坷多舛，有彼此陪伴，便是最好的風景。</p><p class="ql-block"> 上天不負美麗的遇見。經(jīng)歷風雨的洗禮，他們休戚與共、相濡以沫，終于從逆境中走了出來。19 9 0年初，根據(jù)王永友支內后因濃硫酸灼傷危及生命、當?shù)蒯t(yī)院缺乏搶救醫(yī)療手段致使肢體四級傷殘等情況按上海市勞動局相關政策，報批並準予其妻王遙娣調回上海工程機械廠。隨著戶口的復位、住房拆遷，為這個家庭重新創(chuàng)造了安定舒適的生活環(huán)境。</p><p class="ql-block"> 逆境盡頭是坦途，否極泰來連好運。人禍欠下的，自有青天歸還，本就天成的幸福家庭收獲了更加甜蜜的幸?！?lt;/p><p class="ql-block"> （全文完）</p> <p class="ql-block"> 上下兩圖中為2025年3月郭德秋攜妻顧金鳳出席浦沅“女神節(jié)”聚會</p> <p class="ql-block"> 本文撰于2025年年3月30日凌晨，文中圖片來自月娣、秋英等，致謝！</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