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毛驢兒奇遇記。

太陽

<p class="ql-block">毛驢奇遇記（短篇小說）</p> <p class="ql-block">　　肖莊的劉夢40多歲，頭發(fā)很少，嘴片很薄，過日子精細。這天后半晌，牽著自家的毛驢上路了，他這是打算到三臺去給他的毛驢配種的。自家的這頭小毛驢兒發(fā)情已經(jīng)好幾天了，整天一幅茶飯不思小姐懷春的樣子，老是斜著眼兒瞅他，仿佛埋怨他看不出個眉眼高低，不懂人事，難道看不出他王二姐思春了嗎？其實，它不知道它的主人等它這天好久了，就是想讓他給自己生個騾子！在農(nóng)村，有誰不知“鐵打的騾子紙糊的馬”呢？騾子可是比馬要值錢多了，更別說毛驢了，真要是懷上了一頭騾子，就算是一頭小騾駒兒，也得值好幾千呢！現(xiàn)在，他算算時間真好，他打算完成驢子和自己的共同心愿，去給自家的小毛驢完成生育大事，找頭高頭大馬，給他完成配種，實現(xiàn)自己帳下有騾宏偉夢想。</p><p class="ql-block"> 出自己村沒幾步，就是張街了，出張街，過張街家廟，再過張墳，不上三里，就是公社所在地三臺了，天黑就能完成自家毛驢的婚配大事，現(xiàn)下他的心情很好，正哼著電視里剛播的《籬笆女人和狗》當中的主題曲“山還是那座山”，心情愉悅的牽著自己家里的小草驢兒從張街街頭穿過，沒想到迎面碰到自己的牌友水江，這水江人有些痦，上個月打牌從自己這兒淘走三百塊錢，說好第二天就還的，可是這說話半個月了，也不說還他，不行，今兒不能再讓他輕易走了！他剛想喊住對方，想把錢要回來，就見水江好像知道他想干嘛，側著個身子，仰頭望著天，瞅他一眼都不瞅就想開溜。見狀，他就急忙喊，</p><p class="ql-block"> 嗨嗨嗨，往哪兒瞅呢？瞌睡能當?shù)昧怂溃磕闱肺业哪莾蓧K錢啥時候還呢？咱不能總這樣啊！</p><p class="ql-block"> 水江尷尬的沖他一笑，是哥呀，沒瞅見，您這是說啥呢？咱是那賴賬的人嗎？等后天我賣了豬，馬上就給你，哥你可真是小氣，不就300塊錢嗎？說著他從兜里摸出盒煙來，彈出一支上海友誼遞了過來。他一瞅這煙兒還不錯，也正覺得口里淡，就把煙接過，倆人湊在一起，身邊便裊裊的升起兩股藍煙兒，一時兩人都沒說話，吞云吐霧，都在享受著片刻的煙兒的快樂。兩人吞吐間，劉夢就沒太在意，自家走在前面的驢兒仿佛認道兒一般，不管主人跟著不跟著自個兒，不緊不慢，踢踢踏踏的順著街道就走過來了。</p><p class="ql-block"> 40來歲的張忠義的家臨著街。這是一位心腸柔軟的中國好男人，干活很利落，可就是連個雞都不敢殺。農(nóng)村經(jīng)濟搞活了，他也有空閑，在家養(yǎng)了上百只兔子，心里喜歡的不行，兔子便長的好，一個一個油光水滑，眼瞅著兔子到了該賣的時候，可他非但不高興，反道是好幾天都心情不好，收兔子的來了，遍尋他不著，家人找了半天，才發(fā)現(xiàn)他并沒有走遠，就在兔子窩前蹲著流眼淚呢，原來是不舍得這些兔子要離它遠去！前年趕集逛市場，他本來也就是閑逛，沒打算買什么活物呢，可是還喜歡小動物的他，卻是相中了一頭小毛驢。這頭小毛驢兒仿佛跟他有緣，還隔著好遠呢，就拿眼睛死死的盯著他，兩只前蹄撓啊撓的敲著地面，這誰能受得了？這是有緣?。∷阕卟粍恿?，沒怎么還價，就把毛驢買回來了。自然小毛驢兒在他家養(yǎng)的也不錯，伙食待遇比一般家的毛驢都高出好些，每天中午別人休息了，他都不肯休，心疼小毛驢，要帶著毛驢兒上街上溜上幾圈，活動活動筋骨，此刻他的毛驢就拴在街門前，他這是又要打算上街溜驢呢，臨走覺得自己腳下的鞋子不跟勁，就回去換鞋子去了。也就這個當口，劉夢的毛驢兒走過來了。也是該當有事，兩只毛驢相見，好比王八看綠豆———咋說？對了眼！忠義喂養(yǎng)的是頭公驢，劉夢家的卻是頭小草驢兒，忠義家里的公驢本來拴著的，可是猛然看到個一小草驢扭啊扭的走過來了，就像風擺柳一樣，那叫一個好看。它再仔細瞅對方，見人家丹鳳眼，雙眼皮兒，臉上擦著白粉兒，兩只招風耳朵在頭兩廂翹翹的挺立，正好比人中的呂布帶著紫金冠，人家的身上也好啊，渾身的皮毛緞子似的閃著光，脖項下系著一個紅繩，紅繩上栓著黃登登的銅鈴鐺，就好像城里的女人帶著金項鏈，那銅鈴鐺的聲音更脆，一步一叮當，一路水音兒，觀音敲磬一般，咿呀，真是好聽。</p><p class="ql-block"> 遇到知音了，攤上知己了！自詡為帥哥哥的小公驢兒剎那間便木在了那里，動也不敢動?？烧撬睦镎齺y的時候，那該殺的小母驢兒好像也喜歡她，情難自己，忽然大聲呼喊起它來，嗚兒哇地，聲音傳說得好遠好遠，這誰受得了？</p><p class="ql-block"> 小公驢便再也沉不住氣，一把扯開栓縛自己的韁繩，奮不顧身的沖了過去，它看到小草驢渾身喜歡，歪著頭瞅它，她的眼里都是水呢，走路輕快的一顛一顛，他急忙跟上，又湊過去，聞了聞人家的屁蛋蛋，咿呀，真香??！她個該殺的小草驢仿佛在說，你呀，這是干啥嘛？還不快收拾俺，俺都等不及了，快呀快呀，真是叫人煩！</p><p class="ql-block"> 這還說什么？趕快掏家伙。小公驢露出了自己偉岸的家伙，直挺挺的像個棍子，四下里揮舞，追著小驢就上。小草驢欲迎又拒，猛地朝前小跑了幾步，這一下他的方寸就亂，趴在小草驢身上哴哴嗆嗆，成了六腳動物，他們身邊的雞鴨狗的被驚著了，拍著翅膀趕緊往兩廂閃，而不嫌事兒大的人們卻是作怪，看稀罕般地反倒圍攏了來，笑的嘎嘎的，小毛驢也是豁出來了，對人們擾亂全然不管，自顧自接著干，一時雞飛狗跳，塵土飛揚，真是好亂！混亂中就有些女孩子不明所以，想知道圈子里亂哄哄的是咋回事，圈里就有壞小子說趕緊過來看看，魔術師在變戲法呢，女子好奇擠進人群，才知道是咋回事兒，壞小子們圍成人墻就是不讓女孩兒出去，讓女孩頓時羞紅了臉，攥著粉拳追打小伙，人群里哈哈大笑。</p><p class="ql-block"> 這個時候，小草驢的主人劉夢知道有可能是自家的驢有了麻煩，不敢再跟水江胡扯，急慌慌的擠進人群，看到自家的小驢上面趴著一個黑乎乎的傻家伙，滿身興奮，又踢又咬的，就大吼一聲，這是誰家的混蛋呀？躥上去猛的一腳把小公驢從他的小母驢身上踹開了，仍不解氣，又飛上去，再踹一腳，嘴里嚷一句，媽的，我的騾子??！</p><p class="ql-block"> 人群里發(fā)出一陣哄笑。這時候，另一家的驢主人也出現(xiàn)了，張忠義猛地聽到自己門前亂哄哄的，擠進來就看到劉夢在狠踹自己家的驢，也急了，一個箭步撲上去，攔阻住對方，</p><p class="ql-block"> 哎呀呀，你這是要干啥？有事兒說事兒?。〈蚬愤€得看主人呢？咱們兩個雖是兩個村子，可是一柞遠，誰還不認識誰呢？咋就這么大的仇？咋了？你看不見嗎？我這小驢就是皇親國戚就是皇上公主，這是要給我家生騾子的金疙瘩！你說你們家這算個什么玩意兒??？是條瘋狗嗎？就這么把我家的小草驢兒給禍禍了，你知道這屬于什么性質嗎？這屬于強奸，強奸！你懂嗎？懂嗎？劉夢是急赤白臉，聲嘶力竭地喊。人群里是一陣快樂的笑聲。</p><p class="ql-block"> 直到這時，忠義才明白這是怎么回事兒，對方為什么發(fā)這么大的火？一時也覺得好笑，有點對人家不起，便訕笑著分辨道，哪里有這樣的道理，一個小草驢，又不是黃花大閨女，哪來的強奸哪？</p><p class="ql-block"> 嗨，人畜一樣，都是有鼻子有臉知道個香臭好壞的，你們把俺家的小草驢兒霍霍了就是強奸！</p><p class="ql-block"> 忠義哭笑不得，便上前拉住對方的胳膊，說老劉啊，真是對不起了，咱們上家，上家里頭喝杯茶！你說那事兒發(fā)生的時候俺又沒在跟前，再說了，他個生瓜蛋子哪能那么準呢？隔天也許根本就沒事兒，你依舊可以上三臺去配種，這回配種的錢我出，咋樣？</p><p class="ql-block"> 老劉依舊氣惱不已，想想這個時候再上三臺也不宜了，甩開忠義的胳膊，扯著自己的驢兒回家，看著自己的驢兒也生氣，狠狠的也給了驢子屁股蛋一腳，罵一句，真他媽的一個廢物人群散開一條縫，他回頭又沖對方吼了一句：張忠義，這事兒咱沒完！</p><p class="ql-block"> 事情還真沒有完！</p><p class="ql-block"> 隔天傍晚，老劉又來了！沒好氣的哐哐哐砸門，忠義從門里頭閃了出來，嫌對方忒沒禮貌，也就沒打著讓對方進門，自己立在門口，堵住半個門，說咋著？咋著？還是為你們家那頭驢？</p><p class="ql-block"> 才一天沒見，劉夢的頭發(fā)雖然沒有幾根，此刻卻根根朝頭頂上斜炸著，眼睛紅紅的，我再給你最后一次機會，我那頭騾子就認倒霉了，你賠我半個騾子錢吧，拿出2000塊錢，咱兩家這事就了了！劉夢說道，拿雙忿忿的眼睛盯著對方。</p><p class="ql-block"> 看對方真是被這事折磨的不輕，忠義就想息事寧人，語氣放緩說，老劉，你真是想太多了，俺們家那個驢就是個生瓜蛋子，統(tǒng)共也才喂了不到三年，要拿人說，也就是一個還沒長全毛的小屁孩，就算他有根長槍，還不知道有沒有子彈呢，還是那話，過兩天你接著上三臺去配種去，那個錢我加倍給你出，這行了吧？</p><p class="ql-block"> 你行了吧？劉夢從鼻子里哼出一聲鄙夷，你那兩塊錢我不稀罕！我是擔心我那塊好地被種了瞎苗，騾子，我那騾子-！劉夢把自己的手掌拍的啪啪的。</p><p class="ql-block"> 也還是那話，我才說的，我就自認倒霉了，你給我2000塊錢，頂我的騾子錢，我就不找你的后賬了！</p><p class="ql-block"> 這下忠義也急了，這哪跟哪兒?。烤鸵?000塊，脫口而出，得得得，劉夢，你要的2000塊錢我沒有，你愛上哪告上哪告去吧！</p><p class="ql-block"> 張忠義，這可是你說的，我非得到縣里告你去不可，劉夢腳一跺，氣哼哼的走了。</p><p class="ql-block"> 隨便！忠義跟在后邊說 。</p><p class="ql-block"> 此后，就聽說劉夢是先找了鄉(xiāng)里，還找人寫了狀子，可是鄉(xiāng)里不受理他說的這事兒，給他的話也不好聽。劉夢不甘心，就又找了縣里，可是縣法院也覺得他小題大做，說他如果執(zhí)意要打官司，也是輸定的！他不死心，又找了縣公安局，可結果自然一樣，依然讓人家給整的灰頭土臉，說你這要判人家個什么罪兒？沒有為這點兒事抓人的，同樣沒有支持他的主張。這一下，弄得劉夢挺受傷！掩旗息鼓，老劉沒有再找，恨恨的準備就把這個啞巴虧吃了。</p><p class="ql-block"> 世間的事情往往比戲文里編的還熱鬧。</p><p class="ql-block"> 一年后的又一個傍晚，忠義家的門突然又被人敲響了，同行的還趕著三頭驢，劉夢手里拎著一箱高鈣奶，一大盤黃澄澄的香蕉。他敲門的聲音依然不小，弄和門是框框框的響。過了片刻，門開了，依然是房屋主人忠義開的。</p><p class="ql-block"> 劉夢滿臉堆笑，忠義大哥，俺劉夢不懂事兒，這是給你賠不是來了！劉夢這話弄的對方不明所以，一時就沒有答他的話</p><p class="ql-block"> 劉夢笑嘻嘻的就接著說，你家那頭毛驢可真是個寶啊！這桿銀槍可真是厲害，一槍倆，我可是一下得了一公一母兩頭小毛驢??！</p><p class="ql-block"> 聽到對方這么個消息，忠義倒是聽明白了，也覺著有趣，一天的烏云也就散了，笑著答他，</p><p class="ql-block"> 我說劉夢啊，這你可要聽明白了，俺還要找你算賬嘞，你這一下得了兩頭小驢是不也該給俺一頭驢錢了？</p><p class="ql-block"> 劉夢就尷尬，也紅了臉，應該應該，哪天請哥喝大酒？大家一起哈哈大笑起來！</p><p class="ql-block"> 此時再看這幾頭驢兒，不知道啥時候，他們一家早親親熱熱的湊到了一起，一家四口，在草棚間，你咬一咬我的脖頸,我蹭一蹭你的驢臉，你拱拱我的屁股，我拱拱你的蛋蛋。呀，好一幅特別溫馨的畫面！ </p><p class="ql-block"> 寫于2023年4月17日</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