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愧對凌霄花

聞于

<p class="ql-block">美篇號：29903326</p><p class="ql-block">文字創(chuàng)作：聞于</p><p class="ql-block">圖片：來自網(wǎng)絡(luò)</p> <p class="ql-block">小時(shí)候，我家庭院外的頹垣之隅有幾株凌霄花。淡青色的藤莖蜿蜒攀爬在斑駁垣壁上。脈絡(luò)清晰的綠葉，云霞般的花朵，憑借外物向上攀升的形象，悄然留在我少年的記憶深處。</p> <p class="ql-block">長大之后，舒婷《致橡樹》這首詩對我影響至深?！拔胰绻麗勰恪^不像攀援的凌霄花，借你的高枝炫耀自己”。無意中，我也把凌霄花當(dāng)作攀附高枝的代名詞。后來，我讀到白居易有首以物喻人、描寫凌霄花的詩句：“托根附樹身，開花寄樹梢。自謂得其勢，無因有動搖”。又把凌霄花視為趨炎附勢之流。</p> <p class="ql-block">然而，當(dāng)我經(jīng)歷兩次不同的場景后，徹底轉(zhuǎn)變原先對凌霄花的負(fù)面看法。</p><p class="ql-block">那是一個(gè)狂風(fēng)裹挾著暴雨洶涌而至的午后。我目睹庭院外幾棵高大粗壯的樹木，在狂風(fēng)的肆虐下枝斷葉損、一片狼藉。而那叢凌霄花的莖蔓，卻牢牢纏繞在那堵頹垣之上，頑強(qiáng)抵抗著狂風(fēng)暴雨的沖擊。風(fēng)雨過后，它依然攀爬在那里，枝條上的幾朵殘花依然煥發(fā)別樣的光采。</p> <p class="ql-block">一場暴雨讓我醒悟，原來凌霄花并非如我所想象的那般孱弱不堪，而是蘊(yùn)藏著無比堅(jiān)韌的意志。我開始重新審視被我誤解多年的凌霄花。</p><p class="ql-block">不久，我遇見另一幕場景，徹底改變我對凌霄花的偏見。</p><p class="ql-block">那天，我路過一堵圍墻時(shí)，看見墻上有幾株凌霄花的枯藤。它的根早已被人砍斷，但嶙峋的枝干仍然縱橫交錯(cuò)緊貼墻體。我試?yán)艘幌?，發(fā)現(xiàn)它紋絲不動。草木若失去根系，經(jīng)過風(fēng)吹日曬雨淋后很快就會腐朽。而凌霄花的枝條卻如此堅(jiān)韌。沒有生命跡象，卻仍然保留它的強(qiáng)勁筋骨和攀登姿勢。再看墻上，另有幾株新生的枝條，在枝蔓上突兀而起，頂端開滿了鮮艷奪目的花朵，好像一只只玲瓏可愛的金鐘，一串串地相背而開。淡淡的花香，人未到花前香味便撲鼻而來。清淡、幽香，讓人回味無窮。</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我站在那里沉思良久。世間萬物之間不都是相互憑借、相互依存嗎？即便是“扶搖直上九萬里”的鯤鵬，也要憑借風(fēng)力才能展翅高飛。凌霄花爬墻攀樹，只不過是它與生俱來的本能而已，這不是它的過錯(cuò)。</p><p class="ql-block">其實(shí)，歷代詩人的筆下，凌霄花大多是被贊美的花卉。</p><p class="ql-block">蘇軾眼中，凌霄花充滿禪意。微風(fēng)、雙鵲、翠枝、紅花，構(gòu)成寧靜的畫面 ：</p><p class="ql-block">湖風(fēng)清軟，雙鵲飛來爭噪晚。</p><p class="ql-block">翠飐紅輕，時(shí)上凌霄百尺英。</p><p class="ql-block">范成大將其繪成絕美畫卷，生動刻畫了凌霄花的優(yōu)雅與生機(jī)：</p><p class="ql-block"> 天風(fēng)搖曳寶花垂，</p><p class="ql-block"> 花下仙子住翠微。</p><p class="ql-block"> 一夜新枝香焙暖，</p><p class="ql-block"> 旋蕉金縷綠羅衣。</p><p class="ql-block">賈昌朝則寫出它的昂揚(yáng)氣質(zhì)，盡顯凌霄花的凌云志向：</p><p class="ql-block"> 披云似有凌霄志，</p><p class="ql-block"> 向日寧無捧日心。</p><p class="ql-block"> 珍重青松好依托，</p><p class="ql-block"> 直從平地起千尋。</p><p class="ql-block">當(dāng)代也有詩句稱贊：人生何曾都如意，弱質(zhì)未必不凌天 。</p> <p class="ql-block">是啊，看似柔弱的凌霄花卻有凌云之志。它朝著太陽生長，卻并無諂媚之意。它不與百花爭艷，弱質(zhì)芊芊翻墻爬樹，是為了把一堵墻、一棵樹裝扮得嬌艷無比，如同出嫁的新娘。這哪里是借高枝炫耀自己？分明是毫無保留地捧出一顆熱情之心獻(xiàn)給天地人間。它知道自身的局限，卻從未有放棄向上的念頭。它憑借莖蔓上氣生根，奮力向上攀援。它的每一片綠葉，每一朵花都承載著對生命的熱愛與對未來的憧憬。這樣的花卉，怎么不讓人喜愛？而我卻對它不屑多年，是多么可笑的無知與偏見。是應(yīng)該給凌霄花正名，至少在我的心里。</p> <p class="ql-block">凌霄花最美的花期是在春夏之交。為了綻放自己的燦爛來裝點(diǎn)人間，它不惜以嬌弱之軀奮力掙脫低矮與陰暗。它借勢攀爬，努力伸展自己的枝蔓，是為了將最絢爛的花朵綻放在最高處。它攀沿向上，與依附權(quán)貴，趨炎附勢之流有本質(zhì)不同。它不是為了出人頭地、炫耀自己，而是為了站在高處去眺望一個(gè)更加遼闊的天空。每當(dāng)路過凌霄花盛開的地方，會讓我深思，讓我感悟，讓我曾經(jīng)對它的不求甚解與無端偏見而心生愧疚……</p> <p class="ql-block">凌霄花的堅(jiān)韌執(zhí)著，不僅是對生命的禮贊，同時(shí)也給予我們深刻的啟迪：我們的人生，也許沒有與生俱來的天賦、或財(cái)富、或資源，但這絕非成為我們躺平或不求上進(jìn)的借口。我們應(yīng)該像凌霄花那樣，在困境中尋找支撐，在挫折中堅(jiān)守希望，努力書寫屬于自己的人生篇章。</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