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這是《世界公民》中的第四封信，假托由中國哲學(xué)家連智阿爾堂紀(jì)（Lian Chi Altangi）在倫敦寫給他在北京禮儀學(xué)院擔(dān)任首席院長的朋友福姆·霍姆的。這封信中的中國色彩與許多其它信件一樣，相對較少。戈德史密斯的個人特點顯得十分明顯。然而，如果沒有這個虛構(gòu)的外國旅行者的身份，這篇諷刺作品獨特的魅力將會大打折扣。</p><p class="ql-block"> ——注釋</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英國人看似像日本人一樣寡言少語，實則比暹羅人更為自命不凡。剛到時，我還以為他們的那種矜持只是源于謙虛，但現(xiàn)在我才發(fā)現(xiàn)，這真是出自驕傲。 你若屈尊向他們搭話，你就準(zhǔn)定能結(jié)識他們。你恭維他們，你就能贏得他們的友誼和尊重。他們能忍受饑餓，寒冷，疲勞以及生活中的一切痛苦，而絕不退縮。危險只會激發(fā)他們的堅韌。他們身陷困境時，反倒更加堅定。但蔑視卻是他們無法忍受的。與死亡相比，英國人更怕遭人輕蔑，他們常將死亡視為逃避蔑視壓力的避難所。當(dāng)察覺到世人不再尊重自己時，他們便會選擇死亡。</p><p class="ql-block"> 驕傲似乎不僅是他們國家缺點的根源，也是他們國家優(yōu)點的起源。英國人被教導(dǎo)要像愛朋友一樣愛戴國王，但卻只承認(rèn)自己參與制定的法律，不承認(rèn)任何其他的主宰。他鄙視那些為了自由甘愿為奴的國家；那些首先將暴君擁上權(quán)力的巔峰，然后又如同臣服于天命一般地畏縮在其權(quán)威之下的國家。自由的呼聲回響在他們所有的集會上。人們可能會發(fā)現(xiàn)有成千上萬的人愿意為這自由之聲而舍生忘死。盡管他們當(dāng)中或許無一人知曉自由的真正含義。無論如何，這些最底層的勞工仍然把精心保衛(wèi)祖國的自由看作是自己的職責(zé)。并且還常常使用一種聽起來目空一切的語言，這種語言甚至是出自一位其祖先可以追溯到月球上的偉大的皇帝的口中。</p><p class="ql-block"> 幾天前,我路過他們的一座監(jiān)獄時，忍不住停步細(xì)聽一段對話，因為我以為它可能會給我?guī)硪稽c樂趣。對話是通過監(jiān)獄柵欄在一個債務(wù)人與一個放下重負(fù)在休息的搬運(yùn)工以及一個站在窗口的士兵之間進(jìn)行的。話題是關(guān)于法國具有威脅性的入侵。每個人似乎都非常焦慮，想著如何拯救他們的國家免遭即將到來的危險?！熬臀叶?，”囚犯喊道，“我最關(guān)注的就是自由。如果法國人戰(zhàn)勝了，我們英格蘭的自由將會怎么樣呢？親愛的朋友們，自由是英國人的特權(quán)。我們必須拿生命作代價去捍衛(wèi)它。這是法國人永遠(yuǎn)無法從我們的手中奪走的。如果那些自身就是奴隸的人碰巧獲勝了，我們是不能期望他們保護(hù)我們的自由的?！笆堑?，奴隸，”搬運(yùn)工喊道，“他們都是奴隸，只配干苦活，每個人都是。在我甘愿淪為奴隸之前，讓這成為我的毒酒，”（他手舉酒杯。）愿這就是我的毒酒?！覍幵溉ト胛楫?dāng)兵?！?lt;/p><p class="ql-block"> 士兵恭敬地從朋友手中接過酒杯，神情激動地喊道，這種由變化帶來的處罰，它傷害的遠(yuǎn)非是我們的自由，不錯，兄弟們，它正是我們的宗教，愿魔鬼將我拋進(jìn)火海。（他的祈求堅定無疑），假如法國人真地越界打過來，我們的宗教就將徹底滅亡。說完，他并沒有把酒灑在地上，以表祭奠，而是將酒杯舉到嘴邊，用最虔誠的儀式印證了自己的信念。</p><p class="ql-block"> 總之，這里的每個人都在裝扮是政治家。人們有時甚至發(fā)現(xiàn)女性把花前月下的甜言蜜語融入到嚴(yán)肅的國事爭論中，因此幫助她們克敵制勝的利器常常并非僅是她們勾魂奪魄的媚眼。</p><p class="ql-block"> 這種對政治的普遍熱情通過《每日公報》得到了滿足，就像我們在中國一樣。但在中國，皇帝努力教導(dǎo)他的人民，而在他們那里，人民努力教導(dǎo)政府。然而，你不要以為編寫這些報紙的人對國家的政治和政府有任何實際了解。他們只是從某個咖啡館的“神諭”中收集材料，而這個神諭則是在前一晚從一個賭場上的公子那里得到這些材料的，這個公子從一位大人物的隨從那里竊取了這些消息，而那位隨從則是為了自己消遣而編造了整個故事。</p><p class="ql-block"> 一般說來，比起討得交談對方的喜愛，英國人似乎更傾向于贏得他們的尊敬。這使得他們的娛樂活動帶有某種拘謹(jǐn)。即使是最輕松愉快的談話，也由于過度講究禮節(jié)而失去了純粹的放松感。雖然在社交場合中你很少會因愚人的荒謬而感到厭煩，但也很難被那一瞬間的機(jī)智所激動，盡管他們能帶來短暫的快感，卻難以持久。</p><p class="ql-block"> 然而他們在娛樂上所缺乏的，卻在禮節(jié)上得到了彌補(bǔ)。聽到我贊揚(yáng)英國人禮貌時，你露出了微笑；因為你在北京的傳教士那里聽說過截然不同的情況，他們曾在英國本土看到商人和水手迥異的行為。但是我仍然必須把它再重復(fù)一遍，英國人似乎比他們的鄰國更為禮貌:他們在這方面的高明之處在于，他們在向別人提供幫助時，總是努力淡化施舍恩惠的色彩。其他國家也樂于幫助陌生人，但他們似乎希望受助人能意識到這種恩惠。而英國人則以一種淡然的態(tài)度行使自己的善意，饋贈恩惠仿佛是在做微不足道的事情。</p><p class="ql-block"> 幾天前，在城郊，走在一位英國人和一位法國人之間，我們突然遭遇一場大雨。我全無準(zhǔn)備；但他倆都帶了一件大衣，這足以替他們擋住了在我看來幾乎是傾盆而下的暴雨?？吹轿矣曛斜茏尩木綐?，那位英國人走上前來，說道?！昂?，伙計，你怕什么？過來，穿上這件大衣，我用不著它。我發(fā)現(xiàn)它根本就沒用，坦白說，我寧愿沒有它?！苯酉聛?，那位法國人也開始表現(xiàn)他的禮貌。“親愛的朋友，”他大聲喊道，“你干嘛不穿上我的大衣，幫幫我呢？你看它的防雨功能有多好。我是不愿意把它送給別人的，除非送給像你這樣的一位我甚至愿意舍命相助的朋友?！?lt;/p><p class="ql-block"> 從這些細(xì)微的例子中，最尊敬的福姆·霍姆，我相信您的智慧一定能從中獲得啟示。自然之書是知識的源泉。而那些能夠最明智的加以取舍的人將變得最聰慧。再見。</p><p class="ql-block"> 2025年2月7日河西</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