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b style="font-size:20px;">兒時的年味</b></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span style="font-size:20px;">李東良</span></p><p class="ql-block"> 年在中國人心中不僅僅是一個時間概念，更是一種文化符號、一種情感寄托、一種對未來的期許。它凝聚著中華民族的傳統(tǒng)文化和價值觀念。因此，無論是南方還是北方？農(nóng)村還是城市？富庶還是貧窮？過去還是現(xiàn)在？中國人都非常重視過年。就連歌劇《白毛女》中貧困潦倒，還被惡霸地主黃世仁逼債的楊白勞，過年也用自己賣豆腐賺的幾個錢，稱回二斤面，扯上二尺紅頭繩給女兒扎上，準(zhǔn)備“歡天喜地過個年……”。由此可見華人對過年的重視程度。并且凝聚成具有不同地域特色和時代特征的濃濃的年味。不過隨著年齡的增長，時代的變遷，對過年的感覺越來越淡，甚至沒有任何期盼，有的時候到發(fā)布春節(jié)假日通知時才意識到要過年了。最令自己懷念的，還是小時候的過的年。雖然那是一些久遠(yuǎn)的記憶，但一切都又是那樣鮮活有味。</p><p class="ql-block"> 我的老家在北方農(nóng)村。臘月一到，家家戶戶就開始忙碌起來了。最先忙起來的是媽媽，白天在生產(chǎn)隊下地干活，晚上在家挑燈夜戰(zhàn)給一家七口，主要是為孩子們趕制過年穿的新衣服和新鞋襪，常常我睡了一覺醒了看到媽媽還在昏暗的煤油燈下拖著疲憊身體再做針線，吱吱啦啦的針線聲，是童年記憶里最深刻的“搖籃曲”。爸爸也沒閑著每年進入臘月后都要與村里青壯年結(jié)伴到幾十公里外的山區(qū)煤礦人拉手推一些煤炭（比在當(dāng)?shù)刭I要便宜一些），以備過年時家里取暖和做飯使用（平時為了省錢，只用柴火做飯取暖），臨近年關(guān)還要趕集、殺豬宰羊、磨豆腐、蒸饅頭，炸油鍋……，到村里的供銷社購年貨的人也絡(luò)繹不絕，整個村子都彌漫繁忙和煙火氣之中。</p><p class="ql-block"> 臘八節(jié)是北方一年中最冷的時候，他的特殊意義是象征著向年又靠近了一步。對于孩子們來說最高興的是臘八節(jié)可以吃上一頓可口的餃子，解一解饞。要知道那個時期中國農(nóng)村還比較貧窮，溫飽問題尚未解決，對大部分家庭來說一年也吃不了幾次餃子。我國大部分地區(qū)臘八節(jié)的習(xí)俗是喝甜粥，俗稱“臘八粥”，而我們家鄉(xiāng)臘八節(jié)的習(xí)俗是吃餃子，相傳在東漢時期，醫(yī)圣張仲景發(fā)現(xiàn)白河兩岸的鄉(xiāng)親們因饑寒交迫，很多人的耳朵都凍爛了。于是，他讓自己的弟子在當(dāng)?shù)卮罱ㄡt(yī)棚，支起大鍋，煮“祛寒嬌耳湯”來醫(yī)治凍瘡。這“嬌耳”便是餃子的前身，形狀類似耳朵，用以驅(qū)寒治病。從此以后，河南、河北、山西等北方地區(qū)每逢冬至或臘八等寒冷時節(jié)，人們就有了吃餃子的習(xí)俗，以紀(jì)念張仲景的善舉。后來民間逐漸演繹成“冬至和臘八寒令時節(jié)吃餃子可預(yù)防耳朵凍傷”的美麗傳說。臘八已過就勾起了孩子們強烈的過年欲望，每天早上醒來第一件事就是扳著手指數(shù)著到過年的天數(shù)。</p><p class="ql-block"> 那些富有時代特色的年畫給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現(xiàn)在想起來依然漂亮。毛主席去安源、紅燈記、沙家浜、智取威虎山、紅色娘子軍等革命樣板戲中英雄人物的劇照是年畫的主要素材，貼在墻上不僅能為昏暗的窯洞增添色彩和光亮，還能遮擋墻壁上的脫皮和破損殘缺，貼上年畫后突然就會有一種”寒窯春暖，蓬蓽生輝”感覺。記得有一年爸爸貼年畫時，桌子后邊正中貼的是毛主席的畫像，在同一墻壁的不遠(yuǎn)處正準(zhǔn)備紅色娘子軍黨代表洪常青的劇照，他手中的槍口正好向著毛主席像的那個方向，我看到了，馬上對爸爸說：“這張畫貼在這里不合適，槍口朝向了毛主席”。爸爸立刻換了另外一張，還笑著給我媽說“這小子，書沒有白念”。</p><p class="ql-block"> 窗花和對聯(lián)也是過年不可缺少的重要裝飾品，我奶奶心靈手巧，會剪窗花，每年不僅會給自家剪，還多剪一些送給鄰居和親戚朋友。有的民間手藝人還會用制作窗花的模具刻窗花，拿到集市上或串村走戶去賣，轉(zhuǎn)一點過年用的零花錢。我大弟不僅聰明勤勞，而且從小就有經(jīng)濟頭腦，他放寒假后不知從哪里也弄來一個刻窗花的模具，也刻了一些到村里去買，我比弟弟大一點，不知什么原因從小就很愛面子，覺出買東西很丟人，于是哄騙弟弟，會用過年時獲得的壓歲錢換他刻好的窗花，阻止他再去賣窗花。</p><p class="ql-block"> 與窗花相比對聯(lián)就更重要了，寫對聯(lián)和貼對聯(lián)也是過年不可或缺的重要儀式。北宋政治家、文學(xué)家王安石的《元日》“爆竹聲中一歲除，春風(fēng)送暖入屠蘇。千門萬戶瞳瞳日，總把新桃換舊符”，在年文化中的重要性。詩中的“新桃”和“舊符”，原指“門神”，后來逐漸演變成了對聯(lián)。由此可見自古以來中國人過年，對聯(lián)就是年文化中不可或缺的的重要組成。我小時候的對聯(lián)和現(xiàn)在有很大不同，都是買來大紅紙請人手寫的。當(dāng)時上官老師是我們那個小山村里唯一的教書先生，也是村里為數(shù)不多會寫對聯(lián)的人，每到過年去他家，請他寫對聯(lián)的人都排成了隊，尤其是過年前兩天是他最忙的時候，每次看到他那一氣呵成的黑亮亮的毛筆字寫在紅紙上，我心里有說不出的羨慕，這也成了激發(fā)了寫好字的原始動力。當(dāng)紅紅的對聯(lián)，大大的福字貼在門上，墻上時，那個喜慶呀，年的氣氛就立刻出來了。</p><p class="ql-block"> 除夕，又叫年三十，家家張燈結(jié)彩，人人喜氣洋洋，大人們依舊在繁忙著，父親不僅要把缸里的水挑滿，還有忙著準(zhǔn)備年夜飯的食材。媽媽則要剁餃子餡，包餃子，還要進一步完善一下正月初一孩子們要上身的新衣服。而孩子們著在院里院外，屋前房后無拘無束的追逐、打鬧、嬉戲著……好一派繁忙熱鬧的場景。在歡笑之中白天很快就過去了，夜色漸濃，萬家燈火在冬夜里跳動著，與潔白的月色交匯一起，描繪成鄉(xiāng)村最美麗的夜晚。除夕夜充滿著祥和與神秘。</p><p class="ql-block"> 我出生在60年代，童年的記憶主要是60年代末和70年代初的事情，那時我們村還沒有通電，沒有電視，更沒有春晚，農(nóng)村家庭連鐘表都沒有，更聽不到新年的鐘聲，吃過年夜飯后，大人們就催促著我們上床睡覺，初一凌晨早點起床放鞭炮。而我們卻興奮地難以入眠，睡前早早把手腳洗干凈，把新衣服、新鞋襪擺在枕頭邊翻來覆去地看，看著看著就帶著笑容進入了夢鄉(xiāng)。</p><p class="ql-block"> 正月初一，天還沒有完全亮，就聽到了外邊傳來了噼里啪啦的鞭炮聲，爸爸、媽媽也會在我們的耳邊說快起床了，過年了！早點去放鞭炮。我們便立刻一骨碌爬起來，穿上新衣服，新鞋，跑到到外邊放鞭炮。“放鞭炮”是驅(qū)逐“年獸”和迎接新春的重要儀式，具有驅(qū)邪避災(zāi)、祈求平安與迎春接深刻含義。因此，各家都爭先恐后，天剛蒙蒙亮，就起來放鞭炮，鞭炮聲此起彼伏響徹天空，頃刻間打破了山村的沉靜，也將過年推向了高潮。</p><p class="ql-block"> 鞭炮聲后，我們迫不及待的圍坐在鍋灶旁，等待父母盛上香噴噴的餃子和大人們的壓歲錢，這是一年中最期待、最高興、最開心的時刻，餃子是肉餡的，還會在里邊包一枚一分錢的硬幣，誰要是吃到的話，那就預(yù)示著一年將有好運相伴。至今還能回味起當(dāng)年吃餃子時內(nèi)心的喜悅和口舌留香的滿足感。壓歲錢很少，一般只有1毛，最多2毛錢，但那時拿到手上還是覺得沉甸甸的。放在口袋怕丟了，放在家中怕被弟、妹妹們拿走，一天要偷看上好幾次。</p><p class="ql-block"> 吃過餃子，給父母和長輩拜年后，穿戴好新衣服，就迫不及待地出門走家串戶，邀約與自己年齡相仿的小伙伴一起玩，其實也有向同伴們炫耀自己穿上新衣服后臭美的虛榮心。每當(dāng)有人夸自己的衣服好看時，臉上就有一種掩飾不住的欣喜。大家你追我趕，跑呀，鬧呀，笑呀……好不熱鬧，大人們也都面帶微笑相互拱手拜年。整個小山村都在年的氣氛中沸騰起來了。時光已經(jīng)過去了50多年，但兒時的年味至今讓我回味無窮。</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right;">己巳年春節(jié)隨便</p>